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成家向他們妥協,消息自然傳的快,恐怕很多人得到這個消息,這生意會接踵而來,田鎮有十分的生意經,這點還是看得通透的。
田世風道:“四叔……我……”田鎮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符,遞給他道:“大哥本是不放心,但此刻你以生命維護镖局和田家,我便也放心了。世風,你也是個聰明人,就是平日裏太計較了些!盡管做下去,向大哥,這總镖頭令符我今日便真的交與了世風,還望你們能多多提攜他。”
向峰山道:“元一镖局與田家息息相關,世風是我看着長大的,田成大哥對咱們兄弟有知遇之恩,若沒有他,咱們也不會過上現在的好日子。田老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協助好世風,把元一镖局發揚光大,大家說是不是啊?”
“沒錯,大少爺雖有過錯,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田老镖頭不在,但咱們還有少镖頭。”
田鎮笑道:“現在可是真的總镖頭啊。”衆人哈哈大笑,都稱是。
田餘風與田鎮見了叙了往事,兩人又一同見了田成,他給兩人說這半年來的事情,又說到田毅,那兩人也不住的搖頭笑歎田毅的自生風雅,與田成的追求威名和田鎮的驅逐利益不同,他卻是個極聰明的人,當初田家在此受盡排擠,便是田毅憑了三寸不爛之舌,擺平了多方阻礙,方才在此又落地生根。
三人說了直到天黑,田餘風回到府裏,無玉和宮千靈已經走了,因尋不到他人,便也沒做告别。
此一走,便是幾年不見,自不在話下。
馮倩倩醒了,無玉和宮千靈先是排遣了一遭,等他們走後,她愈發覺得傷心無味,藍蘭兒便把她擁在懷裏勸慰。到了晚上,咳嗽起來,藍蘭兒叫小姿煎了藥給她喝,今夜又睡得早。
田餘風回來,聽藍蘭兒說了事情,也不大在意,說道:“走便走了吧,有機會再見的。”
藍蘭兒因問除了無玉外其他人的情況,田餘風說了四人,唯獨沒有說無心,因爲他也不知道無心到底如何了。
又是次日,馮倩倩略覺好些,便早早起了床,在院中走動,神情恹恹的,坐在亭子階前發呆。
小姿因燒水也起早,看到馮倩倩發呆,雖有些怕,但還是上去道:“馮姑娘,大清早的也冷,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
馮倩倩見是她,連忙站起來,有些不知所措,道:“阿姿姐姐,可真是對不住了,昨日事情我聽無玉他們說了,是我錯怪你們了……我……我前日晚上……實在是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我控制不住自己。”
小姿“呀”的吸了一口涼氣,道:“這天天早上便有不同的空氣,可真是新鮮。”見她不說,馮倩倩便曉得她不願讓自己懷着歉意,要自己也忘了這事,心中不免感激了些,道:“多謝姐姐了。”
她笑靥如花,笑道:“好了,咱們都是女人,哪裏沒點嫉妒心,好了,他也走了,你也不用想了。我還得去燒水,服侍少奶奶他們起來。”
馮倩倩臉上泛着料峭的露氣凝成的霜意,有些不解其意,但也微笑點頭道:“好,你去忙吧。”
“夜月雲遮,金蟾鳴鍾,争知人世之荏苒;晨曦淨潔,桂香吐芬,方明韶華是春光。”田餘風從後院走了出來,手中拿了兩把長劍,一個制式。他道:“倩倩,你可起來好早。”
馮倩倩忙道:“師父起的也早……你剛才說的什麽意思?”
田餘風道:“你覺得怎麽樣了?”
馮倩倩低首甕聲道:“好得多了,這次麻煩師父師娘了。”
田餘風笑道:“可不是這次……”話鋒一轉,道:“既然你沒好,那咱們明日再練。”看他手中有劍,便知道田餘風要教她武功,便走過去道:“師父,我早好了。咱們開始練劍吧。”他臉上出現一絲詫異,道:“倩倩,你就這麽急着報仇嗎?”
她“啊”的一聲,憤然道:“師父,我的敵人太強了,倩倩從小蒙受師恩,縱然我不爲師兄弟報仇,也要爲以前的師父讨一個公道。”
田餘風面無表情,道:“你可知現在你最大的仇人是誰嗎?”
馮倩倩道:“是天狼團,是那些滅我師門的人!”
“錯!”田餘風喝道:“不是他們,而是你自己。”她愣了一會兒,道:“這是爲什麽?”田餘風道:“心急如焚,若你再這樣下去,就算我教你再好的武功,你也會走火入魔,非但報不了仇,反而讓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傷心。”
她臉上微微變色,道:“我……師父,我也知道,昨日事情是我不對……”竟是哭了出來:“我不該多想的。”
田餘風見她楚楚可憐,語氣一松,道:“沒事,我知道你心中悶的很,忍而不發,實在是會憋出病的。過些天我和你師娘會出去遊玩一番,你也跟着去,咱們好好去開闊開闊心情,如何?”
馮倩倩道:“一切聽師父的。”
田餘風笑道:“一切聽我的可不行,那樣你師娘可又得懷疑我了……嗯,就這樣說定了,你好了麽?”她眨了眨眼睛,笑容綻開,語氣忽然輕松起來,道:“我沒事啊。”
“那便好,若開導不了你,我就得請動你師娘了,她可比我會勸導人。”
馮倩倩笑道:“師父,我知道你們怕我想不開。”
“我可不怕你想不開,隻是怕無玉那小子怪我。”
“他怪你什麽?”
田餘風微微一笑,道:“我不勸好了你,你怎麽幫我去給無玉送一封口信,他所看到你還是悶悶不樂,心中肯定還要責怪我。”她臉上一紅,道:“他前日打我,還會關心我麽?”
“他可爲這事愧疚死了,你沒看你醒來,面如菜色的。”
馮倩倩道:“他不怪我,我自然也不會怪他了。師父,你不是說無玉内力盡失,爲何他那一掌威力這麽大?”
田餘風‘啊’一聲,道:“這事情我到底還是也沒怎麽清楚,不過總不是什麽壞事,放心好了,有你宮師伯在,不會有什麽事的。”馮倩倩忽然一笑,道:“無玉和我管她叫宮姨,卻不是什麽師伯,師父和宮姨看起來也并不像是普通的師姐弟。”
他嗤了嗤,笑道:“不是便不是吧,好了,接劍,今日教教你天流劍訣。”馮倩倩接過田餘風扔來的劍,右手一抽,卻拿不動,田餘風笑道:“你還想拔劍,這是木頭的。”馮倩倩格格一笑,道:“我以爲是真的。”
田餘風長劍倒使,道:“這套劍法也是重意不重形,你看好了,我先使一遍,能記多少記多少,然後咱們拆招。”馮倩倩點頭,田餘風手中劍已經直刺而來,馮倩倩橫劍向後退過,卻不料這是虛晃一劍,眼前忽然綻開劍花,田餘風道:“這是第一招流風回雪,看好!第二招,大江東流。”
長劍忽然直伸而出,朝着頭頂覆蓋而去,一股力道直壓天靈蓋,田餘風道:“這招不同于平常劍法,乃是從金剛杵變悟而來。”頓時壓力一送,馮倩倩舉劍便刺,田餘風長劍卻是斜提到下,撥開她的劍,順勢而下,連攻數招,卻不點下,無一不是她身上緻命的破綻,田餘風道:“一頃而下,方是大江東流。”
田餘風忽然收劍後退,道:“再教你一招守禦招式,也是天流劍唯一一招防守招式:天流之壁。”馮倩倩道:“師父,我來了。”她用出一招‘奕劍門’的空山靜亭,長劍揮灑如雨,田餘風道:“正是要這種效果。”手中長劍橫托豎轉,像是一面牆壁擋在了身前,馮倩倩邊揮邊伺機進攻,遇到一點空頭便刺出,而田餘風出劍旋轉極快,她長劍剛刺到,便被橫着封住,斜着砍過,也被劍風彈了回去,這麽一來二去,她倒是手上酸了許多。
馮倩倩有些氣不過,道:“我非要攻你一劍。”手中木劍越來越快,逢空便鑽,田餘風雖守禦,但此時馮倩倩如同發了狂一般,恐怕又是情緒失控,看她額頭汗如雨滴,卻還是不肯放松,便叫道:“倩倩,你又發什麽瘋?”她道:“師父,我要看看我平生所學,能不能攻破你這一招。”
田餘風聽此,便曉得她是知道要努力練習,而不是情緒失控,便道:“你盡力攻過來,我接着便是。”
兩人一攻一守,園子裏落葉紛飛,仿佛狂風過境一般,連那些桂花都打得七零八落,此時他們沉浸其中,便也顧不了這麽多。小半個時辰,馮倩倩‘啊’的叫了一聲,手中木劍也端扶不穩,‘啪’的一下自己掉落在地。田餘風收劍自立,也喘氣說道:“你還真是锲而不舍,咱們這一場……”他看了看滿園的落葉,馮倩倩道:“師父,我最終還是攻不破你這招。”
田餘風笑道:“我可不隻是用一招,招招生變,武功哪裏有以不變應萬變之理?”
馮倩倩道:“我聽聞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不是隻要快到了極點,便可以從容緻勝?無論我怎麽攻,你總能封住我的劍路,而且有時候一招拆我兩三招,可見你出劍比我快多了。”
田餘風道:“我出劍可不算快,我想着,既然你之前是學劍的,便教你劍法。我要傳授給你的無相四輪劍由四套劍法組成,但四套劍法組合招式千變萬化,就連我自己也隻是通了些皮毛,這恐怕還是要你自己去悟。”
馮倩倩定了定心神,道:“是,徒兒一定好好練習,不辜負師父一片苦心。”
田餘風做出一副頗爲無奈地表情,低聲道:“我的苦心,可不是這個……”馮倩倩問道:“師父,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略微正了正神色,道:“倩倩,咱們每天早晚練劍,現在去吃早飯,咱們快些去古理樓,我還得帶你熟悉熟悉。”
馮倩倩收劍笑道:“我可從來沒做過呢。”
田餘風道:“沒做過才好啊,慢慢學。”
忽聽頗爲嬌俏的聲音叫道:“爹爹,倩倩姐姐,吃早飯。”
田餘風看到,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柔兒疼爹。”他一把将田柔抱了起來,道:“昨兒睡得好不好?”她捏了捏鼻子,撲騰下來道:“爹爹身上都是汗味,好臭,不要你抱。”她一把抓着馮倩倩的腿,道:“我要倩倩姐姐抱。”馮倩倩笑着挽了挽發絲,道:“我也是一身汗呢。”田柔笑道:“咱們女人的汗叫香汗淋漓,而爹爹和無玉哥哥他們是男人,他們的汗叫臭汗。”馮倩倩笑着将她一把抱了起來。
“這是誰教你的?”田餘風訝道。田柔嘻嘻笑道:“我自己知道的,還用誰教嗎?”
藍蘭兒走過來道:“柔兒,叫你叫他們吃飯,你倒是嘴巴子也多起來了。”
田柔叫道:“娘,你看……你種的花,一下子全被爹爹打落了,你可要好好懲罰他呢。”
田餘風叫道:“柔兒,你這是坑你老爹啊。”
田柔白了他一眼,道:“誰叫你去這麽久不回來?娘說了,咱們要好好把你捆在家裏。”
田餘風苦笑道:“是嗎?”他看向藍蘭兒,藍蘭兒神色微動,看向田柔道:“柔兒,你病也裝夠了,明日便去學堂。”馮倩倩道:“女孩兒也去學堂麽?”田餘風道:“學點知識總也沒有壞處的,再說結交幾個同齡朋友,免得把她在家裏悶壞了,又養出一個大小姐脾氣。”
田柔忙撲下來,走到藍蘭兒身邊,搖着她的裙擺,眼睛仿佛貯滿清水一般,懇求道:“娘,你不是說要我在家待三天,如今才兩天,還有一天呢。”
田餘風哈哈笑道:“小丫頭片子,總算有人來收拾你了。”田柔頓時往地下一頓,哭喊道:“娘說話不算話,爹爹也不疼我了,那我還在這兒待着幹什麽?”
馮倩倩過來撫着她的頭發,道:“柔兒别哭啊,你明日去學堂我送你去好不好?”
田餘風道:“那也可以,正好她的學堂和古理樓順路。”
田柔臉上出現倔強的神色,道:“我不去!”
藍蘭兒瞪了她一眼,道:“你說不去就不去?柔兒,難道你又不聽話,那好,把你爹爹房裏的書統統抄一遍,你就可以不去。”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不嘛,爹爹回來了,娘親就不疼我了,嗚嗚……我不去。”
“走,看她哭到什麽時候。”藍蘭兒嘴角一抹,道:“你來不來吃飯,不然你爹爹這個大胃王可就吃完了。”說着,向兩人使眼神,他兩會意,田餘風道:“哎呀,書還得去讀,但是今天早飯可也沒分了,咱們家可是過時不食啊。”馮倩倩道:“師父師娘,既然柔兒要哭,便讓她痛痛快快哭一場,咱們先去吧。”
藍蘭兒會心一笑,道:“今日我叫他們沒做多少,好,咱們不用理這個丫頭了。”
田柔忙擡起臉來,上面還真的有淚痕,她咬着牙,道:“不,我要先吃。”說着一溜子跑了,叫道:“你們不來我可不給你們留了。”三人都是笑了,藍蘭兒看了田餘風一眼,道:“正好,咱們這花過季了,給你一月時間,給我把園子整理好。”
田餘風低聲笑道:“遵命,娘子大人。”
三人說說笑笑也去了。
……
這日,田餘風和馮倩倩清理一下古理樓,然後教她如何做生意,下午便去了成家镖局,他們自然十分客氣,田餘風也對這镖局有點興趣,成萬武再三相勸,他也有些違不過,便答應了做成家镖局的顧問。他并不是個迂腐的人,這兩全其美的事情,自然不會拒絕。
五日之後,田餘風先是出去了三四天,回來之後每日早晚教授馮倩倩學劍,她天資有限,學了三個月,才将天流劍稍稍掌握,到了一年,又學了一套青竹劍。除了練習武功,馮倩倩倒是在做生意方面有着獨到田府,古理樓生意似乎好了許多,這麽一年多,她還沒有算錯一筆賬,至于提價壓價,放價囤積,都做的滴水不漏,田餘風也不得不感慨,他這是收了個财神娘娘。
一年之後,田餘風有事出去了一趟。不到一月又回來……兩年,馮倩倩已經學了天流,青竹,名劍三種劍法,雖不能融會貫通,但使起也是頗爲老練,不過田餘風說還是缺了神韻。
田餘風又出去了一趟,他說不用多久,馮倩倩也習慣了一個人打理着古理樓,但是也挺無聊,這時正是午日,她有點昏昏沉沉的,忽然門口停了一架華貴的馬車。
當先下來一個少女,正是秦桐,她望了一眼,道:“古理樓,哥哥,便是這兒了。咱們兩年多沒見田先生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咱們,還有無玉不知道在不在。”
車上又下來個俊美青年,道:“小桐,咱們此次是給家中添置一批古物來的,爹爹安排的,你可别貪玩着忘了。”兩人并着走了進去,便聽到一陣輕微的鼾聲,秦桐叫道:“田老闆,田先生,在嗎?”
秦宗笑道:“大約是天太熱,睡着了吧。”
兩人進去,見一個少女撐着手臂在櫃台上打盹,秦桐道:“這是……”
秦宗‘啊’的一聲:“還記得田先生收了個新弟子嗎?”
兩人同時叫道:“馮倩倩!”她猛然驚醒,道:“客官要買什麽嗎?”捋了捋頭發,還是迷迷糊糊,眼睛都沒睜開便道:“請随便看。”
而那兩人卻是笑的直不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