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蹤了半個小時後,冷瞳終于看到掠奪者的身影,這台全副武裝的鋼鐵猛獸正安靜的停在河邊的碎石灘上,它的側壁護甲上破開了幾個大洞,足以伸進人的拳頭,從窟窿的外形上判斷,這是源力子彈造成的創傷。
冷瞳沒有貿然靠近,而是潛伏着從它周邊繞了一圈,猩紅右眼不斷偵察,終于從另一邊發現了人的足迹,它向蘆葦叢中伸延,最後消失在蘆葦叢中。
順着足迹的方向看去,遠處是一個數米高的土丘,土丘上生長着一棵大樹,樹蔭将土丘遮蓋,因此在蘆葦叢中開辟出一塊空地。
這個小土丘雖然不高,但是這片蘆葦叢僅有的制高點,站在樹蔭底下,就可以監視周圍的風吹草動。
冷瞳站在距離土丘一千米外,撥開前面的蘆葦,拆下黯滅狙擊槍的瞄準鏡,透過瞄準鏡觀察土丘。
瞄準鏡裏露出兩個人影,正是疤臉和小琪,此刻小琪躺靠在大樹下,她的臉色慘白,眼珠突起,脖子和臉上的血管根根墳起,身形雖然依舊嬌小,但部分骨節開始變異,顯得粗大幾分,指甲更是尖銳起來,而她的神智已經不太清晰,面對疤臉,時不時的龇牙欲咬。
狂化病毒會将人同化爲狂屍,小琪顯然沒有免疫狂屍病毒的能力,經過兩天時間,狂化病毒已經深入肺腑,不但影響着她的神智,更開始改造她的身體。
一旦轉化結束,小琪就不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身形佝偻、骨刺突出、面目可怖、沒有神智的狂屍。
這是冷瞳麻痹子彈的餘威,以小琪的能力,本來就算沒有足夠的免疫力,也可以找到解藥殺死病毒,但背叛狩魔公會後,小琪必然遭受賞金獵人的獵殺,不巧的是,接受通緝任務的賞金獵人來得太早,根本沒有留給她尋找解藥的空暇。
而疤臉雖然實力不低,但這些狩魔獵人的東西,他根本分毫不懂,面對逐漸變異的小琪,疤臉空有武力,卻束手無策。
看着神志不清的小琪,疤臉的臉上既有擔憂和憐惜,又帶上幾分不耐,思索着是不是該将小琪捆起來,或者幹脆送她上路。
小琪是起義軍一位重要将領的女兒,和他認識已有兩年,彼此合作完成過不少任務,已經算是知根知底的戰鬥夥伴,但現在的疤臉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有情有義的熱血傭兵,如果對他有用,他可以和任何人把酒言歡,一旦失去利用價值,那就變成了累贅。
但小琪目前還沒有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就算是累贅,疤臉也有必要将她帶回她的父親身邊,如果趕得及,這個累贅或許又是一次上升的契機。
冷瞳找到疤臉和小琪,卻沒有靠近,而是靜靜的潛伏,轉動瞄準鏡朝自己預判的幾個位置慢慢掃描過去。
最後,冷瞳的瞄準鏡挪向自己右側兩百多米開外,鏡中一個矮小的身影晃過密密麻麻的蘆葦叢,這個身影僅僅是一閃而逝,卻被冷瞳的猩紅右眼瞬間捕捉、放大、清晰化處理、信息檢索、判斷。
冷瞳怔怔的放下瞄準鏡,猩紅右眼最後得出的結論,令冷瞳臉色怪異、張口無言。
搖搖頭,冷瞳鑽進蘆葦叢,朝那個潛伏的身影摸過去。
狩魔獵人的進階劃分中,有一種賞金獵人專精,專門依靠完成公會發布的懸賞任務生存,他們的目标,大部分都是窮兇極惡的逃犯、歹徒、強盜首領。
這個職業專精的狩魔獵人,屬于刑偵和追蹤方面的高手,許多地方的治安官,甚至會高價聘請賞金獵人擔任警長,負責破案緝兇。
不過不同于惡魔獵人常駐邊境、怪物獵人混迹荒野、寶藏獵人遊蕩于廢墟,賞金獵人則大部分分布在大城市之中,緻力于肅清人族内部的醜惡,向飛絮平原這種邊荒之地,賞金獵人的身影十分少見,就算是有,也大多是和冷瞳一樣多專精路線的雜牌獵人。
至于懸賞任務是通緝背叛公會的同僚,這種目标百年難得一見,而狩魔公會自身發布的任務,又向來報酬豐厚,獵人從來都是趨之若鹜,眼下這個獵人并不是接受這次懸賞的唯一一個,但卻是最早追殺過來的一個。
不巧的是,這個獵人冷瞳認識。
慢慢摸到賞金獵人的身後,對方毫無所覺,冷瞳不動聲色地欣賞了一下這具匍匐在地的嬌小身軀,發現比起往日,她又成熟了幾分,然後才伸手朝對方的脖子按下去。
正匍匐在地,架起狙擊槍瞄準的賞金獵人渾然未覺身後有人,然後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目光從自己的雙腳一直移動到頭頂,中間還在臀部停頓了半秒,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自己的後頸。
賞金獵人頓時心如死灰,如墜冰窟,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潛伏狙擊流的獵人最爲警惕,周身百米範圍内的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一旦有任何動靜,都會及時做出反應,畢竟狙擊流的獵人近戰是弱項,而且獵人多有職業病和強迫症,對于狙擊獵人來說,被人不知不覺的靠近,就已經屬于極其嚴重的打擊。
但是身後這人,竟然連一絲氣息都不曾洩露,不僅如此,他的移動随風而行,任何細微聲響都掩蓋在蘆葦被風吹動的沙沙聲中,甚至騙過了一名二階狙擊獵人的感知,就連到了身後都不被發覺。
要知道對于進入戰鬥狀态的狙擊獵人來說,哪怕一隻螞蟻爬近周身三米範圍,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而現在,如果不是對方的目光不加掩飾的打量自己,自己甚至無法察覺背後有人。
對方這種程度,幾乎是隻有源力戰将才能夠做到。
前一秒,自己如同螳螂捕蟬,輕松寫意,還在心裏抱怨蘆葦叢影響狙擊視線,無法精準的鎖定目标,卻渾然未覺黃雀悄然而至,下一秒,自己的生死已經落入他人手中。
匍匐在地的賞金獵人心如死灰,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心。
不料搭在她後頸的手沒有捏實,而是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記,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杜珊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