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花贏道:“令主,我有一些事情……”他看了田餘風一眼,十分猶豫。周光情道:“但說無妨,餘風的身份你不用擔心。”淳花贏道:“令主,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周光情道:“陳幸的事情我知道了,不怪你,這事情本身也不是要你去做的,你能去,足可見你和秦宗重情重義。”
淳花贏道:“可是燕子林和地字七宗勾結天狼團可能要對我父親他們……下暗手了。”
周光情輕聲笑道:“不光如此,這次燕子林和大天草閣以及地字七宗來勢洶洶,不過也是功虧一篑了。”
淳花贏道:“爲什麽?”
周光情道:“餘風,你來跟他說說。”
淳花贏道:“這位田先生到底是……”
周光情道:“不知你可曾聽過奇人居的一個人?”
田餘風道:“周師兄還是不要賣關子了,小花,我叫田餘風,也是奇人居的人。”
淳花贏“哦”了一聲,道:“先生看着眼生,是哪個令的?”
田餘風道:“無令。”
淳花贏道:“無令……那便是令主之上的,兩個總事,日月星三使,再就是咱們奇人居的主人公孫幫主了。不對,這些人我都見過,一個也不是。”
周光情笑道:“也不和你賣關子了,咱們奇人居除了日月星三使,還有一個使者,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尚在日月星三使之上……”話沒說完,淳花贏驚道:“難不成是奇仙使……大人。”
周光情道:“這回沒錯了。”
他異常驚訝,臉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喜意,道:“這……”周光情笑道:“哈哈,聽到這個病情都好了許多。”
淳花贏看着田餘風,結結巴巴,道:“您,田先生,您是我最崇敬的人啊,幾時聽總部大哥們說起你,都是十分敬佩,想不到……我終于見到你了。”
田餘風笑道:“哎,我就是一個人而已,他們那些話,都是亂傳,何必當真?”
周光情道:“你在奇人居八年,而我才五年,若不是公孫銳告訴我你的消息和身份,恐怕我還見不到你。”
田餘風道:“人要隐世出世都是一念之間,這動亂似乎是這兩年才開始的,也是接到周師兄你的消息,我才決定搬離了無爲山。”
淳花贏道:“奇仙使一人獨戰巫雲幫十餘名長老,誅滅爲禍江湖的四柄魔劍使者,勸退提度山的趙子穆,免了玫瑰堂被屠殺,還有兩年前挫敗洶洶而來的‘滄虛傳人’祁定海,使他再也不敢踏入茂安城半步……這些事情,早就傳遍了咱們奇人居。”
田餘風淡淡一笑:“這些微末小事不足挂齒,日月星三使及兩位總事和周師兄還有其他三位令主,可比我做的多多了,我隻不過是挂了個名頭在那裏。”
淳花赢道:“啊……”他哽了一下,又道:“不是,奇仙使大人,這些事情哪裏是小事?”
周光情道:“對,所有奇人居人談到你無不是敬仰之至,是咱們奇人居除了公孫幫主外最尊崇的人,小風,你可不要太謙虛。我們做的事雖然累,但你曾做到的我們辦不到,很多都是挽救奇人居于水火之中。祁定海那次來,連日月兩個使者也敗在他的手裏,劍法之高,不可思議!後來公孫銳帶他見了你,惶惶而去,幫中都衆說紛纭,那時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對這個奇仙使也還是十分懷有崇敬之心的。”田餘風搖頭笑道:“現在知道了恐怕也大失所望了吧?”周光情默笑不語。
淳花赢道:“既然是奇仙使大人,那我便也沒什麽顧忌了。令主,奇仙使大人……”田餘風打斷道:“你也别叫我什麽大人了,聽起來奇怪,我應該長你不多,你便叫我一聲田大哥也無妨。”旋即又道:“你與無玉是朋友,說起來我也長你一輩,這可犯難了。”淳花赢笑道:“那也無妨,我與無玉乃是投緣之交,雖相識不久,但交人交心,而且有時候我也稱令主爲周叔,我就叫你田叔如何?”
田餘風道:“好,也無不可。”低聲道:“沒緣故的又老了許多。”
淳花赢道:“令主,田叔,這次任務雖未曾失敗,但是屬下發現了很多不尋常的地方。”
周光情道:“大體上我已經明白了,秦宗那小子很聰明,想必你也知道這次燕子林和大天草閣爲什麽而來吧?”
淳花赢道:“其實我在想,就算大天草閣和燕子林及地字七宗傾巢而出,一旦魔雲宗方火教和醉酒坊聯手,他們未必能夠取得什麽上風。”
周光情道:“你說的很對,餘風,你對這個事情可有什麽看法?”
田餘風道:“今早時候,我和燕子林古皇榭古太兮他們對上了,還有那個天狼團的蓋天厲也在場,事情我大概跟他們說了。”
淳花赢驚道:“奇……田叔,你跟他們說什麽?”
田餘風道:“不說清楚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還有無玉的事情,誰都以爲他身上有着楚聖真留下的東西,其實若不是燕子林暗中伏下很多暗線,将其他人都引走了,那無玉恐怕還沒那麽容易脫身。其實這件事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周光情道:“這怎麽說?”
田餘風道:“我這半年也沒閑着,四處探查,也終于有所發現。燕子林和大天草閣聯同地字七宗來勢洶洶雖然是有野心,但是後面絕對有人推動,而且棱山楚聖真即将殒落的消息十分絕密,幾乎無人知曉,而這個消息卻提前了很久發布出去。”
淳花赢道:“幫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發出的,難不成有人能未蔔先知?”
田餘風道:“所以說這是一點,未蔔先知,我知道這人是誰,不過具體事情我要跟公孫銳商量,暫時不能告訴你們。”兩人點頭,田餘風繼續說道:“這個事情還有個疑點,關于那個未蔔先知的人我基本上已經可以确認,然而在江湖上傳播這個消息的人我卻一無所知。”
周光情道:“難道還有一個人嗎?”
田餘風道:“将這個消息傳出去的人才是關鍵,我暫時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其實,這件事情是多方勢力的緩慢的對拼,燕子林和大天草閣行事無法無天,無垠世界盟派下去管理國城的人以及地方衛隊根本無法限制他們。”
周光情道:“這事情我倒是聽說了,似乎也與九大世家有關,而且魔雲宗内鬥劇烈,醉酒坊封閉自守,人才凋零。”田餘風笑道:“這次他們想到一起去了,西域本土的梁家,淩家,葉家估計暗中也與九大世家有聯系,要那兩方拼個劇烈。”
淳花赢道:“西域三大宗派無暇自顧,所以這次棱山之行都沒有出現。”
周光情道:“小花,你父親應當知道你的身份吧?”
淳花赢道:“我想他知道,也隻有如此,他不會告訴我這些事情。隻是我不明白,爲何這次棱山地字七宗來了這麽多人,而燕子林沒人出現。”
田餘風道:“這倒也容易說,大天草閣也沒覺察到燕子林的陰謀,貪心自然是最好的解釋。這次西域之行,關乎楚家先祖,又是魔域古往今來的第一高手,魔域三家必然會在,燕子林此舉,便避免了正面與他們沖突,雖說他明白西域三個宗派與魔域幾乎斷絕了關系,但是讓地字七宗和大天草閣去冒險,他們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算讓他們得到寶物,必然也是經過一番争奪,各宗派内部都有燕子林的人,這也是今早爲什麽隻有燕子林到場來抓無玉。”
淳花赢道:“你是說燕子林一直在暗中觀察?”
田餘風道:“這些人分成兩夥,一邊是棱山,另一邊則是進攻三大宗門。一旦兩方開戰,你們應當不知道,魔雲宗内鬥十分嚴重,醉酒坊不足爲道,方火教則是他們重點攻打的地方。”
“可是……”
田餘風道:“我也知道,梁琮是你老丈人,你父親此舉,便是考慮到了這個。”周光情道:“那日我去了,不過聽說你和妻子的婚期卻是提前了很多,你父親和嶽父便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達成了一緻。”田餘風:“不過剛才叫你不要擔心也是有原因的,九大世家和他們組成的無垠世界盟在後面觀察,還有本土勢力也在伺機而動,梁家自然不會冷眼旁觀的。”
淳花赢道:“這麽說,九大世家是要打壓燕子林他們的聯盟,而三大宗門這次不僅元氣大傷,也要接受西域本土勢力的恩惠。”
田餘風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個事情沒有預先的計劃,青山州淩家,五泰州及并州的葉家聞風而動,至于梁家,似乎是有人報了信,應當是九大世家的人。”
周光情道:“此人我知道,紅雀令主符杏已經給我來過信,是他們令下的司空玫報的信。”
“等等……你說誰?”
淳花赢道:“便是當今司空家的二小姐司空玫,他是符令主手下的人。”
田餘風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笑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明白了。對了,這件事情司空家很值得注意,司空玫此來是爲魔雲宗而來,燕子林與司空登武合作要人除去燕忌,而司空玫此行實際上是要聯合别人除去趙剛,隻不過事情有變,所以她也放棄了。她來西域事情進行的很隐蔽,隻怕是司空家自己出了内鬼,爲的就是不讓消息傳遞出去。然而這件事情機緣巧合下,便也把無玉這個倒黴小子帶了過來。”忽然他又想起了那日在易戕的地方,關天命能找到想來也是平日在宗中有着人脈,不然西域雙雄兄弟和神通莊的馬海不會幫他,至于能夠尋到易戕,倒是意外的驚喜,雖然少了個孔西銅,他要對抗魔雲宗六個護法長老的七星鎖陣,若沒有無堅不摧的兵器,決計不能戰勝,田餘風本也是來這裏取東西,想不到半路碰上了,也尾随着過來,卻想不到幽冥天姬也在此,還碰到了無玉和司空玫。最後,拿了銀光掃馬槍,也給關天命做了個順水人情,當然也可以說,魔雲宗現在的内鬥與他也有這一些關系,若是他不借關天命銀光掃馬槍,他決計是不敢回去魔雲宗的。
周光情道:“這還有一個疑點,到底,燕忌是怎麽死的?”不久前星使者給我傳來消息,燕忌死了,但不知道是誰殺的。
田餘風沉聲道:“這一切很不尋常,我到底也沒弄明白,所以,必須找到那個人,推動燕子林他們來此,還有傳散楚聖真殒命的消息的人。”
淳花赢道:“田叔是說,這是一個人做的?那這是爲什麽?”
田餘風搖頭道:“我若是能知道爲什麽就好了。隻不過他應該也沒想到,九大世家早已經做好準備,就是爲了削弱燕子林和大天草閣的勢力,他們遭受此敗,也隻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淳花赢道:“那麽……”
田餘風笑道:“不用擔心,這次去方火教的人雖多,但是他們動不起手來。”
“爲什麽?”
田餘風道:“便是今早,我已經将所有的利弊權衡給古皇榭說的很清楚,我想他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淳花赢道:“那麽無功自退,燕子林又有什麽損失?這都是一場白活?”
周光情道:“經過這件事情,大天草閣和地字七宗将不會信任大天草閣,而且消息這個東西,隻要傳了出去,是怎麽傳出去的就不用管……隻要将……”他笑着看了看田餘風,田餘風也是微微一笑,道:“說得對,咱們得給他們制造一點麻煩,隻要将今早他們追捕無玉的事情說出去,你想一想,這江湖上燕子林的威信,豈不是大打折扣?”
淳花赢笑道:“妙啊,不費吹灰之力,也沒有動武,便可以打擊燕子林,這招真是絕了。”
周光情笑道:“餘風啊,想不到你在外半年,越發聰明了,這等計策不僅是咱們奇人居的作風,端的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絲毫沒有痕迹。”
田餘風道:“隻是讓他們投鼠忌器罷了,九大世家畢竟也不敢挑動事端,西域三個宗門漸漸脫離了魔域,魔域也會袖手旁觀,所以,這也是九大世家與西域在交往層面上能打開的突破口,也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周光情道:“隻怕你說的那個幕後人肯定是氣得要吐血三升了。隻是魔雲宗那邊……”
田餘風搖頭淡淡笑道:“我正要說這個事情……小花,哈哈,這個叫法倒是像個女孩……”淳花赢微笑,卻沒做聲,看了周光情一眼,周光情狠狠錘了田餘風一下,道:“說你自己的。”田餘風道:“我這次就是要去魔雲宗取一樣東西,順便去看看情況,小花,我知道你想回方火教,所以,明日便和無玉一起随我到邊沙城去。”
周光情道:“毒性已除,你能下地麽?”
淳花赢道:“隻是四肢有些無力,走路應該無礙,田叔,我真的要多謝無玉,他耗盡一生功力救了我的病……”田餘風道:“無玉自己選擇,何必跟我來說?小花,我問你一個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誰?”
“李惠?”田餘風說道。
“李……”他神色中有一些迷惑,道:“這李伯伯已經不見了十多年,田叔爲何問起這個?當初他與我父親關系十分好,但是我卻是很久沒見過了。”
田餘風道:“好,明日我帶你去見他,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想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淳花赢驚道:“他在邊沙城?”
田餘風神情收斂下來,眼神一眯,道:“在,一直都在……”
……
第二日,淳花赢換了老魏給的衣衫,一大早便在船闆上踱來踱去,似乎并沒有什麽大問題。
無玉出來,看到淳花赢道:“淳兄,你如何起來這麽早?你……你沒事啦?”
淳花赢走過去将他手拉住,道:“無玉,這次我可真的要多謝你,以後你有什麽請求,我一定不會推辭。”
無玉一笑,道:“我哪有什麽請求,隻要你沒事就好。”他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異色,淳花赢看到,便知他心裏定然是起了什麽波瀾,當即也猜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囑咐……”無玉道:“淳兄,多謝你了。”旋即笑道:“現在我也看開了,沒什麽比自由自在更好了,我把你當朋友,自然不會這麽小氣。”
淳花赢一笑,道:“那便好。對了,你如何起了這麽早?你身體好些了沒?”
無玉道:“師父在船上,我可不敢偷懶。”說罷,站到一旁,向後翻了過去,手掌撐在地上倒立,道:“淳兄你看,我雖然沒有内力,身體還是沒什麽大問題。”
淳花赢道:“你這是做什麽?”
無玉道:“師父在這,我……”話還沒說完,便閃過來一個人影,道:“無玉,我和你一起做。”看去,卻是步刑殺。無玉笑道:“你這是做什麽?”淳花赢道:“步老弟,你這是?”
步刑殺道:“我想拜田先生爲師,跟他學習武功。”
“對,我也要。”眼前輕影一閃,又是一個人倒立在地上,看去,卻是秦桐,她道:“我也決定要拜田先生爲師。”
“我也……”又聽一個少女聲音,她向地下一翻,卻沒翻過去,便倒了下來。秦桐笑道:“琴兒妹妹,你就不要了,咱們都是學過武功的,而你卻是沒學過的。”
周琴一臉窘迫,道:“我……我也想學……”
淳花赢道:“合着你們起這麽早都是來此早練的?”心想:“看來田叔昨日露了一手,真是有趣兒。”
宮千靈走了出來,道:“琴兒,你在幹什麽?”周琴又翻了一下,這下倒是翻了過去,摔在地上,痛的叫喚。淳花赢急忙扶了起來,道:“你沒事吧?”周琴摸着腰上道:“撞着了,多謝你了,小花哥哥。”聽到這個稱呼,淳花赢心中是又氣又笑,想道:“令主呀令主,這聲小花可叫的我後悔莫及,當時就應該不讓你如此叫。”
宮千靈過來道:“琴兒,不用理他們,你田叔叔的武功不适合你學,你要學就跟你爹學劍法。”
“可爹爹說不讓我學武功。”她撓了撓腦袋。
伍昆華走了出來,道:“那還不好辦?千靈姐的劍法精妙非常,而且這麽疼愛琴兒你,你爲什麽不跟着她學呢?”宮千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用不着你多嘴。”
步刑殺道:“我覺得田先生的武功,宮姑娘應當是及不上的。”宮千靈沒有說話,雖然心裏有些氣惱,但是這步刑殺并沒說錯,以田餘風現在的武功,她的确是相差甚遠。
田餘風聲音淡淡的傳來,說道:“是誰敢說我宮師姐武功不如我?”話雖說了出來,沒見人影,衆人不知從哪裏來的聲音,四處張望。
宮千靈道:“有房間你不睡跑到艙頂去幹什麽?”
……一道身影輕捷的落在船闆上,一點聲音也沒發出,除了不通武功的周琴,這些年輕人們又不禁心驚,要知道,這船闆不比平地那麽厚實,隻要一踩便有聲音,而且這時候很靜,隻有悄悄的流水聲,田餘風從這麽遠飛躍過來,還能足踏無音,這份輕功,也怕是世上無人能出其左右了。
看他們面面相觑,田餘風笑道:“剛才誰說我宮師姐武功不如我?”步刑殺一愣,旋即道:“田先生,是步刑殺無禮。”
田餘風哈哈笑道:“你這話說的太錯了,我根本不敢和宮師姐動手,所以她武功可高了我太多。”
衆人一笑,問是爲何,田餘風道:“你們還問爲何麽?他是我師姐,自然我得尊敬她,還有什麽爲什麽?”他打了個哈欠,道:“一大早便是這樣吵鬧,唉……好了,你們既然要我指點你們一下,那就跟着無玉做,兩個時辰。”
無玉叫道:“師父,不是半個時辰嗎?我……”田餘風道:“随便你們,無玉,若你不願意,那我答應你那件事情可就作廢了。”無玉忙道:“不行,不成。”田餘風又打了個哈欠,往船艙内走去,道:“若你們不願意,那我可不教了。啊呀……我得睡個回籠覺,昨晚看了一夜的星星,實在困頓。”
衆人啞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