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這卷軸有什麽關系?”
田餘風道:“據流傳下來的說法,當初那筆八部财富十分巨大,幾乎能當整個魔域五年的生産。有一年,楚家找三有山莊周轉,借錢修繕琥珀城的防禦工事,達之兄的父親迫于壓力,隻好調出三有山莊幾乎所有的财力,直到四年後,楚家才還上這筆款項。就是因爲這件事開頭,所以楚家才有今日的做法,當然這裏面有很多謠傳。”
雲小幽道:“你是說,楚家懷疑蘇莊主家裏掌握了那筆财富?”
田餘風道:“正是如此,你想修繕城牆工事,需要錢财極多,蘇家憑着多年積蓄被逼無奈拿出來,這事情的懷疑卻成了他們的把柄。”
雲小幽有些疑惑,問道:“那這卷軸到底是不是有關那個寶藏?”
田餘風道:“這的确是寶藏圖,達之兄跟我說過。”
雲小幽:“那楚家猜的不錯啊……不過手段太陰險了。”
田餘風道:“這圖紙就是因爲事關重大,才被如此保護的,魔網他們其實隻是猜測,卻歪打正着,三有山莊的财富和這東西沒有半點關系,但這個東西卻千萬不能被魔網的人拿到,否則……唉……”
“否則如何?田叔,既然如此,那咱們還拿這個去救人麽?”
田餘風扼腕長歎:“一面是很多人性命,另一面則是寶藏事關重大,咱們兩人必須選擇。”
雲小幽道:“這卷軸裏藏的什麽都不知道,不如給了他們,換林昭他們的性命。”
田餘風道:“若是如此,咱們絕對離不開魔域,甚至活不過第二天。”
雲小幽面色微青,道:“他們還要趕盡殺絕啊?”
田餘風神态肅穆:“現在中央大陸在這兒的人死的死,被抓的抓,恐怕就剩咱們兩個,他們既要卷軸寶藏,也要我們的命,可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雲小幽道:“既然如此,咱們必須得拿卷軸換人,但我們可以先看看這寶藏到底是什麽。”
田餘風搖頭道:“沒人知道這筆财富後面是什麽,當初楚王殺了那個人之後,寶藏的事情就諱莫如深,到底怎麽回事,誰也不明白,若有一人明白,隻有楚王本人了,因爲在那件事情後,除了楚王本人,其他參與此事不管是那個貪财喪命的人也好,還是楚王的屬下,三年之内都死絕了。”
雲小幽道:“爲什麽他們會懷疑到三有山莊?”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三有山莊産業幾乎富可敵國,若要扼殺他們,就必須有個理由,否則三有山莊的勢力的反抗,也會引起軒然大波。現如今,三家就不會怕了,因爲已經有了一個理由。”
“什麽理由?”
“勾結中央大陸的奸細,圖謀不軌。”
“這不是信口雌黃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陰謀針對的不僅僅是三有山莊,還有在魔域的所有的外來人,魔域要清除我們這些外來人,他們一旦得到這筆寶藏,恐怕有些暗中運作,就會向中央大陸開戰。咱們要做的,就是保住這個卷軸,天魔會是一個契機,我們必須讓他們在天魔會之前不能得到卷軸後面的寶藏,否則會死很多人。那不僅僅是銀鈴和林昭于九龍君不見等人了,在這魔域上的幾千中央大陸的人,都會被魔域全體通緝追殺!”
雲小幽道:“那……林昭……我,田叔,你要救救他們啊。”淚漣簌簌而下。
田餘風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是一場博弈,但秦宗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我也想不到,竟然牽動了那麽多人,一旦這場血光開了,那就會釀成更大的災禍,千年的災兵又将重現于世。”
雲小幽道:“你是說魔域和中央大陸?”
田餘風道:“這其中關系複雜,奇人居就是斡旋其中卻反而越陷越深,随時都會有滅頂之災,若這次魔域這次狠心下殺手,恐怕所有人都得飽受罹難,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雲小幽道:“我……我不管,我要救林昭他們,田叔叔,你幫幫我,我和林昭都沒成婚,我不想讓他死。”
田餘風道:“咱們沒得選擇,林昭是雕花山莊的後輩,老郭也囑咐我一路照看,放心,我不會置之不理,惡沼城,我一定會去。”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雲小幽道:“我一個女孩子,年紀又輕,現在隻能聽田叔你的了。”
田餘風淡然一笑,語氣卻十分堅定:“我們先把卷軸找人做一份外觀一樣的假的,然後把真的毀了,這是破釜沉舟的法子。然後躲幾日,等天魔會那日,用卷軸換人,等他們放了人,咱們再做商議。”
雲小幽擔憂道:“若是假的,他們豈能放人?”
田餘風冷笑道:“就算是真的,他們也不會放人,所以這幾日,我們要去找幾個人,否則憑我們兩人是不夠的。這次是一場血戰,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雲小幽不知道,面對如此強大的魔網和楚家,田餘風如何敢說出這番話?
兩人一上山,就碰到了一個樵夫,田餘風道:“雲丫頭,你看那是誰?”
那樵夫擡起比之前黝黑一些的臉龐,正是當初使風雷锏的呂則。
雲小幽道:“呂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呂則擡頭看,田餘風他并不認識,倒是雲小幽還記得,問道:“雲姑娘,你們怎麽會到這兒來了?這位是?”
田餘風道:“我來拜訪甯天谕老兄。”
雲小幽笑道:“你認不出他麽,他就是了了老道兒,不過那是假扮的,這才是他,田餘風田叔叔。”
呂則道:“老道兒,那個邋遢道人?”他見田餘風衣着雖不奢華卻很整潔,和那了了道人完全是兩個人,大爲疑惑,又見他來說見自己師父,便問道:“你找我師父做甚?他不喜見外人。”
田餘風道:“你隻說故人到訪,請求相見。”
呂則道:“田餘風……”他見田餘風不過四十來歲,自己師父歸隐那麽久,怎麽會有這樣一個故人,不過他也不敢小觑田餘風,隻道:“兩位來此所爲何事?”
田餘風也不隐瞞:“請雷王下山,助我一臂之力。”
呂則一聽,譏諷的冷笑:“我都可以替你回答這個問題,你們還是趁早下山,我還得砍柴,沒工夫陪你們,而且我師父絕不會聽你的下山,快走吧。”
田餘風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雷王雖隐居已久,但未必不能聽我一言,呂兄,拜托你通告一聲,事關重大,田某感激不盡!”
呂則知道他們來頭不凡,今見其餘人都不在,獨來了這一中一少,又見他态度頗爲客氣,内力也是自己不可測,也不敢發自己的倔牛脾氣,道:“好,你們且在此等我,我去通報一聲,這一入内山,千轉百回,千萬不可擅入,否則迷了路可就出不來了。”
雲小幽道:“那我們就在這兒等你好了。”
呂則自去了。
雲小幽道:“田叔,你來找這個雷王,他武功很厲害麽?而且他會幫我們嗎?”
田餘風道:“魔域之中,他的武功應該能排在前十之内,我和他早年有些淵源。”當初他來魔域時候,也是第二次初到魔域,曾在這宏山之中逗留,遇到了甯天谕,那時候甯天谕正使九天風雷锏,整座山上都仿佛被風雷之力籠罩,的确很是可怕,不過田餘風卻有一種天生的直覺,九天風雷锏有個很大的破綻,那就是出招攻防不均衡,而且招式偏向鋒銳,與甯天谕剛猛内力不符。
本來風雷锏是重兵,雙锏一長一短,長锏進攻,短锏防守,一锏下去,勢如開山,每一锏都至少有千斤之力,無人可當。
田餘風看了一會兒,甯天谕問他如何,田餘風笑道:“招式花哨,未免畫蛇添足,不能發揮這一對寶锏的最大威力。”
甯天谕不由得發怒,自己平生少有對手,如今不知哪裏來了個看起來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随意指指點點,忍不得就持雙锏打田餘風,道:“我看你有何本事!”
田餘風那時本事已成,這甯天谕锏法雖然厲害,但他總能分辨出他出招的方式與角度,正如他所說,甯天谕锏法花裏胡哨太多,反而失去精髓,他自身輕功又好,而且閃電七截指也是靈巧的功夫,甯天谕如何打的到他?反被田餘風用指頭點到幾處穴道,手軟腳麻之下,便認輸了。
田餘風道:“剛才那麽多破綻,你若不變招,把招式花哨用透,運锏直去,或橫推而走,不僅在氣勢上壓倒對手,而且能更加有效,當然,練習是一回事,生死搏鬥是另外一回事,大叔,你内力高深,尋常人都不是對手,不過你一旦遇到旗鼓相當的人,基本上是必敗無疑。”
那時甯天谕正又創造許多招式預備對付無極老人,剛才一一使來,卻被這名不經傳的年輕人破了個幹幹淨淨,如果要去對付無極,恐怕差的遠了。
甯天谕歎了口氣,兩人和言通了姓名,又各在武學上說了自己的一番見解,交流切磋幾日。甯天谕武學境界頗高,經驗老道,田餘風則對武學境界有着新的見解,新老交流,各有所得。
僅僅是幾日,兩人相見恨晚,不過如今也已經二十餘年,不知這位雷王可否還認得自己。
雲小幽道:“哇,這麽厲害,有了他,咱們可也無憂了。”
田餘風道:“他不知會不會幫助我們,我們還得做另外一件事。”
雲小幽問道:“什麽事?”
田餘風道:“事情一過,咱們必須盡快離開魔域,要去提前部署一下。”
雲小幽道:“那如何做?”
田餘風道:“咱們進惡沼城後,肯定有一場大戰,等林昭和銀鈴出來後,你和他們趁亂逃走,就直接往鐵鎖灘,用紅布在岸上招搖,到時候郭兄會來接應。”
“師叔祖?”
田餘風道:“我讓他在那裏停泊一月,這是咱們全身而退的唯一出路。”
雲小幽道:“那不是有幾千人嗎?”
田餘風道:“到時再說,恐怕這場劫難一旦發動,不知會有多少人活下來。”
雲小幽低下頭,神色沮喪,田餘風安慰道:“你放心,雲丫頭,林昭這小子應該不會有事,畢竟咱們手中還有籌碼。”
好會兒,呂則不知從哪個山縫鑽出來,叫道:“田餘風,跟我來,至于雲姑娘,你可去向南兩裏外的我臨時歇腳的草廬等候。”
田餘風道:“好。雲丫頭,你且稍等,等這兒事情說好,咱們去找孟俠名,他若逃走,一定是去了那個地方。”
雲小幽點點頭,田餘風一天之内帶她行走一千多裏路,幾如飛行,輕功之高,前所未見,而且他神色之間正氣,隻不過沒有任俠使氣的江湖中人的狂放,反而多了份憂郁的書生氣和方外人的潇灑超然,這兩種不同的氣質竟然能在一個人身上體現。
田餘風自去了,雲小幽向南兩裏,果見草廬,甚是簡陋。
她坐在凳子上,手中握着卷軸,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狗吠。
一陣淅淅瀝瀝,忽然下起了雨,雨點打落在地,發出了輕巧的滴答聲。
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處,這世上的所有東西都不是無緣無故的,這麽多的恩怨情仇自然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看到了這雨,雲小幽忽然想起了家鄉的雨,想起了母親庭前的噓寒問暖,父親在家才有的豪邁談吐天下世事,兄長的機靈幽默的笑話,以及家裏所有人因爲一場雨聚在一起的家長裏短。
那一切,該是多麽溫馨,而如今的一切,又是多麽殘酷?
田餘風是很好的人,她能感受的出來,可他心中又承受着無盡的痛苦,也很容易感受的到。
雲小幽想着想着,進入了夢鄉,她的心中也有壓抑,而如今,希望這個單純的女孩兒,這壓力能夠被這場雨洗刷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