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門,迎上的是兩張冰冷的面孔,他萬萬沒想到,這第一來找他的不是雲小幽和了了道人,而是向天遊和詠荷。
一見到詠荷,林昭就覺得不自在,甚至,有些膽戰心驚。
林昭闆着臉道:“幹什麽?”
向天遊道:“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林昭道:“要進來便進來,我也隻是蘇莊主的客人。”
詠荷道:“進去吧,咱們還有事情說。”推着向天遊進去,又關上了門。
林昭眉頭一皺,覺得很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這二人自然不是真的向天遊和詠荷,而是昨晚二人假扮。
向天遊緩緩坐下,道:“你的意思到底如何?”
林昭奇道:“你也要殺她?”
向天遊淡淡道:“否則我爲什麽來這裏,想和你商量一下,怎麽殺他。”
“她是我朋友。”
向天遊道:“那我的條件可就……”
“你的條件?”林昭怒喝道:“這是你的意思嗎?她那麽信任你,你卻要殺她。”
詠荷呆呆愣愣的,在旁一直不說話,向天遊微微點頭:“你可以這麽想。”
詠荷也木讷的點頭,林昭心道:“這女人,現在倒是一派淑女的樣子,做事那麽刻薄,用心如此惡毒,不對,這向天遊,他爲何要殺銀鈴?詠荷不是因爲向天遊的緣故……”
林昭想不明白問道:“你爲何要殺她?”
了了心中好笑,暗道:“到底哪個他?這小子又不說,殺他,那個叫詠荷的女人要這麽做的麽?”
詠荷卻問道:“你要殺誰?”
了了暗自叫苦,這話兒如何能這樣說?
林昭道:“你何必明知故問,還有你,未免太對不起人了。”
向天遊道:“我對不起?我對不起誰了?你可别忘記,我本身就是個殺手。”
林昭猛拍桌子,道:“反正這賤人給老子下了毒,這等不義之事我不能做,老子先殺了你們!”說罷,挺劍向詠荷刺去。
“慢!”向天遊手指一夾,驟然指間迸發出若有若無卻無堅不摧的力量,如同一道電光,林昭手中的劍就被夾住,動彈不得。
“你。”林昭看得大驚,向天遊使蝕骨針,指力肯定不錯,但他能一下夾住自己這麽全力一劍,那可不是使暗器的人擁有的力量,不過他倒是沒怎麽懷疑,因爲向天遊的本事本就在他之上。
詠荷看得臉色發白,牙齒打顫的道:“你,你幹嘛要殺我?”這下聲音都變了。
林昭叫道:“你……你是小幽!”
雲小幽的聲音不似詠荷那般溫潤,有些幹冷而且尖銳,林昭聽了好幾年,哪裏分辨不出?
隻聽向天遊歎氣叫道:“露餡了,露餡了。”
林昭驚道:“你是師叔祖……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兩人摘下人皮面具,果是二人,了了笑道:“林昭,看來你還不算太笨,不過這雲丫頭恁的心急,你也太沖動了,若是向天遊,你焉有命在?”
雲小幽撲在林昭懷裏捶打他的胸口,哭道:“你真壞,你到底怎麽了?連我也瞞着,你是不是和這詠荷有什麽交易,她要你殺誰?”
了了道:“顯而易見,就從我剛才扮向天遊就可以推測出,她想你殺無……殺範姑娘?”
“沒錯。”
“女人的嫉妒,從來都是可怕的。徒孫兒,你就爲了保自己一命,不惜出賣朋友?”
林昭跪下道:“師叔祖,弟子實在……”他淚如泉湧:“詠荷這個賤人給我下毒不打緊,可是小幽也中了毒,我怕……所以我……就答應了她,不過她還沒叫我動手過,恐怕也在醞釀一些陰謀對付銀鈴。”
雲小幽道:“中毒?我哪裏中毒了?”
了了道:“雲丫頭身體好得很,倒是你自己,卻真的中毒了,而且身心都中了毒。”
林昭決然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見小幽……腋下那麽大塊黑斑,那不是中毒是什麽?”
“是麽?”
雲小幽紅了臉,道:“林昭,那是我的胎記,哪裏是中毒?上次我以爲你看見嫌棄我,哪知道你是因爲這個原因。”
“胎記?”林昭道:“真是胎記麽?”他又想擡起雲小幽胳臂看,雲小幽微嗔道:“你幹什麽?”
了了哈哈大笑:“原來是你自己一層魔障,看來詠荷不僅是個漂亮的女人,而且是個聰明的女人,恐怕她看見過小幽那塊胎記,賭你沒見過,所以大做文章,實在厲害。”
雲小幽道:“師叔祖今日幫我們破了這陰謀,比她那小聰明厲害多了。”
了了笑了一回,正了正神色,道:“雖是這麽說,這詠荷要害銀鈴,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不過她動手沒有征兆,咱們也沒有證據。”
雲小幽道:“要什麽證據,直接找她對證不好麽?最主要讓向天遊知道,這個女人多麽壞,也要讓銀鈴姐姐多加小心。”
了了道:“那可不行,沒證據咱們就是污蔑人家。”
林昭道:“雖然如此,但我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向天遊知道詠荷的打算,但他沒有阻止。”
“爲什麽?”
林昭也搖頭,了了也有些不懂,搖頭道:“咱們也可防範,首先範姑娘多多注意,二來你裝作沒事,等詠荷說什麽事情給你時,你再給我二人和銀鈴說,咱們再做反擊,讓她自己望而卻步。”
雲小幽道:“我看就該給那個女人一點教訓才對,否則她不知道厲害。”
了了笑道:“人家的厲害,你未必能看到。”
“她有什麽厲害的?”
林昭道:“她很厲害。”
兩人既然覺得向天遊知道這件事卻不管,無非兩種原因,一是不想管,不過向天遊千裏迢迢跛着腳來到這裏,而且看範銀鈴總是柔情蜜意,這個可以排除。
而第二,則是他不能管,詠荷能動用的力量,或許在他這個黑道第一殺手之上,他管不到,所以隻能順遂自然。
由此可見,這樣一個漂亮典雅的女人無疑是厲害的,甚至是可怕的。
衆人應邀用了早膳,蘇達之卻有事出去了,金魂魄和另一個人接待他們。
等衆人都到了,金魂魄道:“我也知道了,郭道兄乃是我義兄生死之交,但我義兄忙于應酬,所以由我和商彥商兄代爲協助大家。”
那叫商彥的人拱手道:“諸位要找的人名爲秦宗,對否?”
範銀鈴道:“沒錯,他現在如何?”
商彥眯眼笑道:“現在沒事,可應該活不了多久了……”這句話說得範銀鈴心頭一緊。
于九龍問道:“商兄此話何意呀?”
商彥道:“天魔會開啓在即,不過這次不同,無垠世界盟派來的人必須要兩個人上場比試,而比試的結果,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如果不去,恐怕那些人就會出來挑事,不僅這兩人到時性命難保,所有無垠世界盟駐紮在這邊的人都會遭到滅頂之災。”
金魂魄道:“三大家族麾下的勢力很多人的确有強烈的異族仇恨,所以無垠世界盟派到這裏的差使是最危險的,那位秦兄弟一定得罪了某些高層。”
君不見道:“這邊就算魔域人居多,選兩個人未必能選中他吧?”
商彥笑道:“必然會選中,因爲上場的人必須死,魔域三大家族要借此試一試九大家族的底線,一旦這兩個人死了,無垠世界盟必将大亂,而且,這些人一進入魔域,就被控制起來了,就如同諸位那日一樣,不過你們本事高強,他們也失策了。”
“哪兩個人?如何又是兩個人?”于九龍問道。
商彥表情又驚異又乖覺,道:“于兄竟不知道?”
金魂魄道:“商老哥别賣關子了,這些事都是絕密,我們怎麽知曉?”
商彥道:“你們不知,但于九龍和君不見怎能不知?”
君不見冷笑道:“我們爲什麽一定要知道?”
了了忽然沉重歎氣:“若老道兒料想不錯,和秦宗一起去的另一人是于立仲吧?”
“什麽!”衆人都是面露驚色。于九龍道:“不可能,家父正在閉關,怎麽可能到這兒來呢?”
商彥道:“我前日還在惡沼城見過于立仲前輩,看起來不複當年之勇。我想,這是無垠世界盟那些真正掌權的人的試探,而三大家族正好也需要這種試探,不妨把這二人當做一個祭品,就如同……嘿嘿,在下失言了。”
于九龍怒氣沖天,直叫不可能:“我父爲無垠世界盟嘔心瀝血幾十年,他們怎能這樣做?”
君不見勸解道:“咱們還沒弄清,先不要急。”
商彥道:“可在下所說句句都是實話,絕無虛假。”
範銀鈴道:“這……到底要做什麽!”于立仲對她有提拔之恩,自己空懷着情意到這兒來,想不到魔域的水真的太深,或許真如田餘風所說,這是中央大陸和魔域的博弈。
商彥道:“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兩個中央大陸的人,好端端爲什麽要送死來?”
向天遊冷道:“莫非于立仲前輩被逼去,是要向我中央大陸示威?”
商彥道:“諸位是蘇公朋友,他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妨給你們再透露一個消息,這是個絕密消息。”
忽然有人大笑起來,衆人看去,卻是了了道人。
于九龍喝道:“你這老道,笑什麽?”
了了道人道:“我不笑别的,但問一句,這位商兄是什麽人?如何知道這麽多絕密消息?”
商彥臉色一紅,道:“你不信麽?”
了了道人道:“非也,我來此也打聽過,與商兄所說一緻,不過你說的太奇怪,我有些疑問。”
“有何疑問,說吧。”
了了道:“現在于立仲和秦宗在何處?”
“問的好奇怪,明明在惡沼城。”
了了笑道:“我說不在惡沼城。”
商彥道:“這位朋友是不相信我的話麽?”旋即尖刻的冷笑道:“看來道士想必還有什麽高見,不妨說來。”
了了道:“你能這麽了解,無非你是魔網中人。”
金魂魄道:“可冤枉了,魔網的人除了三大家族的人,算起來也隻有無極老人一個。”
了了笑道:“在下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是大大有理的。當然,我對老友和金兄弟是沒惡意的。”
商彥道:“這麽說,道士對在下有惡意了?”
“不敢。”了了皮笑肉不笑,說道:“商兄名爲商彥,是否?”
“廢話!”
了了道:“在下認識一個名爲楚千奴的人,不知商兄可知道?”
雲小幽道:“這老道士說話就奇怪了,你認識一個人和他有什麽關系?”
了了道:“雲丫頭,少說話一些。”
衆人都是不解,于九龍悶悶道:“就是愛賣關子,老道士,你快說吧,咱們總要救人的!”
範銀鈴道:“這話是不錯,不過還是要請商先生說清楚。”
而此時商彥的臉難看的如同豬肝,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了了笑道:“方外之人,沒什麽大不了的,楚兄?”
向天遊笑道:“還不明白,我這俠瞎子都懂了,他是兩個名字,一個身份啊,不知叫商兄好,還是叫楚兄才是對的。”
了了道:“正是如此,不過既然你來了,定然也是有一番原因。”
“哈哈,這老道士果然是不同凡響之人,在下的确也算楚家的人,正如道兄所說,楚千奴,我身份除卻極少的人知道,誰也不曉得,你是怎麽知道的?”
了了笑道:“隻是因緣巧合,我見過罷了,老道兒别的不好,就是記性不錯,你鷹眼勾鼻,唇上有痦,多年都沒什麽變化,由是記得。”
楚千奴哼道:“那又如何?”
向天遊道:“通常要讓别人相信你的話,必須得讓人相信你的身份。”
“身份?”林昭道:“他是魔網的人。”
“可惡。”于九龍道:“你是來消遣我們的?”
金魂魄道:“你們……諸位不要動怒。”
君不見道:“可這麽一個人,怎麽能讓我們相信?”
金魂魄道:“商……楚兄做事一向穩重,我想他也是有道理的。”
于九龍道:“身份沒被識破還有道理可說,但他此刻還有什麽道理?”
範銀鈴道:“我們隻需要你說一個事情。”
“什麽事情?這可不是請求人的态度。”
了了笑的又十分谄媚,拉着楚千奴坐下來,滿臉堆笑:“老道兒說穿你的身份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讓大家坦誠相待。”
向天遊道:“明人不說暗話,楚兄的來意一方面是應金兄邀請幫忙,其餘應該還有原因,對不對?”
楚千奴歎了口氣,道:“真是個厲害人物,你這老道似乎已經得道成仙,這種事情都瞞不過你。”
了了道:“那請說吧,你得相信,我絕對沒有惡意。”
楚千奴道:“看來我是中了你的圈套,因爲這二人的下落還真是沒多少人知道,就算是帶了不少人潛來的公孫銳也找不到。”
聽到公孫銳這個名字,衆人才确定這楚千奴來的确是件好事。
楚千奴繼續說道:“我想我得解釋一件事情,将你們騙到惡沼城也是有緣故的,是一個大人物有請。你們想要做什麽,族長也知道,所以這次請你們去,不過怕你們顧慮不去,叫我想辦法,直到蘇莊主告訴我此事,我便出此下策。”
“誰?”
“楚鶴。”
這麽一說,衆人也明白,他們的行蹤其實都在楚家的掌控之下。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