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冷瞳離開,酒保才輕聲問道:“白老,你當年是阿克漢将軍的幕僚,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
他所說的那句話,正是起義軍的口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飛絮平原常年長滿蘆葦和茅草,特别是到了秋季,一旦起風,滿天都是白色的飛絮,稍微一點火星,就能引起特大火災,燒個三天三夜也不是問題。
所以這句話,在飛絮平原特别适用,同時正好契合起義軍的處境,當初從蒹葭集傳開,立刻就成了起義軍最爲廣泛的激勵之語。
可以說這幾年裏,要是沒有這句話來堅定和鼓舞起義軍的反抗信念,起義軍早已人心四散,變成普通的強盜團體了。
酒吧櫃台的後面小房間裏,慢騰騰走出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他的一隻眼睛已經瞎掉,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眶,臉上全是可怕的燒傷,傷痕一直蔓延至衣領以下。
如果冷瞳看到他,就會認出這個模樣凄慘的老人的身份,他正是當年蒹葭集起義軍首領——阿克漢将軍手下的數名幕僚之一。
白老的獨眼盯着冷瞳離開的酒館大門,許久才道:“如果我沒記錯,這句話就是當年将軍召見冷瞳時,冷瞳第一次提出來的,他也因此受到了将軍的另眼相待。”
酒保沉默許久,努力消化這條信息,半晌才怅然道:“這樣的人才,卻不能成爲我們的一員,真是可惜了。”
“說到底還是你們太激進了,對于強者來說,威逼利誘隻會适得其反,就算不能成爲己用,也不必樹立這麽一個敵人啊。”白老歎氣道。
“不,無驚小鬼接手了他父親的剿匪團,清剿行動變本加厲,起義軍控制的地盤十不存一,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再不改變策略,起義軍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正所謂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酒保臉色變得激動和猙獰,恨聲道。
白老呆了呆,長歎一聲,沒有言語。
“白老,我說的很不對麽?”酒保顯然很敬重這位蒹葭集幸存下來的起義軍老人,見他如此,不禁問道。
“不,你說的不錯,不過我想起來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這句話也是冷瞳說的。”
“……”
冷瞳帶着白眼順利離開起義軍據點,賴子畏畏縮縮跟在後面,想要上前帶領他們出去,卻又有些莫名膽怯,一時間不敢靠近。
不過他明顯多此一舉,冷瞳根本不需要賴子的指引,腦中已經規劃出一條最短路線,輕車熟路的離開了迷宮區域。
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爲他就是這裏的本地居民。
飛鴻津畢竟是飛絮平原的大城,流動人口極多,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熱鬧非凡,冷瞳帶着白眼走在回旅館的路上,不時有蠻橫的傭兵迎面撞來。
冷瞳心情正壞,就沒了往日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豁達,直接和一個魁梧的傭兵正面撞了上去,頓時将對方撞翻在地。
這個結果令魁梧傭兵的同伴們大吃一驚,臉上剛剛擺出的惡意立刻僵在臉上,他們對視一眼,扶起趕緊魁梧傭兵,沒事人一樣消失在人群裏,從頭到尾沒有和冷瞳正面對視。
他們人數超過十人,個體實力也不低,隻要冷瞳稍顯頹勢,就能趁機刁難,順便訛詐一把,賺點油水。
因爲起義軍的原因,飛鴻津裏治安管制嚴格,沒幾個人敢在大街上動槍,而單憑近戰肉搏,十幾個人對付兩個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是冷瞳這一撞,将一個一階力量強化的戰士撞翻在地,立刻就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再走出幾十米,冷瞳又從迎面走來的人群裏察覺到熟悉的味道,他的目光微冷,腳步不停,和一個低頭疾走的行人迎面撞上。
低着頭的行人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直接和冷瞳撞在了一起,然後發出一聲悶哼,身體立刻委頓下去,他的步伐稍微停頓,才不動神色的繼續朝前走去。
他走出幾米,地上就開始出現點滴血迹,然後越來越多,一路蔓延,等走到百米開外,這個行人已經跌跌撞撞,再難支撐,終于跌倒在地。
在他的小腹之上,赫然多了一根三棱軍刺,幾乎将他的小腹捅個對穿,隻剩下一根握柄露在外面,血迹正是從這裏湧出,不可遏止的濺落。
這根軍刺是他自己的武器,而且塗了劇毒,本來是要紮進冷瞳的身體,但是相撞的一瞬之間,就被冷瞳奪過,反而捅了回去。
這是一個實力不錯的刺客,無論僞裝還是出手都十分精妙,就算本身位階不高,但隻要沒有識破他的身份,對手再強也會措手不及。
可惜在冷瞳的猩紅右眼下,所有僞裝都無所遁形。
冷瞳第一眼就判斷出了他起義軍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中招。
解決了這個敢于當街刺殺他的家夥,冷瞳突然站定,掃了一眼大街的人群,冷笑一聲,拔出了大腿上的雷音左輪。
白眼也似有所覺,兩把微沖頓時到了手裏。
廢土城市不禁槍支,但是在街上,行人都會自覺收起武器,他們這樣貿然抽槍,頓時引起了行人的警惕,紛紛回頭瞪視。
敢在廢土低層讨生活的人,沒一個善茬,特别是飛鴻津有着嚴令禁止熱武器的使用,使得這些人底氣更足。
而這些人裏面,混着幾個起義軍的殺手,被冷瞳的目光掃過,全都心頭冒出一股寒意,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
他們雖然吃驚,但任務仍要繼續,于是一個個默默抽出武器,想要當街擊殺冷瞳。
雙方對峙片刻,冰冷的殺意彌漫開來,四周不相幹的人紛紛感到不妙,忙不疊的走遠,整條街一下子空蕩下來,隻剩下冷瞳、白眼和一群起義軍殺手對峙。
戰鬥一觸即發,起義軍殺手卻似乎接到了另外的指令,紛紛露出疑惑的神色,互相對視,又默默收起武器,退進人群,消失在冷瞳的視野裏。
冷瞳的心裏更加煩抑,起義軍不比普通傭兵或組織,他們有着如同宗教狂熱般的信仰,爲此可以不計生死,根本不會因爲敵人的強勢而退縮,所以格外難纏,一旦和他們反目,冷瞳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過他并不後悔,當初冷瞳初入廢土,還沒有擺脫大學生的中庸性格,行事作風顯得婆婆媽媽、顧忌重重,老爹這個外号也大半源于此,但是現在的他已非同往日,懂得了強勢和冷酷,還有人膽敢用同伴的性命威脅他,隻會适得其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