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爲五木之精,故能壓服邪氣,桃木之精生在鬼門,可制禦百鬼。
故老相傳,誇父追日,死後化爲桃林,後有五方鬼帝神荼郁壘,用桃劍擊殺妖魔,以保百姓平安,所以桃木自古以來便是鬼物克星,道教之中亦将桃木作劍,用來驅鬼鎮邪。
我手中的桃木劍也不是一般的桃木,這是從上清派祖庭茅山上折下來的,久經香火供奉,萬神加持,實乃鎮邪利器。
雖然我此刻胸前血流汩汩,但那女鬼也不比我好多少,身子被劍壓住的部分一直滋滋冒着白煙,龇牙咧嘴的樣子表明她現在并不好受。
我強忍着胸口的痛,咬牙盯着那個女鬼,一臉猙獰。
我這人有一個毛病,不管遇見什麽害怕的東西,隻要被惹毛了,就會有些喪失理智,殺心很重。最明顯的就是表情猙獰。
我也不傻,這樣耗下去的話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死,但我肯定是會因爲失血過多而妥妥的死掉,所以必須要想個對策才行。
想到這裏我急忙将按着劍尖的左手收了回來,快速從兜裏掏出一張“天罡鎮煞符”,貼在了女鬼的眉心。
這個地方在人身上叫做上丹田,在鬼身上叫做鬼門。是鬼物全身最薄弱的地方,将符篆貼在鬼物的鬼門上殺傷力自然更大。
“啊!!!”
符粘在她鬼門的瞬間,她雙手捂着腦袋,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發出凄厲的尖叫,聽的人心中發寒。
雖然她現在一直在掙紮,看去暫時沒什麽威脅,但她卻沒有一點要魂飛魄散的樣子。我頭皮已經開始發麻了,我沒想到她的怨氣竟然這麽大,這樣都打不死。
沒有辦法,我還得出招。
我從胸口抹了一把鮮血,退後幾步,右手持桃木劍橫在胸前,左手并起劍指指訣,自劍格開始,向劍尖方向緩緩抹出一道血線,同時起咒
“蒼穹二極照三清,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那女鬼還在掙紮,我面色肅然,步罡踏鬥,腳下連行七步到她身前,一劍刺進她的胸口。
嘶吼聲忽然停止了,“天罡鎮煞符”化作一團火球,沒入了她的眉心。我将桃木劍拔出,刺穿的胸口部分,一道紅光漸漸開始擴散,将她的身體緩緩撕裂。
她整個身子一震,就那麽安靜了下來,然後呆呆的看着我。
那是一種哀傷而又絕望的眼神,仿佛一個受盡了莫大冤屈,最後卻隻能含恨而死的女人,而那個強行逼她到此絕地的人,就是我。
那一刹那,我才想起,原來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我都沒問過她想不想重新做人。
我看着她那絕望而又無助的眼神,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越來越是強烈,使我忍不住沖向了她漸漸消散的身體
“不要……”
我不顧一切的沖過去,想抱住她,阻止她消散下去,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就像是被火蒸幹了的水,不可能再回來了。
魂飛魄散!
我就那麽看着她,在絕望而又無助中漸漸變淡,消失不見。
愧疚,懊悔,自責
她怨氣如此之深,死前一定有着莫大的冤屈,而我處理的方式,竟然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殺掉了她。
我就像是丢了魂一樣,胸口的疼痛與還在不斷滲出的鮮血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我哆哆嗦嗦的點了一支煙,抱着桃木劍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對着女鬼剛才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風哥!”
“風哥你怎麽了?”
韓非和王英的聲音從樓梯口傳過來,然後同時跑向我。
我無動于衷,依舊呆呆的坐在那裏。
兩個人過來之後立刻扶住了我,韓非先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王英皺起了眉頭:“她把你傷成這樣的?”
“她死了……”我呆呆的看着面前,喃喃地說道。
“死……死了?”王英詫異的問道:“你把她滅了?”
我身子一震,眼角忽然濕潤,一滴熱淚從眼眶流出,順着臉頰滴在了滿是血迹的上衣上,點了點頭。
韓非看着我的樣子,雙手扶着我的肩膀将我的臉扭到他的面前,使勁搖了我兩下,一臉凝重的看着我問道:“風哥,你怎麽了?”
我邊哭邊搖了搖頭,心中滿是悔恨與憐憫:“我殺了她……我殺了她……”
王英與韓非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一邊一個同時将我架起,送到了醫務室。
我的胸口一直在流血,到醫務室的時候我因爲失血過多已經開始發暈了。
“醫生,快救救我朋友,他流血了!”一進門韓非就對着值班醫生喊道。
“陳風?陳風你怎麽了?”韓昕琪還在醫務室養着,看到渾身是血,搖搖欲墜的我之後立刻跑了過來,焦急的搖晃着我。
“我殺了她……”此刻的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體狀況,腦海中滿是那女鬼臨死時的眼神。
“你這位朋友傷口有些大,我們這裏止不住血,還是趕緊送醫院吧”
“那你好歹先給做個應急措施啊!這樣流下去他會死的!”
“陳風你堅持住不要有事啊,你會好起來的……”
我現在已經看不見眼前的東西了,整個視野裏一片漆黑,意識也越來越是模糊,但我仍舊聽的見,韓昕琪她哭了。
我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安慰她,但我發現我已經做不到了,直到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夢,好長的一個夢。
我夢見一個身材高挑,眉目如畫的女孩子。
她的性格單純而又活潑,在一所學校裏快樂的生活着。
他拒絕了所有男生的表白,成爲了這所學校最純潔最美麗的花兒。
有一天夜裏,她穿着一身潔白的睡衣,在宿舍的窗邊安靜的讀書。窗外的威風輕輕吹過,掠起了她的秀發,有絲絲在臉畔拂動,看去便如一朵在黑夜中盛開的百合花。
這時有七八個男生突然沖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目光猥瑣,五官歪斜,骨瘦如柴的小個子。他身後的那些人一個個也相貌猙獰,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那個女孩被驚動了,看着邪笑着逼向自己的那群男生,雙手抱着書擋在胸前,眼神中滿是恐懼。
那群男生很快便走了過去,有幾個将那女孩架了起來,按在了牆上,那個帶頭的矮個子便開始獰笑着撕掉了那女孩的衣服,最後将她侮辱。
那女孩被松開之後,衣衫淩亂的緩緩蹲在了地上,不斷抽泣。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沒幾秒鍾之後忽然有幾個人再次沖了過來,再次将那女孩按在了牆上,換了另一個人開始侮辱,接下來每個人将她侮辱了一遍。
那女孩最後昏在了地上,一幫男生面面相觑,最後那個帶頭的男生将那昏迷中女孩的頭提了起來,狠狠撞在了牆上。
一下,兩下,三下
濺起的鮮血,染紅了那面牆壁。最後男生都跑了,隻有那個女孩衣衫淩亂的屍體睜着眼睛,蜷縮在地上。
第二天來了幾名警察,和一名身着西服的中年男人談着什麽。最後雙方好像達成了一緻,警察隻抓走了那晚鬧事的其中一名學生,卻不是帶頭的那個。
414宿舍的窗戶上,那名渾身是血的女孩就那麽冷冷的看着。她開始殺人,将那天強暴她的人一個一個,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殺死。但她清楚自己是橫死之人,複仇之後,必須在此地找替死鬼才能投胎,于是在宿舍空了十年之後,她等到了韓昕琪。
然後又遇到了一個青年道士,被他用桃木劍貫穿了前心,魂飛魄散!
“不要!”我知道那就是我,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但我看着那女鬼絕望而又無助的眼神,我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我醒了……
她已經魂飛魄散,徹底消亡.這個畫面,一定是那女鬼心中的冤屈和執念,她選擇了在最後,讓我知道真相.
緩緩的睜開眼睛,眼角還殘留着些許溫熱的淚水。我呆呆的望着天花闆,仿佛那一幕就在眼前。
“你醒了?”一個略帶驚喜而清脆的女孩聲音傳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韓昕琪的。
我現在心情低沉,除了那件事,我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敷衍的“恩”了一聲。
“這次真是算你命大,差點就因爲失血過多挂掉了。你也真是的,當時受了那麽重的傷,就算走不動了也該打個電話求助啊。我聽韓非說你當時流着血竟然還坐在地上抽煙,真是讓人後怕”韓昕琪喋喋不休的說着,端過來一碗肉粥,将我扶了起來半靠在牆上。
“你都昏迷兩天了,先喝點粥吧”韓昕琪端着碗,用小勺子舀起粥來送到我面前,一雙明亮的眼睛征求而又溫柔的看着我。
有心事的時候,好像對别的事情便沒了心情,我現在真的一點都吃不下。
“不用了,麻煩你把手機給我”我淡淡的說道。
韓昕琪當然不肯聽我的,仍舊锲而不舍的說道:“你就吃一點嘛,這樣對你身體不好的”
看着她不聽話的樣子,一股無名怒火忽然竄上了頭頂,對她大聲喊道:“你怎麽那麽多事?我說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别來煩我!”
韓昕琪愣了,呆呆的看着我發怒的樣子,好像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大火氣。半晌,她才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将碗收了起來。
“恩,好……好……”她的聲音有些慢慢開始顫抖,臉龐極力避開我的視線,手忙腳亂的将碗放在桌子上之後,用手捂着嘴沖了出去。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我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了下來,暗暗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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