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果然計劃比不上變化嗎。”

少年貌似真心感到累了，用沒有纏着繃帶的右手捂住臉。

在秋日刺眼的陽光下，我來到了久違的『時鍾塔』。

『時鍾塔』。

和倫敦中央那裏不同，由磚瓦和石質建築物編織出的風景，讓我想起了自己的故鄉。街道兩邊仍留有建造于十二世紀的建築，和現代建築巧妙地交融在一起。

由四十多棟學生宿舍、一百多棟教學樓還有爲那裏的居民帶來方便的商業所組成的小鎮——這一整片的土地，還有矗立于中心的最初的校舍，被魔術師們飽含敬畏的稱爲『時鍾塔』。

根據學部和部門的不同，鎮上的構造有着巨大的差别。

師父所管理的現代魔術科的話，其中心是一條叫做斯拉的道路。實際上，據說斯拉在大約十年前還隻不過是『時鍾塔』的周邊而已，但因爲現代魔術科學生的增加，魔術協會覺得果然還是需要專用的土地，所以悄悄将其買下了。

當然在現代魔術科的角度上說就是突然欠下一屁股債，雖然被稱爲『時鍾塔』中的近代化街道聽上去還不錯，但在另一種層面上就成了感覺很廉價的景色。雖說我是對這種廉價感懷有不知名的好感。

回歸正題，在那現代魔術科的教學樓裏。

“不如說「人生」這個詞就是『未知』的代名詞。雖然世間上有命運啊不可逆啊注定啊之類有種被某人操縱的感覺，但實際上就連那個某人也就隻能想到『結果』不是嗎？就像文章的大綱和機械的設計圖一樣，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其中的『過程』一定能達到『結果』吧？概率永遠隻是數字而已——突如其來的靈感喪失，中途出現的零件丢失，因爲『過程』所以那些某人不得不去修改甚至推翻原有的『結果』，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改變命運。但其到達的『新的結果』究竟對我們來說是好是壞歸根結底依舊是『未知』。所以這世上不存在命運，存在的隻是可以改變的既定事實罷了。”

所以。幾乎全身纏着繃帶的少年撐着吊瓶杆看向格蕾——也就是我說道。

“你就不用那麽消沉了。發生那種事态又不是你的錯。”

“啊……”

我這才明白少年是在安慰我，不過得出這個結論而通過的途徑需要這麽與衆不同嗎？不對，咦？爲什麽他會認爲我在消沉？難道我的臉色就那麽難看嗎？一時間的混亂讓我答不上話。

“不……那個，我……”

“嘛，實際上幾乎有三成多一點的都是你的錯就是了。”

“…………”

原來剛剛那個真的隻是安慰嗎。

應該定義成客套話嗎？

“爲什麽是三成多一點？”

“三人平分，總得有一個人犧牲一下。”

“爲什麽是我？”

“女士優先。”

“……”

男生就不能搶先一下嗎。

“恢複的怎麽樣了？”

少年巧妙地将話題轉移了，就不能讓我稍微抱怨一下嗎。

“還算、可以。之後的經過，我聽萊妮絲小姐說了。”

“萊妮絲？”

“師父的義妹？”

“全名。”

我稍微疑惑了一下，然後将萊妮絲小姐的全名說了出來。

“……阿奇佐爾缇，萊妮絲·埃爾梅羅·阿奇佐爾缇（Reines·El-Melloi·Archisorte）”

“哼~~，感覺是個性格十分惡劣的小丫頭呢。”

“她和你差不多大。”

“論真實年齡的話應該比我大十五歲左右吧。”

雖然中間有些讓人莫名其妙的東西，但我們都神奇的沒有否認性格惡劣這一點。

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是在我和少年你一言我一句的狀态下進行的。途中有數名學生向我們——準确來說是少年投來奇怪的目光。仔細想想也對，畢竟這所學府就算怪人再多也不可能有穿着标準病服，全身幾乎纏滿繃帶，撐着吊瓶杆和少女在校舍走廊談笑風生的人吧。還是說在那些人看來，和這種人若無其事聊天的自己才是更奇怪的怪人呢。

“…………”

然而我接受了，沒有意外沒有驚愕，将少年以這副樣子出現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接受了，将少年突然展開話題說莫名其妙的話當做日常看待了，将少年爲何出現在這裏到底是什麽人之類的問題全部踢飛到宇宙邊緣了。

嗯，我果然是個怪人。但我是在什麽時候變成怪人的呢？身爲怪人的我想着奇怪的問題。

『結果』會随着『過程』改變。如果沒遇到少年，以及那個赤色的話肯定不會有現在的我了吧。像這樣毫無顧忌的思考這種事，以前的我就算做夢也不會想到。當然，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我還沒有改變到那種程度。

…………嗯？改變？

我歪了歪頭。

難道說我改變了嗎？雖然的确和以前的我對比的話我最起碼在心境上已經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但這種改變完全不符合我最初的想象，反倒說最根本的東西完全沒有變，不懂的依舊不懂，不明白的還是不明白，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任何改變。但我還是改變了，雖然【完全沒變】，但在此基礎上的某些東西一定發生了改變，我是這樣确信的。

“隻要蘊藏着想成爲真物的意志，僞物就比真物還要來得真實。”

少年突然來了這一句。這不是第一次了，畢竟他的話題就是這樣展開的。但這次不一樣，少年并沒有以此展開話題。

“這句話先記着，或許對你有用，或許也僅對你有用吧，以目前我的人際關系來講。”

又在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是因爲這是某個重要人的話嗎？不知道實情的我擅自以疑問句揣測道。

“這個給你。”

少年遞給我一份文件，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讓我的頭有些暈。

唔，看來我果然不是學習的料。

“這是你們法政科的一些小秘密，記得要『物歸原主』哦。——那麽……拜拜啦！”

“唉？”

于是少年就真的消失了。真的好厲害呢。

不過……唉？等等，不對……咦！？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

“格蕾親——————親！”

『物語』再次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