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頭上紮着青絲帶青年仆人,他道:“五少爺,你也算回來了。”田餘風道:“阿邦,怎麽了,你在等我麽?”
那叫阿邦道:“八少爺在家中設宴,叫我在此等你,給您接風。”田餘風'啊'的一聲,道:“接什麽風?我回自己家,還要接風麽?這小子,真是沒事找事,你去回他,叫他自己好吃好喝,不用管我。”
阿邦道:“可……镖局那些人很多都來了,都說要見你。”
田餘風打了個哈欠,道:“你去說我實在累了,若有什麽事情,我明日去镖局看看。”
阿邦有些爲難,道:“這……”田餘風道:“你隻說我不來了,天色已晚,事無緊急,日後也可再叙。”阿邦見他推了兩次,道:“好,小人告退!”說着,尾退而去。
馮倩倩問道:“師父,他們邀請你爲何不去?”
田餘風搖搖頭道:“你不知道。若是我去了,他們必定灌我的酒,你師娘不許我在家中喝酒,除非……”他神色一動,馮倩倩見此,覺得奇怪,道:“不許喝就不許,還有什麽除非?”
他笑道:“你師娘會自己釀酒,她便不許在她面前喝别的酒了。”馮倩倩喑了一下,道:“師娘對你可真是霸道啊……師父,恐怕不止這一個原因吧?”
田餘風哈哈大笑:“說得不錯,那些镖局裏的叔叔伯伯一喝醉便是口無遮攔,吹牛鬥拳,歌功頌德,還把你邀來推去的,我最怕的便是這件事情了。”
馮倩倩“嘤咛”笑了起來,道:“我也明白了。不過,聽無玉說,上次你在船上也喝醉了,也是滿口亂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和他們不是一樣麽?”
田餘風“砰”的敲了敲她的頭,道:“這個臭小子,還真什麽都跟你說……好了,咱們進去吧。”
走到内府,過了前廊,便聽到園子裏面傳出聲音,田餘風停住腳步,對馮倩倩道:“等等,這麽晚,誰在園子裏說話?”
卻聽清脆的聲音道:“來啊,你怕什麽?”一個少年甕聲甕氣說道:“可……我不會啊?”
馮倩倩低聲道:“師父,是無玉。”田餘風點頭,前面那個是小姿,他也聽得出來。
又一個女子聲音道:“咱們把他拉出來玩讓少夫人看到就不好了。”
無玉又道:“三個人怎麽玩?”
小姿笑說道:“誰說三個人不能玩的,我和無玉玩完了,你再和他玩,然後……”無玉笑道:“好,咱們輪着玩,不過你們可得教教我,以前我隻記得和小玫玩過一次。”
馮倩倩又聽到女子聲音,又聽他們說話'怎麽玩',心中不禁浮想,立馬又紅了臉,也沒聽下去,啐道:“真不要臉,原來無玉是這樣放蕩的一個人,我去教訓她們,一定是她們教唆引誘的。”
田餘風臉色也有些不好,剛才馮倩倩說話,他也沒怎麽聽清後面小姿說什麽,而且聽無玉說和司空玫玩過一次,便想起了那件事情,道:“咱們再等等。”馮倩倩一張臉更紅了,道:“再等……再等他們就……”想起無玉雖然有時候喜歡故作灑脫,油嘴滑舌的,但真也算是比較淳樸和與人爲善的,但此刻卻經不起女色誘惑,田餘風在此,她便不好意思說出來。【零↑九△小↓說△網】
田餘風聽到此心中也很詫異,心中想道:“難道我也看錯了無玉了?教他行事要有禮節,他卻在此和我家丫鬟做這等事情?”又側耳聽去,小姿說道:“今天就用我的吧。”兩人也很詫異,用她的?是什麽意思?
馮倩倩道:“師父,咱們去阻止他們,無玉怎能背着你們做這種事?”
無玉聲音又傳了出來,他嘻嘻笑道:“小姿姐姐,你的腰真細啊。”小姿似乎有些嬌羞,斥道:“小心讨嘴巴!”
無玉笑道:“那我該怎麽做?”
小寬道:“你沒玩過這個麽?”
無玉道:“隻玩過一次,便再也不會了。”馮倩倩呸道:“師父,你怎麽收了這麽個徒弟,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來是個面白心黑的。”田餘風道:“走,咱們去看看。”他想着可能有所誤會,不過想起無玉也不是小孩子,這小姿小寬兩個丫鬟和他一般大小,男女之欲,的确很難控制把握,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恐懼,無玉從小跟他們長大,他和藍蘭兒幾乎是盡到了父母的責任,但此刻這樣做,實在是有傷風化,要是讓藍蘭兒知道,天恐怕都會‘塌’下來。
小姿道:“你把手穿過來……不是一隻,一隻手怎麽做得好?”馮倩倩聽到此,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藏于腰褲的長劍猛然抽出,跳了出去,喝道:“好一對……三個不要臉的狗男女!”此刻三人被遮擋在樹陰下,馮倩倩看不到,道:“你們出來。”
卻聽無玉笑道:“倩倩姐,你過來,大家一起玩,我不會玩,你是個女孩子,大概會吧!”
此刻田餘風已經繞到了後面,看去,差點笑了出來,此刻無玉和小姿手中纏着一根絲帶,便是他們口中的腰帶,小寬在旁看着,那兩人手中絲帶纏來繞去,小姿手指翩跹将絲帶做成形狀,無玉手搭在上面,似乎想要拆解,才知道這三人原來是在玩翻花線。
馮倩倩聽此,更是惱羞成怒,罵道:“無玉,想不到你是這麽一個浪蕩無形的人,我是看錯了你,師父也看錯了你,那兩個小賤人,我一定叫師娘好好懲罰你們。”
聽她罵人,小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出言譏諷道:“你是個什麽人,能夠使喚少奶奶?”馮倩倩道:“你們帶着無玉在此做這等苟且之事,我就是個外人,也是該說的。”
無玉道:“倩倩姐,你在說什麽呀?”小寬喝道:“你嘴巴幹淨點,什麽苟且之事?”
小姿道:“你可莫要誤會了,雖然說孤男寡女……”她瞧了一眼無玉,見他臉若朗月,的确十分俊俏,也有些說不下去。馮倩倩冷笑道:“還知道什麽禮義廉恥,無玉,你怎麽也是如此不識大體?師父師娘知道,成何體統?”
她又道:“就算我是外人,但你們背着師父師娘他們做這種事,傷風敗俗,莫說你兩是個丫鬟,無玉也不是這府裏的人,若是傳揚出去,讓師父師娘情何以堪?”田餘風聽此卻是樂了,心想:“這倩倩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她一口一個外人,便是把無玉也排除了出去,這樣就算田餘風和藍蘭兒問下來,也是這兩個丫鬟的事情了。
無玉也是有些惱怒,道:“倩倩姐,你可不要胡說,我們怎麽又傷風敗俗了?”
小姿低聲道:“怕是誤會了……”
小寬冷冷道:“你過來看看,我們到底如何傷風敗俗了?”
馮倩倩啐道:“我才不看,三個……”她卻不想說‘狗男女’這三個字了,便道:“你們三個難道真的要我去禀報師父師娘麽?”心中想着,往後看去,卻不見了田餘風聲音,想着他也在此,心中肯定是氣炸了。
小姿将絲帶解了,道:“咱們出去了,怕這倩倩姑娘是真的誤會了。”小寬現在倒是不氣反笑,道:“也是個多心的,無玉,她是不是你師姐啊?”無玉點頭道:“沒錯啊,雖然我是師父最早的弟子,但确實最小的弟子。”小寬道:“那你可真是幸運,這麽個師姐!”
兩人納悶道:“如何是幸運?”小寬不語,說道:“咱們出去,倒是看看這位無玉的師姐要怎麽發落我們,恐怕沒發落好我們,倒是自己羞紅了臉。”
三人走出去,馮倩倩将劍對着他們,小姿見寒光閃爍,花容失色,叫道:“你要幹什麽?”無玉道:“倩倩姐,你想幹什麽!”佛也有火,無玉不常發火,尤其是對心中認定的朋友,而此時馮倩倩動劍,眼中也有着殺氣,還是有些惱了。馮倩倩冷笑道:“你們穿衣服的動作還是挺快的。”
此刻無玉和小姿也是明白了,小姿道:“馮倩倩,你不要亂說,我們隻是在玩……”馮倩倩打斷道:“玩……啊呵,我知道你們在玩,兩個女子和一個男人,還能玩什麽?”
小寬笑道:“那又如何?”
“呸!”
“淫蕩!”
“下賤!”
她連着罵了三聲,無玉道:“馮倩倩,我們做什麽你知道麽?來此亂說!”馮倩倩厲聲道:“我管你們做什麽,堂堂男子,偷偷摸摸,沉迷于色欲之中,那不也是廢物麽?”
無玉聽此,更是惱怒,道:“你說什麽!你可以說我,這事關人家姑娘的清白,你怎可胡言亂語?”小姿眼淚滴下串來,道:“我們隻是……隻是在……”她從小是個乖巧的女孩,這關系到她的聲譽,馮倩倩這樣說,讓她很是覺得恐懼,若是被傳出去自己立身不端,恐怕她就會被賣出去,然後嫁給别人做小老婆,聽人說,以後的日子就苦,做不完的活計,挨打受罵,隻能忍着,暗無天日。
小寬卻是個膽大心細的,看她惶恐神色,便道:“夫人雖然不許咱們翻花線,但是這多大點事,她偏偏要這樣說。”她說的聲音很小,馮倩倩是氣昏了頭,她現在不知爲何如此惱怒,雖然潛意識中知道自己可能誤會了,但看到無玉充滿憐愛的眼神安慰着小姿,自己便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見小寬看自己輕蔑的眼神,大喝一聲,長劍若電,一招‘長虹貫日’使了過去,直取小寬的心口。
“你幹什麽?”無玉見她一招便是下殺手,也是火冒三丈,馮倩倩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動手,實在是與之前大爲反常,雙手平推,竟是一招‘二陽旭天’打了出去,綿綿的掌力催出,馮倩倩劍離了一丈便感到阻礙,無玉的掌力十分熾熱,長劍上好像着了一層火,手心立刻沁了汗,風聲呼嘯平切在耳邊,無玉似乎也沒想到,隻是剛才十分惱怒,便一掌擊出抵擋。他也沒想到這一掌威力會這麽大,自己沒有内力,爲何用出這一招卻比平常更厲害了。見聲勢浩大,怕傷到馮倩倩,便要撤掌,卻發現内力不受自己的控制,耳中聽得,竟像是流水一般‘汩汩’往外流去,連忙叫道:“倩倩姐,快躲開。”
馮倩倩道:“我也想……”此時無玉的掌力迫到了她身前,仿佛置身燒火的風箱一般,掌力呼嘯,熱浪襲人,又是涼又是滾燙,手上都沒了直覺,哪裏還能躲開?
那兩人卻瞪大了眼睛,動也不敢動了。
黑暗中躍出一道影子,無玉叫道:“師父,救倩倩姐。”田餘風跳将出來,一掌擊在無玉心口,道:“太危險了!”身影同時也出現在馮倩倩身邊,指力鋪天蓋地而出,點在各處,那掌力熱浪便是土崩瓦解,‘哐’的一聲消散了。而此時馮倩倩已經昏了過去,田餘風掐了脈,便也松了口氣,馮倩倩體内的内力有點焚燒的迹象,不過沒什麽大礙,受了一點外傷,是被掌力沖昏了過去。
田餘風道:“小姿,你把倩倩背着跟我走,小寬,去告訴少奶奶到後堂來。”說罷,将無玉一把提起。
小姿走過來問道:“五少爺,我……”田餘風道:“這不關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寬道:“少爺,他們沒什麽事吧?”田餘風道:“沒什麽大礙,這事,想不到,這二人今天都是有些奇怪……”他略微沉吟,道:“小寬,快去吧。”
兩人點了頭,小寬連忙跑着去了,小姿背起馮倩倩,她身子很輕巧,小姿雖然是女孩兒,但也沒覺得很吃力,忙跟上田餘風走了。
……
第二日,旭日初升。照在房裏,田餘風打了個哈欠,起了床,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妻子,便開了旁門,往裏瞧了一眼,田柔也在呼呼睡着,嫩嫩的臉蛋白裏透紅,細細的打着鼾。昨兒晚上忙了半宿,田柔白天睡飽了,看到田餘風回來,父女是前世的情人,說了好久話,甜蜜了半天,到了三更她也才困頓了。藍蘭兒習慣了田柔不睡她便也睡不着,夫妻二人也到了五更方才睡着,到現在,田餘風睡了一個多時辰,想着昨日昏迷的無玉和馮倩倩,心中還是擔憂,一大早便去看。
此刻,無玉還在打着鼾,睡得十分安詳,哼哼叫着不知說些什麽。而隔壁的馮倩倩服了一點清涼解火的藥物,也還在熟睡,田餘風隔着簾子遠遠瞧她表情,一對娥眉微微皺動,嘴裏也不知道輕聲喊着什麽,臉上汗滴涔涔,看來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心中不禁想起昨日馮倩倩的言辭行爲,百思不得其解,她爲何如此心急,開始兩人說話時候還好,到了後來竟是要對小寬下殺手,她情緒如此激動,實在讓人匪夷所思。還有無玉匆忙中用出一招,卻是威力奇大,他自然知道這是‘陽明九式’的招數,但是無玉現在丹田薄弱,内力大都充存在奇經八脈之中,若是無玉調動内力,必然會反噬經脈,根本不可能發揮這麽大威力的招式,這也讓田餘風很是費解。
香風一吹,那是一股很自然的香氣,沒有任何人工的造作,不沁人心脾,卻讓人如同處在空山之中,身心放松,田餘風道:“宮師姐還是保持着早起的習慣麽?”宮千靈道:“此時已經不早了,我練劍都有一個時辰。”
田餘風道:“我該記得。”
宮千靈道:“他們怎麽了?”田餘風将事情說了,宮千靈點頭道:“這的确很是奇怪,既然是一個誤會,說清楚就好,這事你也有責任。”田餘風笑道:“我是沒及時出去說,但倩倩是個穩重的人,而且女孩兒家性情溫和,爲何這麽容易就忍不住動手了。”
她搖了搖頭,道:“無玉的身體?”田餘風道:“我并不清楚,也許是……楚聖真賦予他的不同之處,之前他跟我說過,當初他以無上功力将無玉的身體改變的遠超常人,所以他體内多股力量交織,卻還能承受,真不知這是他的福分,還是他的禍害。”宮千靈淡淡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他活得挺好,想來應該是沒事的。”
田餘風笑道:“說的是。”
宮千靈道:“那你還放心他跟我走?”
田餘風道:“我朋友多,可能放心信任的朋友卻不多,若連你都不信,我又何必當初答應這件事?”
宮千靈道:“聽說你家中出了些亂子?”
“無礙,這是小事,即刻就可解決了。”她點了點頭,道:“那好,我明日便帶無玉走,那邊還要安置一番。”田餘風點頭道:“嗯,那便這樣,無玉一直在等着一件事,一旦有消息,我便會告訴他,最多不過三年吧。”
宮千靈道:“到時你派人送信給我,我就放他離去。”
田餘風笑道:“那便好了,宮師姐,你可一定得督促這小子練好武功。這有一副藥湯方子,原是賽紫夜給我調養身體的,老少皆宜,你叫無玉每日采藥熬湯,三日泡一次,便是你和思思,也可試一下,可以調和内力,疏通經血。”宮千靈點點頭,便也收下了,說道:“你說的那些武功秘籍。”田餘風道:“隻是一些外家功夫,雖不算高明,但也是頗有獨到之處,宮師姐,你天賦異禀,我說一遍想必你能全部記下來吧?”
宮千靈道:“記是記得了,不過要是現在演練,我可不會,起碼也要我鑽習兩個月。”
田餘風道:“我教過無玉幾門功夫,讓他先提神靜氣,打坐修禅,這小子就是太心浮氣躁,浪費了我一番心血。宮師姐若研習出來,便把它一同教給了思思也無妨。”
她隻是‘嗯’了一聲,道:“看來他們要醒了。”
此時無玉‘啊喲’的哼着,右手捂在腰間,叫道:“誰打了我?真痛!”馮倩倩眼睛一閉一睜,似乎很不好受。宮千靈道:“我去看看倩倩如何了。”
田餘風拜謝道:“多謝宮師姐了。”
“你謝什麽?”
田餘風道:“倩倩表面上看着沒事,其實心中還是對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無法開脫來。所以外清内焚,情緒很難把握得當。我雖是師父,但終有男女之别,說不到心裏話,你能幫我開解她,便是我的多謝了。”
她看了一眼田餘風,面色清冷絕麗,卻仍然隻是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