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着将月陰内力注入北上墨體内,但絲毫沒有反應,他的體内毫無生機,仿佛一下子突然死去,而若追究原因,尤子風那一劍的确是緻命了。幽存空活了這麽多年,眼力自然不是常人可比,明明無法緻命,卻又将人殺死,死的是緻命劍傷,這麽奇怪的情況他也還是第一次見。
良久,幽存空站了起來,張空等人問道:“怎麽樣?”
他歎息搖頭。
那孫韋笑道:“我都說了……”旋即正了正神色:“就是太玄宮的人害的。”
尤子風勉力過來道:“既然是我殺了他,我也願意一命抵一命。”
張空拔劍出來道:“誰敢動我徒兒?”
孫韋道:“看吧,這就是太玄宮,明明不是生死比武,你們當着全天下的面殺我幫衆,還想包庇兇手,大家評評理。”
有人道:“這的确于理不合。”
唐一刀道:“幽老先生,胡伏長老,你們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可要主持公道啊。”
幽存空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太玄宮也不可違背啊。”
胡伏沉吟一會兒,道:“幽老先生說的不錯。”
孫韋道:“好。”說罷通海幫幾個人就要來抓尤子風,尤子風道:“師父,徒兒不能再服侍您了,保重!”。張空卻是護住叫道:“這明顯有詐,你們不能動我徒兒。”
下面嘩聲四起,江人彬也是沉着臉,但幽存空都說沒問題,他也毫無辦法,道:“大長老,住手。”
張空道:“宮主,咱們不能就這麽交出子風。”
賀勞道:“大長老,這……子風殺人也是事實,咱們太玄宮也不能不講理,況且今日是……”
尤子風懇道:“師父,救救徒兒,我已經收手了,他絕不是我殺的。”
張空高聲叫道:“誰也不能動我徒兒!”
唐一刀道:“你不要逼我們,殺人償命,張空,你身爲太玄宮大長老,難道要公然徇私包庇嗎?”
太玄宮衆長老都是苦苦相勸。
“我……”張空也退後了兩步,叫道:“罷了罷了,乖徒兒,你先去,師父過不久也來找你了,到時候咱們再商讨劍法。”
尤子風點頭道:“師父,多謝您的養教之恩,子風隻有來生再行報答了。通海幫的人,來吧,我尤子風願意一命抵一命。”
唐一刀有些猶豫,但還是向孫韋等人使了個眼神,便有兩人拿着武器逼向尤子風,他手中沒有劍,已經是引頸待戮了。
“慢!”兩道聲音在千鈞一發之際同時響起,一道來自江人彬,另一道來自正從空中飛上神武台來的人。
江人彬本待說話,但聽到這句話,又看到那個人,就幹脆不說了。台下也沒幾個人認得他,祁定海卻是嘴角罕見的帶起了一絲微笑。
田餘風上了台來,道:“請稍等!”
孫韋喝道:“哪裏來的什麽人?”
田餘風道:“在下田餘風。”
台下藍蘭兒嘀咕道:“總是愛管閑事,唉……”不過她的語氣卻沒有一絲抱怨。
唐一刀神色一凜,問道:“來幹什麽?”
田餘風道:“我也想看看。”
孫韋冷笑道:“聽都沒聽說過,是哪裏的土雞瓦狗,這裏是你想來就來的嗎?”
幽存空的注意力卻完全被田餘風吸引了過去,心裏驚的無以複加:“他……他身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氣息,這是……北海。”
田餘風道:“你緊張什麽,我隻是來看看,唐護法,你說呢?”
唐一刀道:“你若沒有特殊的本事,便是來搗亂的,這裏豈是你想來就來的?”
田餘風笑道:“哎,這個可說錯了,若你們今日殺了這位尤子風,那麽太玄宮和通海幫的梁子可就結下了。”
孫韋道:“若我們不殺他,那北兄弟豈不是死了?”
田餘風揮手道:“别急别急,我上來自然有我的道理。”
孫韋道:“江宗主,此人無名之輩,在這裏大放厥詞,還不将他打出去?”
江人彬道:“孫韋,你說話可得留心,這位是我的朋友。”
唐一刀喃喃道:“朋友。”旁邊的人臉色一繃,慢慢移向北上墨,田餘風兩指一動,什麽響聲都沒有,那人就已經動不了了。
他道:“唐護法,江宮主,我可否看看?”
江人彬點頭,唐一刀道:“你試試吧。”
田餘風手往那人身上一打,道:“兄弟,可得讓開些啊。”那人像是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看唐一刀神色,讓開了一邊。
田餘風也大緻猜到了怎麽回事,他和幽存空看到的一樣,北上墨的緻命劍傷其實并不緻命,導緻他這樣突然死亡另有原因,幽存空雖然活的久,但在這人體經脈氣息性命天人方面可不如田餘風,'龍易北海功'開發人體極緻,而閃電七截指也是專攻人體周身穴道。他既精穴位,也知道通過穴位刺激可以讓人身體全無生機,若再行刺激,便又可以死而複生,這就可以讓人假死過去。
田餘風點北上墨任督二脈的要穴,但一下沒有反應,孫韋道:“侮辱他人屍體,虧你做得出來。”
田餘風道:“你别急。”
他從頭到腳給北上墨穴位探了一遍,張空問道:“怎麽樣?”
田餘風點點頭,雙手同時點出,以閃電般的手法翻飛在北上墨身上,狂風驟雨刺激之後,衆人正以懷疑的眼神看着他,旋即又聽一太玄宮弟子道:“他動了。”
田餘風笑着哈北上墨的咯吱窩,北上墨忽然挺坐了起來,田餘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實在有點冒險,醒了吧?”
太玄宮衆人一陣歡呼。
北上墨問道:“怎麽了?”
連忙有人扶他起來,道:“是這位先生救了你。”
北上墨略一沉默,恭首道:“多謝大俠相救。”
江人彬道:“唐護法,既然沒事,此事還是到此爲止吧,今日是太玄宮的大日子,我們改日一定派人向你們再賠禮道歉。”
“是,來人,把他帶下去。”有兩人架起了北上墨下了台子。
衆人轉眼看時,田餘風已經不在神武台上,賀勞道:“哎,那位先生……”
江人彬道:“不用管他,繼續吧。”
待人退去,賀勞笑道:“諸位,剛才隻是有些小插曲,不要在意,我看尤子風已筋疲力竭,不能再戰,不知還有哪位少俠上來一展身手?”
台下,司空玫捉住田餘風問道:“田先生,剛才是怎麽回事?”
衆人問道:“怎麽又死而複活了?”
南宮旦也不明白怎麽回事,不過她知道,眼前這個有些嬉皮笑臉的男人的确很有本事。
田餘風道:“我也不知道,那個北上墨全身關鍵的穴道先被拟封住,一旦遭受重擊,穴位便會滞止,造成氣絕身亡的假象,我隻是将他體内穴道打通,所以就活了過來。這種方法很冒險,一般的點穴手法隻能撐一炷香工夫,但這個人應該可以持續兩三天,很厲害啊。”
範銀鈴道:“這麽說,是通海幫故意設的套子,他們想做什麽?”
司空玫道:“很明顯啊,太玄宮乃是武林正道領袖,而張空大長老又是個極護短的人,誰都知道,所以他們利用北上墨的死對付尤子風,張空明顯就不會不管,一味争執的話,那太玄宮就會名譽掃地,落得個包庇門徒行兇的罵名。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次神武試煉很不成功,江人彬也會很沒面子。”
公孫銳道:“分析的不錯,大概就是這樣,但沒想到張空就這樣妥協了。”
司空玫道:“你們沒看剛才田先生阻止了一下,那個人應該要施什麽手腳,而且北上墨醒來時候,那個唐護法的臉色有多黑,可見他很不希望他醒過來。不過,這種手腳還是高明,沒有留下一絲證據。”
田餘風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江人彬是我朋友,我也是不願看他丢了面子才去救一下場。”
藍蘭兒道:“别說啦,又有人上去了。”
隻見一個手握金繡刀身姿俏躍的女子上了台子,道:“在下藍梅子,擅長彎刀,還希望諸位不吝賜教。”
藍蘭兒和田餘風卻是大吃一驚,道:“梅子怎麽來了?”
這藍梅子乃是藍蘭兒長兄藍晖之女,也是這二人的侄女。
衆人見是個女子,一時無人應戰。
她笑道:“說起來也是有緣,剛才下去的那個田餘風乃是我的姨夫,我也是看他在場,所以上來玩玩。”
衆人問田餘風:“這是怎麽回事?”
藍蘭兒道:“前段日子她纏着要餘風收她爲徒,但是我們沒答應,想不到今日這丫頭到這裏來了。”
有人問道:“他是你姨夫又怎麽樣?”
藍梅子表情十分嬌縱,道:“我讓他收我爲徒,但他死活不肯,所以我要讓他看看我的本事,這麽好的一個徒弟不要,實在是可惜,讓他後悔莫及。”
藍蘭兒道:“我哥哥曾再三告誡不讓她習武,可這小女孩兒習武有點天賦,便越發愛上這個,自從上次給她掩飾了一番,就一直纏着不放。”
田餘風道:“這女孩兒性格要強,武功卻不怎麽樣,快讓她下來,雖然是切磋,可别傷了。”
司空玫笑道:“那好,師父,我就替你去打發這位小妹妹了。”
司空玫這時一身水紅裙衣,挺立在台上道:“小妹妹,這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藍梅子皺眉道:“你是什麽人?倒是長得挺漂亮的。”藍梅子十三四歲,長得清秀可愛,而司空玫二十出頭,則是嬌豔動人。
司空玫道:“好說,姐姐我複姓司空,單名一個'玫'字。”
“司空玫,嗯,你是司空玫?”藍梅子道。台下人也是一陣喧沸,這司空家三小姐在江湖上還是有些名頭的。
司空玫笑道:“是又如何,小妹妹,你聽過我?”
藍梅子面露不屑,道:“還沒碰到過你,今日碰到了,看招。”
手中繡刀直取司空玫中前空當,司空玫急閃過,道:“你這刀法可是慢了。”雙手着指探出:“接我一招三位一體。”
掌風趨急,壓住藍梅子的刀,她也不慌,哼道:“休想!”刀勢不緩更急,當着就往司空玫手掌心絞去。
“胡鬧!”田餘風喝道,引得不少人朝他看了過來。
她這一刀絞了進去,若司空玫不收手,掌力打在身上,她就是不死也得受重傷。但司空玫收了手,她就能趁機反攻,不僅破了司空玫的招式,還能找出她的破綻。
司空玫豈能不收?正當收手之際,藍梅子嘴角出現一絲狡黠的笑意,不知爲什麽,她手腕一抖,彎刀竟更加急促,連劈三刀,突然之間,司空玫也是吓得魂不附體,疾退去,藍梅子絲毫不松,蹬步上前,揮刀就砍,司空玫躲開,道:“小妹妹,你這可太小心眼了,沒看出我是讓着你?”
藍梅子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我姨夫徒弟的媳婦,嘿嘿,你不舍打我,我可要打你,除非你答應我兩個條件。”
司空玫有些生氣,心道:“這小妮子,看不我教訓你,竟敢借此威脅我。”
對了幾招,藍梅子道:“姨夫他們不讓你傷我,若你認輸倒也可以,大不了我說幾句混賬話,童言無忌吧。”
“混賬話?嗯,什麽混賬話?”
藍梅子邊輕輕出手邊嬉笑道:“你司空玫不過是個徒有虛名之徒,枉稱什麽花面仙,實在是不知羞恥。我想你堂堂司空家三小姐,不會不顧你司空家的顔面吧?就算你打敗了我,我也可以說你欺負我小。”
“你!”司空玫道:“你是什麽條件?”
藍梅子道:“很簡單,你答應我兩個條件,幫我求我姨夫讓他收我爲徒。”
司空玫裝着握住她的手臂,道:“他我怎麽勸的動?”
藍梅子道:“我不管。”
“好,我答應你。”司空玫看在場這麽多人,心中也是有些後悔,田餘風和藍蘭兒也可算作自己公公婆婆,現如今她隻想讨一讨他們的歡心,想不到碰到這麽個丫頭,實在有點作繭自縛了。
“第二個條件呢?”
藍梅子道:“這個可有點難了。”
“怎麽個難法?”
她彎刀一展,兩人拖在一起,藍梅子附耳道:“……”
“不可能!”司空玫不知聽了什麽,神情冷冽下來。雙掌寒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隻能逼你下去了。”
藍梅子看她神情,又感受到她手掌之中強烈的冰寒,柔聲道:“你幹什麽,我……”話沒說完,隻覺得全身冰涼,彎刀也沒拿住,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你……呀哇……”她委屈的眼中充盈了淚水,一下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