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雲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刑部尚書王雲微微躬着身子,高呼一聲,跟随左右的人也齊聲附和。
趙佶微微颔首,目光瞥向王雲身旁的男子,見他蓬頭垢面,身上黑白相間的道袍也是髒兮兮,沒有一處是幹淨,皺着眉頭;那人顫抖地回望着趙佶,見他眉頭緊鎖,心裏一驚,驚恐不安地站在一旁。
“王尚書,你身旁是何人?”
王雲躬身回道:“回禀萬歲,臣身旁此人乃是一位遊方道士,亦是日前題詩之人;臣将他擒拿住,特來押赴朝堂上,與王相當面對質,且看這厮如何說來,以免誣陷了王相!”
趙佶撇過頭看向那人,淡淡地說道:“原來你便是始俑者,還不快快說來,免得皮肉之苦。若是有任何隐瞞之言,休怪朕将你推出斬首;若是如實相告,朕姑且饒你性命!”
那人連忙回道:“回禀皇上,草民張勝,汴京人氏,自幼父母雙亡,後被一位遊方道士收爲弟子,一直在山中修行,直到師傅仙逝,草民才得以下山,遊走四方。”
“月初,草民回到汴京,身無盤纏,便化緣充饑;那日來到王相爺府外,見府苑甚大,心想此處必能得到一些銀子。哪曉得敲門卻被府中奴才驅逐出去,恰好王相爺回府便留下草民,還訓斥那下人一頓。”
“草民自從入得相爺府,每日三餐豐盛無比,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等皆是草民不曾吃過,也未曾見過。相爺将草民留在府中作客半月,一日相爺回來有些煩惱便與草民一同飲酒,談及心中煩憂之事。”
張勝膽戰心驚地瞥見王黼鐵青着臉,吓得渾身一震,卻又看見皇上冷着臉,心裏更是懼怕不已,也不管不顧了,如實禀道:“相爺說是朝中有一官員總是與他作對,想要好好地整治他一下,說是讓草民幫忙;草民念及相爺多日來好酒好菜招待,便答允下來。”
此時,趙構打斷他的話,冷笑的看着王黼,質問道:“王大人,現在可還說是趙某誣陷大人?”
趙有恭添油加醋地譏諷道:“原來是賊喊捉賊,不愧是相爺,果然厲害!”
王黼敢怒不敢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張勝,狡辯道:“張勝,你可真的見過本相?是不是有人強迫你說些什麽,或是被人脅迫才誣陷本相;本相可是從未見過你面,如何說是我的主意!”
王黼的狡辯聲在鴉雀無聲的大殿内顯得格外震耳,衆人暗暗心驚。原本以爲王黼束手就擒,不作任何狡辯之詞,卻不想還有此一招。衆人心裏都明白那個張勝根本沒見過世面,哪裏會說假話,在皇上的威嚴下不得不吐露實情,必定是真的,就算王黼爲自己辯解聲音很大,也難以洗脫罪名。
衆人無不搖頭歎息,要是聰明人必定會借着王黼的話順流直下,将一切的罪過推到趙構或是王雲身上,說是他們威逼自己說假話,也洗脫自己的罪名。即使最後也是張勝自己倒黴,偏偏張勝聽不懂王黼的話,愣是急忙爲自己辯解,笃定自己與王黼相識,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張勝聽到王黼否定與自己相識,他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不過眼前的情況可以确定要是皇上相信王黼所言,那麽就是自己的過錯了,如此一來便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想也沒想高聲喊道:“王相爺,話可不能這麽說;草民明明就在府中逗留過,豈能說不認識草民。再說了,那首詩還是相爺您親筆寫的,又是親手交給草民的。”
“草民自幼跟随師傅入山修行,哪裏識得幾個字,就連自己名字也是潦草,根本寫不出如此清秀的字迹。皇上若是不相信,草民有證據足以說明一切,來證明草民說的是否屬實!”
趙佶連忙問道:“有何證據,呈上來!”
張勝從懷中取出十兩金錠,還有一張紙,顫抖的交給了太監,轉呈給趙佶,顫顫巍巍地說道:“這十兩金錠乃是相爺您親手交給草民用來收買孩童,本來是二十兩,這便是剩下的;另外一張紙,乃是相爺您親自寫的讓草民背誦下來的詩句,不知相爺可曾記得?”
王黼氣定神閑地瞥了一眼,冷笑道:“這能說明什麽?”
衆人聽聞後恍然大悟,這兩樣東西的确是不能說明什麽。雖然王黼話沒說出口,不過衆人心知肚明;十兩金錠可以說是賞賜于其他人,或是路途中掉落下來被張勝撿到了;紙張更不能說明什麽,那首詩朝中大臣多少都拓寫了一份,故而這兩樣證據根本沒有什麽說服力。
張勝張皇失措,他除了這些一時間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能證明自己,而衆人的臉色以及鄙夷的目光,讓他心裏一沉。張勝雖然有些事情不明白,不過察言觀色還是能懂得,尤其是看到皇上看到這兩樣證據,根本沒什麽反應便知道事情有了變化,心裏更是焦急不安。
王黼心裏有些得意,原本膽戰心驚地神色瞬間變得器宇軒昂,昂首闊步地走到張勝面前,氣勢洶洶地瞪着他。此時,王黼想殺他的心都有了,本來就是這麽幹的,不知道怎麽搞的居然讓張勝逃過一劫,差點把自己拖下水。
他不明白張勝是如何逃脫自己的人追殺,心裏還非常奇怪,又在朝堂上與自己當面對質,更是讓他心裏有些詫異。原本計劃好一切,隻要那首詩傳播出去便動手将他殺了,以絕後患。
王黼看着張勝的眼神多了一絲狠戾,咄咄逼人地喝道:“你這厮,本相與你素不相識,你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惡語相向,又中傷本大人,你可知道誣陷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本相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本事,竟敢讓你如此誣陷本相。若是實話實說,本相倒是可以向皇上求情饒你不死;若是再敢妄言,必定身首異處,還不快快如實招來!”
此時,衆人保持緘默,誰也不曾發話,他們看出來了要是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王黼不僅僅能夠反客爲主,還能借助張勝倒打一耙,這可是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紛紛贊歎王黼的扭轉劣勢的手段,就連趙構等人都不得不欽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