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被人狠狠的拍了一把,我爸拽住我,并且焦急的看着我,我仿佛大夢初醒,不知道剛才自己爲什麽要向那男子走去,隻覺得非常想過去摘下那邪魅的花兒。
“别再看那花,那是男鬼求親,像我們古代抛繡球一樣,哪個女子摘下花,就等于要嫁給他。”我爸說完這句話,手裏的香火猛然間燃掉一大半,一些香灰掉落下去。手裏的香火隻剩下一小半了。
那騎馬的男鬼,在我爸說話的瞬間轉過頭看看,銳利的目光掃了掃,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但又什麽都沒看到,又繼續騎馬向前走去。
我想起我爸囑咐我,在陰界不能開口說話,看來剛才我爸爲了我,才開口說了那些話,以至于洩露了陽氣,差點被鬼看到。我内疚的看着我爸,使勁點點頭。
我爸指了指手裏的香,示意我要抓緊時間,我手裏的香火也已經燒掉了很多。
他帶着我,幾乎是跑着,向一處大磚房裏跑,進入磚房時,香火已經燃盡了三分之一……我額頭冒出一股冷汗,走陰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磚房裏燃着油燈,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鬼,穿着紅棉襖,腦袋上梳着兩個油亮的麻花辮,坐在桌前,身旁坐着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鬼。
旁邊的土炕上坐着兩個紙人模樣的鬼童子,小小的臉蛋上塗着兩塊殷虹的胭脂。眼裏空洞極了,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小鳳,你能不能查查可可的夫婿,名叫芈(mǐ)川。”我爸說話間,漏了陽氣,渾身白光乍現。
那與我年齡相仿的女鬼,和中山裝男鬼似乎是看到我爸和我,女鬼忙站起身:“二哥?二哥……”說着她的哭聲響起,有些尖銳刺耳:“明日子時,我會在夢中告知于你。”
“你是大姑姑嗎?你千萬要幫我查查啊……他受傷了。”我連忙求大姑幫忙。話音剛落,我周身也是翻了一陣白光,伴随着手裏的香火瞬間燃掉一大半,隻剩下一小截了。甚至比我爸的香火還要短。
大姑姑哭着的時候,眼裏竟冒出兩行血:“二哥,快帶孩子回去吧。”
我爸也不再說話,拎着我的手急沖沖的向外跑。
身後傳來大姑的刺耳又聲小的哭泣聲:“……二哥,父親和母親還安康嗎?”
我爸站住身,紅着眼眶回頭,使勁的點點頭,腳下如飄,帶着我迅速向鬼門關口跑去。
剛才那騎馬求親的男鬼依舊在鬼門關附近,來回的徘徊着,一個目光空洞的,穿着病号服的女鬼,一臉蒼白,從鬼門關口走進來,似是不受控制,快步走到他面前想要摘下那朵花。男鬼忽然面露猙獰,猛然擡手,打掉了女鬼的手。
不經意間,我又盯上那紅花,身體不由控制,想要過去……我爸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狠狠的掐了我一把。
回過神時,我們已經沖到鬼門關口,關口外忽然飄進一隻鬼魂,我睚眦欲裂,膽戰心驚的盯着他,這個人,我竟然見過!
我不光見過他,而且無比的熟悉,甚至晚飯還和他一起吃了。
鬼門關看見的鬼,他竟然是大伯……
我從高嶺市來王家屯之前還去醫院看過大伯,他當時便是穿着現在這一身病号服,整個人陷入混沌中,無法清醒,整日靠輸液維持生命。突然間就能夠痊愈本身就疑點重重!隻是沒辦法深問!
此時在陰間的他直視着前方,眼裏有些迷茫,我爸似乎也看到了大伯,但我手中的香火幾乎燃盡,一縷縷青煙從竹簽上冒出來。
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我爸帶我沖了出去。
我打了個哆嗦,整個人還跪在地面上,睜開眼馬上看看我爸,他也剛剛睜開眼睛,我們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流出冷汗。
我的心打着哆嗦,兩隻手兩條腿都跟着打顫。手裏的香火已經熄掉,剩下一截竹簽,簽子頭上冒着青煙。
爺爺正拄着拐杖,背對我們倆站在門口,順着門縫向外看,我的嘴巴張開,剛想問我爸,爲什麽我看到了大伯?
我爸咬着牙,極力阻止我問出這句話,用唇語對我說:“不許說。”
“爸,我們回來了。”我爸臉色蒼白,從地上站起身的時候雙腿明顯的顫抖一下,順手又把我從地上拽起來。
爺爺兢兢業業的爲我和我爸護法,估計也有些腳酸了,拄着拐杖轉過身,問道:“找着了嗎?”
我爸清清嗓子說:“沒找着,我帶着可可轉悠一圈,這孩子差點被求親的男鬼勾了去,太讓人操心了,以後可不能帶她一起走陰了,真是不夠害怕的。”
“恩。”爺爺點點頭,似乎是想偷偷與我爸說什麽:“可可,你先回去睡吧,我跟你大伯要和你爸說點事。”
大伯?聽到這兩個字,我冷汗直冒,盯着我爸的臉,我爸瞳孔縮了縮,對爺爺說:“我有點累,要是沒啥着急的事,還是明天說吧,我先送可可回去睡覺。”
“行,你們先好好休息。”爺爺擺了擺手,又搖搖頭,一臉愁楚的模樣。
我爸打開門,我媽和大伯都在門外候着,我爸不露聲色的對大伯說:“大哥,你早點休息吧?你身體才剛康複,别累着。有什麽事,咱們明天早上再說,爸也累了。”
“啊,那行,你們也好好休息,正好我要安慰安慰蕊蕊她媽。都休息吧。”大伯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說完這話,轉身向大伯母和王琳的卧房走去了。
在大伯轉身的一刹那,我爸的身子忽然軟了下去,一手抓着我的手,另一隻手抓着我媽的手。
“老二,你怎麽回事?”大伯猛然間回頭,眼裏挂着關心與擔憂,但這神色在我看來,确實令人害怕,令人毛骨悚然。
“剛才帶着可可,太累了,沒事,大哥你早點休息。”我爸蒼白的臉色挂起一絲笑。
大伯父這推門進入了大伯母和王琳的房間。
我爸又挺直身體,邁着有力的步伐,帶着我和我媽回到卧室裏,門關上的一刹那,我爸整個身在癱軟在地上。
我剛想和我媽說起我與我爸在鬼門城口看到大伯的事,我爸又是朝我使了個眼神,我心想我可能是太沉不住氣了,這件事告訴我媽,恐怕我媽也會擔驚受怕,萬一引起‘大伯’的疑心,發生什麽事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