這日天氣晴好,毒日頭當空懸着,曬得人怏怏的提不起勁頭。我坐在門檻上,翹着二郎腿叼着朵曬得蔫了吧唧的喇叭花,遠遠地看着二師兄風一般的一路奔來,暗自将他一驚一乍的性格和我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略微比較一番,心裏委實有幾分得意。
二師兄堪堪停在我一尺之外,氣還沒喘順就扯着嗓子嚷了一句:“師父說是要帶着大師兄外出辦樁要緊的事兒。”
甫一聽,我蓦地一喜,急忙掐指一算,從拜入師門到如今整整五年我都未邁出師門半步。人道是十年一個大圓滿,五年一個小圓滿,照這麽推算,今次我委實應當不辭辛勞陪師父跑上這麽一遭。
我心裏如是盤算,觑了二師兄一眼,瞧他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樣,自然以爲他揣了和我一樣的心思。于是我便夥同他,一路圍追堵截,好容易在碼頭攔住師父,師父雙目瞪得渾圓哼哼道:“胡鬧,功夫還沒學好就想翻天!
爲了證明我倆确實可以出師了,我沖二師兄抛個眼色準備生米煮成熟飯,趁師父不注意先溜上船再說。
不期然目光掠過大師兄,生生被他涼涼的眼神凍得一動也不敢動,師父得瑟地扭動着腰肢欣然上船,徒留我倆在岸邊神傷不已。
出師未捷身先死,我恨恨地瞪了二師兄一眼,他打了個激靈忙道:“不關我的事,你自己不敢上船。”
我氣得直瞪眼。是的,沒錯,是我自個兒不敢上船,隻因爲大師兄一個眼神。
記得以前家鄉有段戲文裏唱了個妖精吃和尚的故事。一個皮白肉嫩的和尚帶着三個各懷絕技的徒弟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取經,路上遇到許多吃人的妖怪。每當有妖怪要來抓師父的時候,大師兄都一棒子就打得妖精原形畢露。
誠然,我們這師徒四人雖用不着千裏迢迢取那勞什子的經書,但技能屬性偏偏恰巧也能和戲文裏一一對應。自由聯想,自然就明白了我們大師兄的功夫地位,那是我等萬萬招惹不起的。
後來,我特意找來二師兄做了一番“何爲臨陣脫逃”的辯論,在入情入理的分析之下,自然是我大獲全勝。不過二師兄到不甚在意輸赢,因爲他在意的另有其事。
——那晚,我們就着篝火烤魚,二師兄猶豫再三,把自個兒的兩條肥碩大魚推到我面前,痛心疾首道:“既然在小師妹心中,爲兄是個好吃懶做的形象,恐怕旁的姑娘更瞧不上爲兄了,爲兄以後也少不得要顧慮一下形象……這魚便讓與你吧。”
我心中一喜,估摸了着以後應當多給他些勵志的評價。
我笑眯眯的半推半就一口氣連吃四條魚,吃到最後幾乎反胃。我仰面躺在草地上,非常中肯的給二師兄建議:“加點辣椒面兒,味道興許能再好點兒。”
師父和大師兄走了,我和二師兄沒了課業約束,少不得整日裏磕牙閑逛。師門裏的那幫師叔伯輩的老頭子委實無趣的緊,我二人閑悶得發慌。一日,我同二師兄提起了我的圓滿理論,二師兄深以爲然,因爲他恰巧十年未離師門。我倆一拍即合,商定了一同溜出師門,去看看如今那十丈軟紅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