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了一哽,不曉得如何回答,但我深知如果說出曾經的事,她大概是永遠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處了。
過了好幾個須臾,我終究聽到自己略恍惚的聲音——“我會好好待你的。”
她在我懷中輕聲一笑:“果然如此。”
我僵了一僵,道:“睡吧。”
她擡頭:“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景岩。你覺得本公主什麽時候跟你回天上比較合适?明天呢,還是晚一些呢?”
我哪裏忍得了更晚一些,當即回答道:“明天。”
懷中的人兒爽快:“成,就明天。”
我掏出來那乘着仙丹的白瓷瓶,将裏面的仙丹送到她唇邊:“太上老君的仙丹,你得吃了這個,才能跟我升天。”
她看不太清楚,但還是咬了過去,囫囵笑道:“不會是毒藥罷……”
我俯身貼近她的唇,舌尖勾出那仙丹,咬下一半。
她渾身一僵,面上又驚又怔,“你……你方才在做什麽?”
“沒什麽,你說這是毒藥,那我想跟你一起死呗。”我道。
她反應過來,嚼了那半顆仙丹,涼被一提,捂住臉,隔着被子道:“睡……睡吧。”
袖袋裏的小魚兒便是在這時候醒過來了,嘤嘤嘤道:“爹爹,娘親,小魚兒餓。”
素書:“……”
我從瓷瓶裏摸出來一顆仙丹往袖袋裏送:“你現在身子小,抱着這個大約能舔一晚上。明兒我們就回家了。”
素書騰地掀開被子,震驚道:“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
我也愣了愣:“我哪裏不負責任了?”
“你怎麽能給小孩子吃這東西,況且這是給我這種凡人吃的罷?”她皺眉,覺得不解氣又踢了我一腳,“你今夜等我回來的時候不是做了飯菜麽,你……你用你那法術去熱一熱,去給小魚兒吃。”話音剛落,她的肚子也恰趕着時候響了幾聲。
她臉皮還是薄,又扯過涼被捂住臉:“我一點也不餓啊,你聽錯了……”
我笑了笑,此地無銀三百兩。然後下床去熱了飯菜。
次日,本君在承熙國朝堂之上,略施薄法,素書她這凡間的爹娘連同一衆大臣,便紛紛表示十分贊成我這位來自鄰國的年輕王爺同蘇月公主的婚事,并且贊成本王今日便帶着蘇月公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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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書,今年也當是18萬歲了罷。(我真的很想忽略萬,素書永遠18歲!)
未墜入銀河前的那萬些年,她在聶宿的身邊。本以爲即便聶宿不喜歡她,能在他身邊一直陪着也是極好的。
彼時的素書就像是做着一個混沌不清的夢,夢着許多曾在身邊的人,曾發生的事……就這樣年複一年,夢的久了,也就以爲自己并不孤獨;也曾想過若就這樣沒心沒肺的活着,也挺好的罷。
然而,還是換上了那玉冠,終是離開了神尊府……那做了很多年的夢,像個虛幻而又唯美的泡泡;風飄飄然的吹來,泡泡就破了,夢中的人也就醒了。
也許起初心也是沒那麽痛的罷?隻是漸漸地被孤獨吞噬了,總回憶許久以前的那些人——那福相的南海二殿下;又或是到了後來令人生厭的南宭;還有曾是她最親愛的的聶宿……
回憶起那些回不去的時光時,人都會難過的罷?縱然是仙,也終歸免不了這份俗的。
孤獨,從此向心而生……
終于,又過了十四萬年……素書“詐屍”歸來。然而,在我看來,她也還是十四萬前的素書——一如從前般的心性;也依然在乎着聶宿;隻是由心而生的孤獨,過了這十四萬年,釀就的更深了些,她也始終還是一個人……
也許,素書已将這孤獨融到了骨子裏,默默地消受着,卻不肯吐露半分……對外,她也依然隻是個常去凡間找姑娘的“風流”神尊。
但我知道,她不是……她還是那個“有一位故人,我想起他就會哭”的素書!還是那個會讓我心痛的素書!!
終于,有個人對她說:“這也許是喜歡你的感覺罷!不如你嫁給我?”其實,告白的那一瞬間,我是感動的哭成狗了的——很多萬年過去了,終于有人肯給她一個承諾,能許一世幸福與她。她也……不必那麽孤獨了罷?
可是……随着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那個說要娶她的人卻是去追逐一個虛無缥缈的幻影……(孟澤,你丫真是個混賬!)
素書松開手的那一瞬間,該是多孤獨?
她在這仙界活了足有18萬年之久,可卻孤獨的像是個荒嶺上的行者,走在一條無止境的路上,追逐着無意義的盡頭……
終于,她看到遠方亮起一絲絲光亮,以爲或許前面也是有同路之人的罷?于是她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一點點溫暖而已。隻是等她走的再近些時——阿西巴!鬼火!!
我想,縱使九天之上的仙,能承受這種希望破滅,再次墜入無望孤獨的痛楚之中,亦然是無幾罷……
所以,我曾我願你隻做無欲海中的一尾銀魚,無欲無求……不會遇上聶宿,不會知曉梨容,也不要遇上孟澤……畢竟,我不希望你那麽堅強,堅強到讓人如此心痛!
隻是到頭來——
我還是願你幸福;
願有人陪你颠沛流離;
願你不再做堅強的孤獨行者……
——願你不再是孤獨的行者,拾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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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不是個女神仙,你到底會不會哭?”
“素書神尊,你也知道疼麽?”
看到孟澤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裏是微微一顫的。
即便他面上清冷疏離,可我想,他其實想說的是:
素書,你還知道疼,那就該哭出來。
聶宿不知素書會疼,他隻怕她不能周全。
所以剮鱗抽骨,養了仙器離骨折扇贈予她。盼的隻是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能好生周護自己。
死而複生,素書想起聶宿,也道一句:我有一位故人,提到他我便想哭。
素書是愛聶宿的,隻不過恰恰是在不懂愛的年紀。
她隻知聶宿對他剮鱗抽骨,用了最疼的方式。
聶宿是愛素書的,隻不過恰恰不知如何疼愛。
他隻能以師自尊,逃避一切。
幸好,幸好還有孟澤。
孟澤斥她:你也知道疼麽?
會在她的脖頸上噬咬,好讓她永遠記得,這第一聲疼是因他而銘刻。
原來素書所求不過一人,懂她心,知她疼。
在漫長光陰裏,也願許下“我願意娶你”的誓言。
不爲舊愛,且憐眼前人。
——所求不過一個人,容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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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番外一則【溺愛孩子】
簡容(對孟澤說):我跟你說啊,你不能過分溺愛小魚兒,這個問題我以前提醒過你,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沒有注意,你要讓他從思想上改變,就是讓他從思想上穿衣服。
孟澤(沒有擡頭):嗯。
簡容(挽袖子):我看你還是不太上心啊……
孟澤:你挽袖子,要打一仗?
簡容(又把袖子撸下來):沒有,我就是提醒你。
------此處簡容的女兒上場-----
簡容家的小姑娘:父君,我想下凡。
簡容:好啊,父君帶你去!
小姑娘:父君,我想去北海吃火鍋。
簡容:好啊,父君帶你去!
小姑娘:父君,我前一陣子看上了玉山裏一塊好材料,想跟守山的玉神讨來,雕一隻小狐狸,可是玉神好像不願意。
簡容:沒關系,父君去給玉神送禮,給你帶回來。
小姑娘:八月十五,我想在昆侖山放煙火,可是家裏的煙火好像沒有了。
簡容:父君給你買!你要多少父君都給你買!
孟澤(擡頭,敲了二郎腿,挖耳勺套着耳朵):簡容神君啊,本君要提醒你一句,這養娃娃便如同栽樹苗,一些雜枝得修剪,要麽它長不高,成不了棟梁;但又不能修得過了,要麽它就不長了。你不能過分溺愛孩子。
簡容(憤憤):……就你話多,本君願意。
小姑娘(扯扯簡容的袖子):父君,今晚孩兒想跟娘親一起睡覺,孩兒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跟娘親睡過覺了,孩兒想娘親。
簡容(一本正經):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這般一來父母了。乖,自己睡。(轉頭看看孟澤),你看見了罷,本君哪裏有過分溺愛孩子。倒是你……
孟魚(蹭蹭蹭蹭跑過來,抱住孟澤的腿):父君父君,孩兒今晚能不能跟娘親一起睡覺?
孟澤(捏開小魚兒):不許。(轉頭看簡容)你看,本君哪裏有溺愛小孩子。
旁白許酒君(捂臉):你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