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拜少年那使人嚴肅不起來的行爲所賜,我也感覺終于舒服了一些,于是偷偷跑開,去弗利烏問青年的身份。雖然我對少年的身份更加好奇,但遺憾的是除了本人,就連老師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魔術師?魔術使?還是别的?這些隻有通過他本人才能知道。
“……那個人是不是,很有名?”
“喂、爲啥你會不知道啊。你不是埃爾梅羅的跟班嗎。”
“……我和他認識,還有到時鍾塔念書,都還隻是不久前的事而已。”
把實情告訴他後,弗利烏歎了口氣。随後将青年的身份透露了出來——海涅·伊斯塔利,曾經徹底放棄過魔術,而且還跑去當了教會的修道士,但卻因爲某種原因又回來當魔術師。這種行爲直接性導緻教會和時鍾塔鬧得不可開交,但他也有值得鬧成這樣的價值——伊斯塔利是煉金術的名門。據說将教會派去帶回他的刺客悉數打倒的,就是海涅·伊斯塔利本人。
爲了守護神之意志,教會的戰鬥人員全部經過了超越常識的鍛煉。能利用魔術擊潰十幾名技藝高超的暗殺者,這樣的話難怪能在時鍾塔出名。就連我隻聽了這一小段故事就已經覺得難以置信了——這已經不僅僅是天才的所爲,而是感覺是接近于災禍的事件了。
(……不過,那樣的話。)
我想到了别的事情。
将可能曾是自己同僚的刺客親手打倒的青年的——海涅·伊斯塔利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就在我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哥哥。”
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從她一直躲着的螺旋樓梯後探出頭來。
年幼的少女隻有八歲左右,看着她那像是怯生生的小鳥一般的舉動,青年露出了微笑。
“沒關系的,羅莎琳德。這位以及埃爾梅羅Ⅱ世是位值得信賴的先生。”
“……好、好的。”
她嗒嗒嗒地跑了過來,輕輕鞠了一躬。
“我是海涅的妹妹,羅莎琳德·伊斯塔利。請多多關照。”
像是害羞得快死掉了一樣,她打了招呼。
“哈哈,真是位可愛的女士呢。和你哥哥還真挺像,果然DNA真強啊。還有大叔你給我把煙掐了!”
可能是因爲煙的緣故,她輕輕地咳嗽了。師父看到後連忙把雪茄收到雪茄盒裏,對此海涅帶着歉意的低頭緻意。
“那麽,那邊那位是——”
他擡起頭,将目光投向我這邊。
在那個時候,似乎也看到了正在和我說話的弗利烏。
遠遠看見弗利烏像是覺得搞砸了一樣用一隻手捂着臉,師父問道。
“你知道弗利烏嗎?我們在來這裏的路上遇見他,就一起過來了。”
“……是的。”
青年點了點頭。
剛才爽朗的态度爲之一變,聲音裏透出些許刻薄。
“……是的。魔術使裏的『弑師者』,占星術師弗利烏加的名字,我略有耳聞。”
“嗯?他會做意大利面嗎?”
“…………………………”
持續數秒的沉默籠罩在大廳。
“失禮了。我不該在這種情況下如此感情用事。”
(——哈,完美無視!)
是呢,能做到這一點帶給人的隻能是敬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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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周圍的氣氛緩和後,我暗暗松了口氣,看來我緩和氣氛的能力還是挺強的。
嘛,雖然現在對不能去意大利這件事超不甘心。但還不至于癡迷到那種地步——畢竟我隻是想【按照正常工序旅遊】,名勝古迹什麽的一發瞬間移動就完事了——雖然我現在使不出來就是了。
(不過果然還是想吃一次正宗的意大利面啊……)
我果然還是對莫名其妙來到這裏無法釋懷。
似曾相識的大叔、神秘的城堡、總覺得在哪見過的少女的【臉】、教會、時鍾塔。
『遺産』
我确信自己被卷進了一個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的事情裏,而且最蛋疼的是自己連退出都不能退出——我根本沒自信從這裏回到RB能用空間系能力要不具有随機性要不就是有一定風險,貿然使用的話肉體指不定會有無法挽回的損傷。所以現在隻能一步步跟着大叔他們走了。
吱、聽到了金屬摩擦的聲音。
聲音是從門廳的深處傳來的。從和剛才海涅所站的螺旋樓梯不同的,另一段螺旋樓梯附近傳來人在接近的氣息。
過了一小會,我發現那是由輪椅的車輪發出來的。
“Mr.歐爾洛克。”
師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
坐在輪椅上的是位滿頭白發的老者。在後面推着輪椅的,是名看上去像是助手的少年,不過他并沒有看向任何人。
老者身上的皺紋一層疊着一層,比起魔術師來看上去更像木乃伊。就是保守估計他大概也在八十歲以上了。枯樹般的十指全都帶着戒指,這些美麗的戒指,将沉積在老人身上的時間稱得更加顯眼了。
“君主·埃爾梅羅Ⅱ世。”
老者喃喃低語。君主·埃爾梅羅,大概指的就是大叔吧。不過……總感覺好像不是他的本名。
“君主·埃爾梅羅Ⅱ世,君主·埃爾梅羅Ⅱ世,君主·埃爾梅羅Ⅱ世嗎。好歹也身爲君主,卻至今無法從祭位(Fes)升上去的家夥,還真敢出來抛頭露面啊。而且居然還是在老夫的畏友格裏溫的城堡裏。”
(啧,是我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有些難堪地将視線從老頭上面移開,我發現還有一個人跟在老頭後面。
大概和那位叫海涅的金發小哥差不多大,都是二十五歲上下,右眼上帶着眼罩。
不過奇怪指的不是他的眼罩。而是他綁在頭上的多角形小匣子,純白色的麻質法衣,還有挂在脖子上的大海螺。
(啥啊這是,宗教?)
我是後來才知道,那是被稱爲修驗道的,基于遠東的宗教形态上的服裝。
“嗯?哦!咱是修行僧時任次郎坊清玄,多關照呀。”
他的英語帶着嚴重的口音,精力十足地向我打着招呼。
“…………你好。”
對不起,我實在想不出别的詞了。因爲我壓根沒名字啊。
這時,我發現格蕾向玄關那裏望去,沿着她的視線,我也看向那邊。
“這麽說,我是最後的喽?”
讓仆從在後方待命後,優美的人影這樣說道。
令人眼前一亮的藍色禮服使人聯想到青空。梳理成縱卷發的金發上别着與禮服同樣顔色的緞帶,手中握着一把象牙傘柄的陽傘。雖然沒法連那華麗傘面的材質都判斷出來,但搞不好這一把陽傘的價格可以買下一兩輛汽車。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的美貌,簡直就像上天在創造她時連自己的靈魂都注入了一樣。
嗚哦哦哦,清玄發出了贊歎聲。
不,這回不止是他。金發小哥和沙漠大叔自不必說,連格蕾和羅莎琳德都不由得爲同性的美貌看着了迷。【少女】的存在是那樣鮮明。
年僅十七八歲的少女,奪去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果然來了呐。被華美的寶物的香氣釣過來了嗎。”
輪椅上的老人十分厭惡地說道。
聽到他的非難,
“有什麽問題嗎?老人家。”
少女用華麗的聲音回應道。
她走過來的姿态,仿佛在說自己就是這座城的主人一樣。
從老者的喉嚨裏,發出了像是地獄的岩漿在翻滾般的笑聲。
“……噢噢,老夫是在說汝那貪婪的血呐。露維雅澤麗塔·埃德菲爾特。”
“這還真是榮幸。”
藍色禮服的少女——露維雅澤麗塔,對這句話依舊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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