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開,詠荷探出頭張望,見沒人來,便道:“怎樣?我說的可不錯?請進來說。”
林昭心中疑問很多,雖然恨這個女人,但也無可奈何,隻得跟進去。
詠荷給他倒了一杯茶,擡頭忽看林昭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便笑道:“怎麽了,人家生得美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林昭道:“我不喝。”
詠荷仍遞了過來,道:“就算我想殺你,也不用在必然的控制下再生是非。”
“必然的控制?”林昭很是不解。
詠荷笑道:“你們的性命在我的掌控,我沒必要把你們逼上絕路,隻要你這段時間替我辦事,我就不會動手催發毒性。”
林昭道:“你爲什麽非殺範銀鈴不可?”
詠荷道:“他隻能總有一個女人,除了我,其他和他親近的女人都得死!”
“你太狠了,最毒婦人心果然不錯。”
詠荷冷笑道:“無毒不丈夫也是正理,你既然來了,我就有着九成把握知道你的選擇了。”
林昭低聲道:“非這樣不可嗎?”
詠荷道:“對你來說,良心可能會有愧,但對我來說,這事情非做不可。這個女人想來獨來獨往,但她背後卻有無垠世界盟的影子,我們的計劃不可暴露,但同時也要殺了他。”
林昭道:“我們是來幫她救一個很重要的人,可你卻要我殺她?”
詠荷歎道:“我也知道難,而且我也沒那麽缺德,我隻要你配合我,不用你親自動手,咱們可以……借刀殺人。”
林昭耳中如振聾發聩,拍桌道:“不行,不能這樣做!”
詠荷道:“不能那我也就沒辦法了,用雲姑娘替範銀鈴死吧。”
“不……不……”林昭哀求道:“你放過我們吧。”
詠荷輕笑,靥如桃李,真似天人,可她的心,卻比最毒的毒蛇還毒。
“放過你們?可沒人放過我,若向天遊和她在一起,那我就不得不死了。”
“你……”
“這個處境你是不明白的,希望你考慮好,若答應了,我保證你和雲姑娘性命無憂,若不答應,那也别怪我蛇蠍心腸了。”
“我……”林昭狠狠咬牙,拳頭捶打在桌上,臉上愁雲密布,猙獰可怕。
而詠荷還在沏茶,她總是喜歡沏茶,但從來不喝。
了了道人從鴿子腿上取下一根裹筒,打開倒出小紙條,還未看時,雲小幽從後面鑽出來問道:“郭前輩,看什麽呢?”
了了道人一看是她,便笑道:“雲丫頭,沒事了啊,這是我魔域的朋友捎過來的,到了那兒他來接我們,咱們方便的多。咦,對了,你怎麽改口叫我前輩了?林昭那小子呢?”
隻見紙條上寫道:
松孝吾兄,多年不見,忽聞再臨,不勝欣喜,早晚盼望兄來。大駕到時,弟必将躬賤軀迎接,同飲同榻,暢談三日,讨教切磋,方解想念之情。
弟達之敬啓
雲小幽問道:“這個達之是誰?”
了了笑道:“是我一人生知己,名爲蘇達之,昔日和他坐而論道三日不眠,有義結金蘭之情。和他多年不見,聽說我的事情,便邀請了咱們同去,一盡地主之誼,而且他久居魔域,對哪兒也比較熟,可以爲我們做引薦向導。”
雲小幽道:“誠能如此,再好不過了。”
了了往後望了一眼,道:“奇怪,林昭這小子怎麽不見了,他不是從來都跟着你麽?”
雲小幽微嗔道:“可不是嗎?剛才一溜煙跑了,害我找了這許久,也沒見了人影。”
了了逗了那鴿子一會兒,便道:“鴿兒鴿兒,快些飛去。”那鴿子展翅欲飛,卻飛不動,了了一陣發笑。
雲小幽問道:“你沒抓它,它怎麽飛不起來?”
了了笑道:“我手上雖然沒抓它,但它卻沒有飛起來的力。”
雲小幽道:“郭老道難道也會下藥?這可不是道士做的事情啊。”
了了道:“什麽叫下藥啊,它飛不起來是有原因的。”
雲小幽道:“若不是下藥,定然是翅膀受傷了,所以飛不動。”
了了聽後哈哈大笑:“非也非也,這是一門功夫。”
“功夫,什麽功夫?”
了了道:“你看。”
他的手輕輕一平,那鴿子又要飛走,了了手指微微一動,鴿子撲騰一下又落在了手上。雲小幽拍手道:“這是什麽緣故?”
了了笑道:“這是我領悟出來的卸力法門。”
“卸力?”雲小幽道:“我隻知道使力。”
了了道:“以前學習百花劍,雖然招式繁多,常人難以抵禦,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劍法就缺少實質性的變化,剛堅有餘,但曲柔不足,所以我就突發奇想,若能在對敵時候把對方力道卸走,不僅能夠後發先至,而且給下一招留下更多的空間,如此百花劍才會發揮更強的威力。不過我後來又發現,這與百花劍又成了兩個路子,所以我就沒把這種劍法糅合到百花劍裏,反而創出了另一套劍法,就是以這卸力之法,專門以慢打快,講究的就是虛實結合,後發先至。”
那鴿兒一直想飛,但一直飛不出去,仿佛有一根無形的鎖鏈把握在了了道人手上,掙不脫鎖鏈,它怎能飛走?
雲小幽叫道:“好,師叔祖果然了不起。”
了了老臉笑的縮成一團:“你怎麽又管我叫師叔祖了,剛才還是郭前輩和郭老道的。”
雲小幽道:“别管我怎麽叫……”
了了不等她說完,笑着打斷道:“獨門絕技,概不外傳,丫頭,别想了,花間三莊雖同出一源,但發展出來,算是一門,卻不屬一派。”
雲小幽瞪大了眼睛,問道:“不是你們雕花山莊的不教?隻有雕花山莊的人能學?”
了了笑道:“那當然,獨門絕技呢。”
雲小幽笑靥如花,道:“那好,我就叫林昭哥來學這個,他是雕花山莊的人,是你旁系徒孫。嗯嗯,我去找他了。”
“哎。”了了一聽中計,但一轉眼,雲小幽已經跑遠了。
了了自語,手指一掐,皺眉叫道:“恐有大禍!恐有大禍。”
他轉身也走,至範銀鈴所住艙前,敲門道:“範施主可在?”
範銀鈴開門迎納,道:“郭先生,來此何事?”
了了道人給她說了蘇達之的意思,範銀鈴笑道:“若能有人指引,更好不過,而我在魔域無一相識,打聽消息不便……”
了了道人笑道:“幫人幫到底,範施主于我有保全鄉鄰親人之恩,了了自然不留餘力。老道在魔域也待過一段日子,頗認得幾個人。”他口齒頓了一下,旋即問道:“範施主所尋何人?”
範銀鈴道:“此人是我朋友,名喚秦宗,乃是無垠世界盟派去魔域的使者,但他此番兇險甚多,所以我必須把他帶回來。郭先生就不必叫我施主,叫我銀鈴即可,你能慷慨仗義施救,小女子敬佩萬分,感激不盡。”
了了揮手道:“哎,這話就見外了。中央大陸一直流傳一句話:鐵鎖橫,鐵鎖攔,一入鐵鎖鬼勾魂。這鐵鎖便是說的咱們要去的鐵鎖癱,因其碼岸全由鐵鎖鋪成,一到過了鐵鎖癱,那就入了魔域,中央大陸的人就必須萬分小心。無垠世界盟雖然說與魔域三大家族有關系,可魔域人生性好戰兇暴,這些年被派到這裏來的雖然沒有死過人,但那種日夜擔驚受怕卻比死還難過,你說的叫秦宗的朋友也需小心。我聽聞最近無垠世界盟中矛盾頻發,似乎将有大事發生,九大家族恐也坐不住。”
範銀鈴笑道:“郭先生,也很關心這方面的事情?”
了了道人哈哈笑道:“老道兒交友甚廣,非關心天下事,而是那些朋友近年來煩心事多,找我排解,所以我也了解一些詳細。”
範銀鈴了然,道:“郭先生大恩大德,銀鈴無以爲報,日後有什麽相煩,必不推辭。”
了了止住笑意,問道:“那秦宗可是夔庚秦家的人?也是範姑娘的情郎?”
範銀鈴點點頭,又搖搖頭,了了道:“你還是不信任老道?”
“非也,郭先生莫疑,我隻是……唉,未必他會接受我,況且……”
了了又笑了,語氣卻沒有太多的喜意,道:“可現在還有個多情又絕情的向天遊,老道兒也可以看得出,他對待你與别人大不相同,你倆有何淵源?”
範銀鈴道:“我曾在他被人追殺時救了他一命。”
了了面露疑惑,一會兒問道:“可是在古望城?”
範銀鈴驚道:“郭先生如何知曉?”
了了望着外面似無盡頭的海平面,道:“我與他爹向爻是故交,那時正值天遊練習蝕骨針的内功在緊要關頭,卻遲遲不能突破。爲了曆練他,向爻就派殺手暗殺他,希望他能夠在生命危在旦夕時候突破。”
“若沒突破又怎樣?”
了了樹皮樣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别樣的哀傷:“他活了下來,可能也是因爲你的出手,他才活了下來,有了今日。不知是好是壞,其實向爻十分喜愛這個孩子,但在他的觀點看來,隻有讓他自己強大起來,才是對他最好。”
範銀鈴道:“原來他有着如此悲傷的過去,他的父親爲何這麽狠心?”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不要說是父母,就連那養育她的伯父伯母都記不得模樣,隻剩下空空的兩個稱呼。
她一直都是孤獨的,因爲心找不到歸宿,人就永遠是孤獨的。
了了道人道:“因爲他是向爻的兒子,所以必須這樣……這我也說不清,世人爲人父母多首重吃住,溺愛成性,子嗣成而無才無德。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這話還是沒錯的,一個人隻有從小有了德行,懂得自立,那才是爹娘給予最好的東西,畢竟人的一生總有些路是自己一個人走的。我看得出你内心的清高與寥落,而且知道你是個良善之人,天遊性情反複無常,你還是避着他走爲好。”
範銀鈴心道:“我若不是早年經受多苦難,也不會有如此的本領,況且師父每次說我雖爲女子,性子卻比男子剛強,這是好事,也是急壞的一件事,唉……師父……”她想了一遭,躬身道:“多謝教誨。”
了了道:“你既要他幫忙,他武功高強,若有他在,魔域人也不敢太過放肆。”
範銀鈴道:“可他會不會因此?”
了了笑道:“其實他把你隻是當作一個倚靠。”
“倚靠?”範銀鈴大爲不解。
了了道:“這孩子自小沒娘,父親又把他抛棄在外面曆練,如同養鷹折翅,所以他隻認爲自己是向爻的工具,斷情絕義,無所不也,他對你的情感大概把你當做母親一樣。你能在陌路時相助于他,所以他親近你。”
範銀鈴苦笑道:“适才我去看望他,他于模糊中拉着我的手,如同三歲孩童一般,病的都糊塗了。”
了了道:“你真的認爲他感風寒而神志不清?”
“那還能有假?”
了了道:“雖說淋了一夜雨,但向天遊内力何等深厚,就算浸泡在冰水中一日一夜,那也沒有絲毫害處,光是淋了雨,怎麽可能病倒?”
範銀鈴道:“可……他爲什麽要這樣?”
了了冷笑道:“他可不是三歲孩童,老道兒也看不出他的心思,至于他對你的感情雖是真,但他對你做什麽想法,還真是不曉得。”
範銀鈴道:“我還是得小心爲上,最近兩日總覺得心神不甯。”
了了道:“若有些不适,下船後咱們去随便走走,再歇息一日出發,我就去修書給達之,叫他留意秦宗的狀況。”
他起身,範銀鈴送了送,謝之再謝。
……
“考慮好了?”其實,自從林昭回來詠荷就已經成竹在胸。
林昭痛苦的表情,滿臉大汗,說不出一句話。
“你想好沒有?”
他憋着猛然點頭,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詠荷倒也爽快:“你說。”
林昭道:“此事無論如何,不能讓小幽知道。”
詠荷道:“那是自然,這樣的女人隻會誤事。”忽見狠狠瞪她,便笑道:“我也有條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好了,我要詳細定下計劃,你聽我指令行事。”
林昭極爲不情願的點頭。
詠荷站起冷笑道:“範銀鈴,我看你是什麽人,敢和我鬥?”心裏得意至極,敢和他搶向天遊的人,隻有一死,範銀鈴并不是第一個。
其實,在見到範銀鈴的第一面時候,她就狠毒的在心裏回想過無數遍如何弄死她。
斯婦人毒,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