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語,西奎将白舉手中的刀對着黑影,道:“你不說我可要出手了。”那人還是不說,動也不動,西奎仍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喝,哈,嗚嗚嗚”的嚎叫,又是一陣轟隆的馬蹄聲響起,不一會兒,便有一夥人又闖進了院子,當頭的人喊道:“是誰在這兒?”西奎見到帶頭那人,喜道:“張大當家。”
這一夥兒二十多人,帶頭人頂上碩大的腦袋,身子倒不是很高,一雙眼睛仿佛被煙草熏過似的,通紅通紅的,一張大嘴,倒是與這顆頭相得益彰,此人正是狼匪的頭子,張強,人稱張大頭。他仔細一看,笑道:“原來是你這小子,怎麽到了這兒了?你身邊那人是誰?”
西奎道:“是白二哥,就是他動的手。”
“白舉?”張大頭喃喃道,突然又用刀指着黑影人,道:“那這個家夥又是誰?”那人身體抖了抖,道:“你知不知道,拿刀對着我可能是你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
西奎道:“我不知道。”
張大頭不氣反笑,道:“你知不知道,當你說出這話的時候,已經做了這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他身後的狼匪們都哈哈大笑。
突然,有人笑道:“張大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正在做着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誰?”衆狼匪都齊聲叫道,有人喊道:“在屋上。”看去,破大堂頂上正凜凜站了一個人,對着這大漠獨有的明麗月光,顯得極爲潇灑。張大頭冷喝道:“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西奎卻瞧出來了,道:“張大當家,他是何問。”
何問道:“張大頭,勸你們還是趕快離去,否則今日可就是你們狼匪的末日了,他的命是我的。”
那黑影笑道:“何問,你追我一路,現在有人替你出手,你倒是好了,還想着饒人性命。”
張大頭笑道:“原來是何大俠,久仰久仰,隻不過這人對咱們出言不遜,既然您要殺他,大不了我們饒他一命,隻是将他打殘,然後交由您處置,然後到咱們狼殺幫,好好款待何大俠,如何?”
何問笑道:“我可對你們狼殺幫沒興趣,他說的是饒你們一命,你們可想好了。”
張大頭表情一闆,道:“不知這位閣下是誰?”
何問淡淡道:“‘大漠血屠手,暗影追魂刺’,這總不會陌生吧?”
衆人皆是一驚,道:“大漠血手,張覺揚……”張大頭更是倒吸一口冷氣,好一會兒才道:“不知道前輩到此,多有得罪。”
張覺揚厲聲怪笑道:“張大頭,算起來,你父親還是我的遠方表哥,今日快些離去,你這狼匪,不過一幫三教九流,如何成得大器?三日後我會去你們狼殺幫,你可要好好款待啊。”
風揚起了他的鬥篷,借着狼匪的火炬,西奎才看見他的面貌,是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貌平淡無奇,絲毫沒有一點兇名赫赫的血屠手的氣勢,正奇怪時候,張大頭道:“如此,我就多謝舅舅了,咱們走。”
說着,也帶人走了。
何問笑道:“這家夥認舅舅倒是挺快的,張覺揚,你此時敢露面了?”
張覺揚道:“敢不敢的,你我武功在伯仲之間,在邊沙城追我兩天,又在這邊沙區追我三百多裏,還是沒抓到我,何出此言?”何問搖頭笑道:“這也是我失敗之處,這是貓捉耗子,可惜這隻耗子太狡猾了,讓我這隻老貓也有點束手無策,不過今日,這耗子跑不掉了。”
“是嗎?”
何問眼神一厲,身影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當當當’的響聲響起,刀光劍影,兩人已經交上手了,西奎連忙拉着白舉後退。
這張覺揚手持一把血紅色短劍,揮舞起來,如同血光一般,讓人生怖,而何問刀勢如墨,揮劈之間,仿佛黑影,融入夜色之中,兩人都是武功極高之人,交起手來,将這破院子的斷石殘木劈的到處亂飛。
待何問一刀淩空劃來,張覺揚狠狠抵住,兩人滑着撞向院璧,張覺揚一腳頂住,腳印陷入牆壁一寸多,他冷哼道:“何問,你當真和我爲難,别怪我沒提醒你,要不是那個人說要留你一命,你早就死了。”
何問笑道:“哪個人?你殺我好兄弟,如今,又屠了整個村子,你說說,到底該不該殺你?”
張覺揚大喝一聲,抵開何問,劍勢變化,籠罩而去,何問急忙刀勢回縮,化作光影,邊退邊擋。張覺揚道:“那個人你現在沒資格知道,至于這兒的人,我想殺就殺了。”他突然笑了起來。何問怒了,刀勢突然狂猛起來,道:“那你就接我一招‘定勢三沖’。”
他氣勢猛然上升,那黑雀上在黑夜中突然發出光芒,那是比黑夜更加濃厚的黑色,刀勢磅礴,仿佛乾坤之道,連着長刀幻化而來,西奎感受到那刀勢之盛,他離了兩丈開外,都覺得渾身被刀割一般,十分難受。
張覺揚眼神一變,他知道這是文離山何氏‘玄鑿道十八刀’極爲厲害的一招,加上何氏一門的‘玄鑿功’的顫勁,幾乎沒人敢正面接這一招,何問乃是何氏一門的高手,配着天下十大名刀的‘黑雀’,在這江湖上,能夠接住這招的人,可謂寥寥無幾。哼了一聲,張覺揚腳步一揚,地上的石土飛起,猛地又是一轉身,躲了過去。何問回身連斬三刀,張覺揚見此刀來的太快,急忙擋住,光影閃過,西奎驚呆了,他根本看不清兩人的交手。
西奎看向白舉,見他微微睜眼,忙道:“白二哥,你,你沒什麽事吧?”白舉張開溢出鮮血的嘴,道:“小,小奎,我……這暗器有毒,我……我恐怕活不了了,你,你……”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道:“一定得……完成,完……完成任務,一定。”
說完,白舉眼睛一閉,已經斷氣了。
西奎眼中湧出淚水,嘶喊起來。
“白二哥,白二哥……”
‘擦’的一下,刀劍橫擊,火花交織,兩人狠狠對視一眼,張覺揚急忙一腳踢向何問,何問閃開。
見此,張覺揚施展輕功撤開,上了屋頂。沒人知道,手上虎口已經流出鮮血,開了不少裂口,刀氣還在不斷在手臂肆虐。他握住手臂,心道:這名聞天下的‘玄鑿功’顫勁可還真厲害,不愧是‘一刀乾坤’。
何問也不好受,張覺揚内力較他深厚一些,剛才兩人在一瞬間過了十幾次手,他用顫勁重創了張覺揚,但張覺揚最後打了他胸口一掌,讓他氣血翻騰,煞氣入體,直透五髒六腑。他現在隻得用内力抵擋住,待日後再慢慢化解。
何問将刀一擺,笑道:“怎麽樣?現在你這隻耗子可是服了?”
張覺揚飄下地來,擡起頭,将刀插在地上,笑道:“‘一刀乾坤’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服了,不過……”眼中厲芒一閃,‘哔哔’兩聲,暗器發射而出,何問持刀一擋,‘啊’的一聲,還是少算了一枚。
何問用刀撐着身子,道:“你,卑鄙……”張覺揚陰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沙漠血手’,自然也當知道我并不是像你何大俠那樣光明磊落。”他看向西奎道:“你們兩人,是淩兵镖局的人吧?”
西奎語氣兇狠,提起刀喝道:“是又如何?”張覺揚看向他,笑道:“你别看我現在受傷,但你知道我橫行大漠二十餘年是因爲什麽嗎?”
西奎道:“我管你是因爲什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張覺揚哼了兩聲,何問道:“西奎兄弟,快殺了他,現在他右臂已廢,體内已經受了傷,再不能動彈了。”
張覺揚冷笑道:“我死,難道你還能活麽?你中的雪蟾之毒,若沒有獨門解藥,三日之内必死。”西奎道:“你殺我白二哥。”說着,一刀直劈張覺揚頭頂,張覺揚冷冷看着他,絲毫不怕,大喝道:“停!”西奎停住,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何問有些氣急敗壞,道:“西奎兄弟,他殺了我兄弟,又屠了這綠沙村,暗算白舉兄弟,快一刀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
張覺揚冷道:“何問,若他動了手,他們淩兵镖局馬上就會被夷爲平地,你這人還真是心思歹毒,當初郝引少年風流,不過是你喜歡的女人嫁了他而已,你就要如此報複麽?”
西奎道:“你在說什麽?”
張覺揚道:“西奎,你們大哥郝引的夫人是誰?你知道何問又是何人?”西奎道:“是什麽人?”張覺揚呵呵笑道:“郝夫人是誰,你還不清楚麽?何兄,你來說說如何?”何問低下頭,厲聲道:“西奎兄弟,快殺了他。”
西奎道:“你們把我搞糊塗了,到底怎麽回事?”
張覺揚一笑,道:“待我慢慢跟你說,實話說,這件事情牽涉到你們的命運,你可知道,我殺的何問口中的兄弟是何人?”
何問厲聲道:“殺了他,快殺了他。”
西奎感覺越發奇怪,道:“到底怎麽回事?”
張覺揚道:“嫂夫人可是姓朱?叫做朱尋梅?”西奎點頭。
張覺揚繼續道:“我所殺之人叫做朱尋況。”
“那又如何?”
張覺揚一笑,道:“她是你們嫂夫人的弟弟。”西奎道:“我更加不明白了。”張覺揚道:“你不明白不要緊,你隻需知道是誰雇傭我下的手就行了。”
“誰?”西奎突然緊張起來了。
何問道:“張覺揚,你放過他,這兄弟無辜的。”張覺揚一笑,道:“無辜?既然他是淩兵镖局的人,怎麽能算無辜的呢?”他頓了頓,看向西奎,眼中嘲諷之意漸漸濃厚,道:“那雇傭我之人,正好便是你們口中敬愛的大哥,‘淩天蛟’郝引。”
西奎道:“這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張覺揚道:“你還真是個笨人,我的行動雖然是單獨的,但動機豈能逃出閻王殿的視線範圍,剛才赤虎和陳半韋也是受了别人的囑托,找我來了。朱家是魔域三家族之一,閻王殿又是朱家人掌控的,你想一想,既然我是受了郝引之托殺朱尋況,你們是淩兵镖局之人,到了邊沙城,豈不是死定了?”
何問道:“那你爲何要殺那個兄弟?”
張覺揚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何問,你這大俠做的可太失敗了。郝兄,戲可做夠了?”
突然,西奎覺得身體一麻,已經被人點中了穴道,動不了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