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裝飾十分豪華,也隻有有身份的人能坐,無玉坐了一會兒。挺大的車閣内卻隻有他一個人,掀起帷簾,趕車的是個青年,長臉短額,桃眼鈎鼻,乍一看很是英氣,但環顧之時,總是帶着一股傲氣。不過他穿着很是講究,駕駛技術很好,但是怎麽看也不是馬夫。
他見無玉出來看,便笑道:“你終于醒了。”他也沒看,馬車始終沒停下來。無玉問道:“你是什麽人?這是哪兒?你要帶我去幹什麽?小玫和我師兄他們呢?”
那青年道:“準确來說,我隻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他快鞭一打,道:“我叫唐天勝,這兒是去你該去的地方的路上,至于幹什麽,到了你就知道,司空玫他們我不知道。”他簡單說了幾句話兒,把無玉問的都答了,但的确隻回答了一個問題。無玉笑了笑,心裏雖有疑窦,但自己明明活着就已經很幸運了,而且他也知道這個人叫什麽了。
他又問道:“這馬車是誰的?”
唐天勝淡淡道:“不是我的。”他說話淡如清水,一點都沒有味道,甚至聲音有些嘶啞,無玉最不喜歡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盡管他明白這樣的人通常都不壞。
無玉見他駕車娴熟,手臂沉落時頓挫有力,定然武功不錯,他腰間一把青鞘短劍,一看也不是凡品,呵呵笑道:“唐大哥駕馬技術真不錯,我忽然想跟你學學。”此刻兩人在一片原野上,不時也看得到其他人,無玉便是醒悟,這是官道!不過他還是不知道到了哪裏,甚至他懷疑今日是什麽日子恐怕也出乎自己意料,唐天勝卻沒有回答,隻是目視前方。
過了一會兒,無玉又要問,唐天勝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所有事情你都會知道。”聽了這話兒,無玉心中就有些急了,見人?自己記得暈倒前是見到了司空玫,無雲和黃偉清,但是爲什麽會暈,他們又爲什麽這麽做,自己爲什麽到了這兒,又被唐天勝帶着,去一個不知道的地方,想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這馬車,裝飾堂皇,各式珠簾紗枕,雕花車欄,古色軒輪,唐天勝這等人物駕車,顯然不是什麽尋常人能坐的,而且這官道寬闊,是一些專用車馬才能來的,那馬長嘶厚重,蹄子在踏在地上有如雷擊,定然是一匹寶馬,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未歸還給連安寺的'踏風'。坐了一會兒,無玉心浮氣躁,拉簾子問唐天勝道:“快讓我下車。”
唐天勝瞥了他一眼,道:“坐着,再忍耐一會兒。”
無玉道:“你帶我驅車,但是要去哪裏我都不知道,快停車!”他始終心中不安,這樣一個人,眼神那麽冷,武功似乎很高,自己怎麽放心把自己性命交給他?
唐天勝不理會他,也不看着前方,說道:“若你不想走,跳出去好了。”無玉語氣忽然大變,叫道:“跳車!”說着來提唐天勝,喝道:“快走!”
唐天勝冷道:“你幹什麽?”他猛的一驚,背後一陣寒冷,又仿佛置身無盡的殺戮之中。
無玉急忙去抓,他看到陡然出現的巨大的淩厲刀氣縱貫下來,如此強烈的刀氣,恐怕這馬和車會被輕易的劈成兩半,更何況人?唐天勝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無玉抓了出去,刀勁轟炸開來,無玉在空中抓唐天勝不住,一腳将他踢了一丈遠,胸口被氣勁一沖,掌控身子不住,伏倒在地上。
刀氣劈來,那匹馬什麽聲音都沒發出,連着車子被直接劈成了兩半,血濺滿天。
無玉本想罵兩句,但又沒罵出來,就聽到風聲厲厲,急忙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剛起來,入眼便是一把細刀,這把刀他見過,緊随而來又是一根鏈子鈎,這兩招都是朝要害打,顯然是要取他性命。無玉大喝一聲,運轉起内力,雙掌同時拍出,使出一招'四陽四象',掌力四面八方扭轉着,那兩人有些吃驚,卻不變招給無玉機會,運起内力直接硬沖下來。無玉吃這麽一下,頭有些暈,沒看到人,耳聽着那用刀的人狠狠磨牙,似乎極爲嫉恨自己。兩人拼死,無玉卻不敢盡力,借着反推力道,腳步如梭,向後倒退十數步。
他略定了定神,便聽那持刀的人道:“錢大叔,咱們殺了他?”無玉仔細瞧去,那是個五官精緻,長相妖豔的人,可惜卻是個男人,眼中殘酷冷漠,嘴角帶着陰狠的寒意,不是亞品香是誰?
無玉喝道:“亞兄,别來無恙啊……你又想幹什麽?”他瞧向唐天勝,此時他被一個鷹鈎鼻的光頭踩着,亞品香身旁使青色鏈鈎的人不是光頭,但同樣是鷹鈎鼻,和那光頭很像,或者說,他們就是兩兄弟。
亞品香哼道:“舍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正好,我今日收拾了他,更要收拾你。”
無玉冷眼看他,道:“原來你們早埋伏好了,不過你這個手下敗将有何顔面在我面前叫嚣?你師父呢?”
那拿着青色鏈子鈎的人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你可知道他師父是誰?”
無玉'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十分不屑,道:“這是個小雜毛,他師父何問自然是個老雜毛了。”亞品香當初切磋勝不了自己,便氣急敗壞的要拼命,可見武品低下,比武切磋,本是相互促進,一較高下也可,但若爲勝負而懷恨于心,可見心性。何問在自己臉上留下一刀,再加上自己心中的疑惑,他也不得不再找何問讨一個說法了。
亞品香怒喝道:“你說什麽,小雜種。”
那光頭笑道:“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則……你這個朋友可性命不保。”他們聽何問說過無玉的武功,亞品香的刀法一流,敗在了無玉手上,那秃頭名爲錢一飛,使青鏈的名爲錢一萬,兩人也是有些名頭,江湖人稱南山雙鷹,不過無玉就不知道了。
錢一萬道:“老二,你不想試一試這小子的本事麽?”
錢一飛哈哈笑着拍拍腦袋,一腳踹在唐天勝身上,将他踢翻了兩個跟頭,唐天勝被刀氣傷到了,又被無玉扔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早已昏了過去,哪裏知道痛?錢一飛道:“老子叫錢一飛,你記住,便是殺你的人。”
亞品香道:“錢二叔,這小子和我有點恩怨,讓我來親自殺了他,侄兒在此先謝過了。”
錢一飛道:“你小子不是打不過他麽,幹什麽還要打?”亞品香陰沉着臉,卻不敢發怒,道:“小侄并非打不過他,而是這小子使出奸邪詭計,辛虧師父發現,如今我知道了,定要拿他的頭祭刀。”
無玉聽了不覺又氣又笑,當時兩人各出絕招,本是内力的比拼,哪裏來的陰招可使用?這亞品香想再試一試自己,若是不敵,還有這兩人來幫忙。他如何看不出,這兩人身手定也不在亞品香之下,若是纏鬥起來,他也是頗不容易的。剛想着,刀鋒已經到了跟前,無玉急忙躲閃。亞品香冷哼一聲,刀勢如狂,每一刀下來帶着瘋狂的顫勁。過了十幾招,無玉細細觀察着他出招,的确比以前出刀收刀變招都有了些幾步。刀乃兵中霸者,這亞品香的刀法雖然不錯,但是偏于陰柔,狠辣有餘,卻開合不足,一刀下去,處處都留有餘地,所以在他出刀收刀之中,還是有不少破綻,隻是他出刀很快,一般人看不出,但是無玉卻是清清楚楚。回風摘葉手九十九招,其中還有五招腿法。這是田餘風花了五年根據見識和畢生所學招式所創,其中有破劍招,破拳腳的招式,破暗器的招式,提用内力防禦弓箭等遠兵器的招式,幾乎所有武功招式都有破解之法,何問的刀法自然是超一流的,亞品香也是有天賦的人,但武功這個東西,天賦是一方面,勤練是另一方面,無玉這兩年來練習勤快,他所學所習都是極爲厲害的武功,從小時候楚聖真便用無上功力打通全身經脈,他天生又是極爲聰穎,回風摘葉手雖是繁複無比,招式他都記得,至于其中變化,便是個人見識,随心所欲,就連田餘風自己,都說是摸着石頭過河,盼着有人能夠從這個招式多想出幾招,所以,回風摘葉手他們六個都是學過的,無玉此刻來用,也是信手拈來。
等他用刀力道一頃而盡,無玉猛然一招‘紅蓮環腿’,亞品香刀又要壓下,無玉已經踢到了他的手腕,他雖吃痛,但不肯棄刀,又橫切而來,無玉腳下生活,刀還沒到,膝蓋就狠狠撞亞品香的大腿根部,右手一托,已經擡起了剛才被踢的地方。亞品香這下更是痛了,慘叫一聲,道:“你個混……”還沒罵出,無玉眼神一橫,道:“還敢罵人?”左手反打在他‘如花似玉’的臉蛋上,頓時便紅了起來。
“你……”亞品香還沒說出話,無玉已經将刀奪在手上,脖頸上一寒,腳上一麻,手腕就被轉到了背後。無玉将刀攘了攘,道:“現在怎麽樣了?亞兄,你可服了?”神色甚是得意。
“哼。”亞品香低喝道:“要殺便殺,我絕不多說一個字。”
錢一萬怒道:“小子,快放開他。”錢一飛罵道:“你奶奶的,快放人,不然老子要這個人現在就死!”
無玉笑道:“我手上也有籌碼,咱們做個交易,一個換一個,怎麽樣?”
錢一萬和錢一飛走到一處,低聲道:“這個人是幫主要阻截的,還有這個小子……雖不知道什麽來頭,年紀輕輕,武功卻是高強。”錢一飛道:“但是這亞品香,我們回去如何向何問交待?”
錢一萬又道:“斷斷不可放人,唐天勝是公孫銳的心腹,得了他,便可以此挾制公孫銳。”他略想了一會兒,道:“這唐天勝既然貴爲星使,親自來護送這個叫舍玉的小子,他的身份定然也不簡單。”
錢一飛道:“大哥說的是,但是咱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亞品香的身份同樣重要,半月之後的事情,幫主已經說定了。”
錢一萬道:“我有辦法……”他将唐天勝的身子托起,手放在背後,看着無玉。無玉看了一會兒,聽他們暗中說話,便道:“你們有完沒完,若不換人,那我可就動手了,一命換一命,我想也不虧。”雖是這樣說,他可是心急如焚,唐天勝要帶他去一個地方,他想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得把唐天勝換回來不可。說着,手中刀已經挨着亞品香的皮肉上,輕輕割出了點血迹,道:“再不換,我可就殺了。”
“别别别。”錢一萬道:“我們換,你把品香送過來。”
無玉哼笑道:“我送過來,你們兩個人,未免要暗算我,我可不上當。”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是錢一萬剛才手上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知道他摸唐天勝背上幹什麽,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切切要小心。
錢一飛冷冷道:“那好,我送過來,一個換一個。”無玉點頭道:“好!”錢一飛按着唐天勝的肩膀,将他提着,走過來,道:“一個換一個。”無玉踢了踢亞品香,道:“起來!”刀卻不敢離他遠了。錢一飛将唐天勝拿過來,無玉道:“将他放在地上。”錢一飛道:“你先放人。”
無玉覺得無趣,道:“咱們一起放。”他也答應了,兩人将唐天勝和亞品香立起,數着三二一,話脫口,将他們各自一推,分别又接住另外一人。錢一飛見此,急忙拉着亞品香後退,無玉丢開刀,掌心緩緩運力,按在唐天勝的背上,問道:“唐大哥,你沒事吧。”
錢一萬見此,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上當了。”錢一飛嘿嘿笑道:“哈哈,蠢笨的家夥,現在你們都得死!”亞品香吓得不輕,也沒說話,看着兩人。
無玉卻是微微一笑,語氣極爲不屑,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