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水軒轅眼中出現無比的深沉,卻也不說話,拳頭緊握,‘格格’作響。
陳泰鏡鼓足氣力,喊道:“冰雪宗人,降者不殺。”唐一刀振臂吼道:“降者不殺!”神武堂諸人也喊了起來,白山巍峨,響起了如雷般的震動。百曉喝道:“投降?我冰雪宗豈可投降?”
林癸暗道:“這件事很不尋常,那個龍水軒轅如何知道九幽九滅功的命門所在?而且如此熟悉天霜掌。”姬靜道:“這有什麽解釋不通的,以前蘇師妹和這個龍水軒轅有舊,她看起來雖然是個冷言冷語的,你們卻不曾想想爲何變成了這樣?那時候的蘇師妹是什麽樣子?”
百曉道:“龍水軒轅,我不管你通海幫怎麽樣都好,要滅我冰雪宗,先從我身上踏過去,今日,我百曉甯死不降。”龍水軒轅仍然怔怔的,沒有回答她。陳泰鏡道:“百曉,我們念在你在江湖上素有名氣,如果你肯降,必定厚待。還有在場所有人,若真心歸順,必定不會虧待各位。”
荀百達聽此,臉色一變,暗道:莫非通海幫想要将整個天頂城的勢力吞并?心中揣摩,近年來他們跟通海幫也有不少交集,而且他與烽火堂五大長老之一的楊子廬私交甚密,不過事關重大,以通海幫的實力,對付冰雪宗都有恃無恐,如果要和他百達會宣戰,無異于探囊取物般容易。但百達會是他的心血,如何肯拱手讓人?
百曉喝道:“陳泰鏡,我知道你這個人堂堂正正,何必又爲龍水軒轅這麽個小人賣命?”陳泰鏡道:“各爲其主罷了,既然你不肯降,我也隻得跟你刀兵相向了。”唐一刀将大刀在地上一劃,‘蹭蹭’冒出火花,他道:“跟她說這麽多幹什麽?不投降的隻有死路一條。”
青彩鳳喝彩道:“好徒兒,冰雪宗雖然都是女子,但哪裏能向他們投降?你師姐天籁和你定妄師伯,都是巾帼不讓須眉的好女兒,可不能讓他們小瞧了。”紅飛鴛坐在地上邊運功邊道:“誓死不能投降!”
林癸道:“咱們長老不能投降,讓弟子們投降吧,我願意以死殉宗。”一向猶豫的她語氣變得異常堅定。姬靜道:“可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做一個權宜之計也是可以的。”百曉啐道:“和這些小人說這麽多幹什麽?他們隻是想讓我們放棄抵抗,到時候怎麽會容得下咱們?姬師姐,你平時那麽聰慧,現在怎麽倒犯起糊塗來了?”
後面的冰雪宗長老及十個素宮仙,一幹弟子均是面面相觑,手中的武器不住也握緊了幾分。
“通海幫衆人,烽火堂衆人聽令。”北一祝一聲令下,通海幫和烽火堂諸人便走動開來,将冰雪宗人馬團團圍住。
‘哧’,百曉冷笑道:“人多欺負人少嗎?”
唐一刀道:“哪裏來的婆婆媽媽?”百曉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來這裏聒噪?”
話剛說畢,一招“寒柳拂面”直取還在發呆的龍水軒轅。“等等。”姬靜一聲大喝,躍身起掌,逼向百曉的右側,百曉劍柄反擊,道:“幹什麽?”姬靜手掌切下,要擊她手腕,逼她脫劍,百曉一怒,喝道:“姬師姐,你。”長劍倒轉開去,‘寒魄點水’刺向姬靜。
姬靜大驚,急忙避開,側到一邊,道:“百曉,住手!”百曉将劍一揚,道:“姬師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姬靜沖出,手掌探向百曉的手腕,緊緊抓住,道:“你冷靜點,難道你想讓這些弟子跟你一起去死嗎?”
百曉一驚,旋即嗔怒,道:“姬師姐,你這話什麽意思?”聽到這個話,那紅飛鴛也道:“靜兒,你,你到底要幹什麽?”青彩鳳冷道:“她不就是要苟全自己的性命嗎?飛鴛,這就是你教的好徒兒啊。”
姬靜道:“自古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咱們冰雪宗已經窮途末路,何苦還要掙紮?枉送了咱們這麽多人的命呢?”
百曉道:“哼,龍水軒轅不僅殺了惠青,還逼死了宗主,與咱們冰雪宗不共戴天,我百曉雖是女兒,但一生堂堂正正,情願戰死,也不投降。”素宮仙帶頭的女子薛韻道:“姬長老,我也願意同百曉長老殺敵,誓不投降。”“對。”“戰死也不投降。”素宮仙們都喊了起來。
青彩鳳罵道:“好個沒羞沒臊的賤人,你是受了通海幫什麽好處?來勸我們投降?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了的?将咱們冰雪宗要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林癸臉色陰沉的看向姬靜,心中也早已揣測出了幾分,在冰雪宗,練了天霜掌的也就蘇天籁姬靜、水牧笛三人,若說其他人,也就是青彩鳳和紅飛鴛了,當初的五彩神女走的散的,僅有一個留下的,還是個瘋子。天霜掌的修煉,有一罩門,林癸知道有,卻不知道在哪,隻有修煉過天霜掌的人知道,照道理來說,龍水軒轅是不可能知道的。剛才蘇天籁被龍水軒轅打中罩門,必定是有人告知過的,水牧笛顯然不可能,百曉的立場如此堅定,而青彩鳳和紅飛鴛已經很多年沒下過天頂山了,那麽看來,隻有姬靜,可能想龍水軒轅出賣了蘇天籁,出賣了冰雪宗。
百曉看向姬靜那張有些慌張的臉,道:“姬師姐,放開,冰雪宗絕對不能辱沒在咱們手裏。”姬靜放開手,臉色鐵青,道:“你要三思而後行。”
百曉點頭,聲音堅韌而清脆,一字一頓地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再也不是當初你們那個莽撞的小師妹了。”
“可惜。”姬靜低聲道:“我也不再是那個愛護你的姬師姐了……”
“你說什麽?”
林癸叫道:“百曉,小心。”
“砰”的一聲,姬靜手掌已經觸在了百曉的心口上,左臂抱住了她,道:“百曉師妹,你随蘇師妹下面團聚去吧。”百曉猝不及防,冰霜掌力侵入肺腑,她驚恐地看向姬靜,道:“爲,爲什麽?”姬靜道:“你死就死在太固執上面了。”姬靜攤開手,将百曉放在地上,道:“冰雪宗人,降者不殺。”
一向溫和慈祥的紅飛鴛也忍不住吼道:“靜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青彩鳳罵道:“這個賤人有什麽做不出來的?”林癸怒道:“姬師妹,你這到底是要幹什麽?難道你要背叛冰雪宗嗎?”姬靜冷道:“我是爲了咱們冰雪宗好,百曉太頑固了,如果因爲她咱們冰雪宗上下一百多口人都丢了性命,難道才好嗎?”
“不好。”一道聲音響起,衆人都還未反應過來,隻見一道疾風掠過,水牧笛聽到這個聲音,一驚,旋即一喜,又聽到慘叫一聲,姬靜已經中招了,她腹部中了一掌,膻中、靈墟、玉堂三穴皆是被封住,衆人看去,眼中大驚,道:“這又是怎麽回事?她,她怎麽死而複生了?”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剛才已經沒了氣息的蘇天籁。
水牧笛喊道:“師父,原來你沒死啊?”蘇天籁道:“姬師姐,沒想到出賣我的居然是你。”姬靜坐在地上,冷道:“那你又是怎麽回事?”她突然看向龍水軒轅,喝道:“你欺騙我?”
龍水軒轅笑道:“什麽欺騙?我隻不過是配合别人拔出你這顆毒瘤罷了。”姬靜道:“好啊,蘇天籁,你們倆合夥來算計我,哼,平日裏我對冰雪宗忠心耿耿,你有什麽理由?”
蘇天籁冷眼看她,道:“青師叔,紅師叔,你們知不知道當初‘方水子,平火子,丹青子,雒白子’五位師叔爲什麽要走嗎?‘桂黃子’師叔爲何瘋了嗎?”那兩人本來也是大爲驚訝,等蘇天籁叫她們才緩過神來,青彩鳳搖頭,道:“隻是水火青白四位好像走了,桂黃子好像是受了什麽刺激死的。”
姬靜突然臉色慌張起來,蘇天籁看了她一眼,道:“你懂得和别人合作,難道我就不懂嗎?姬師姐,你還是把當初怎麽逼走并殺害幾位師叔,逼瘋桂黃子師叔的事情說出來吧。”
姬靜吐了口血,道:“你都知道了什麽?不要血口噴人。”龍水軒轅笑道:“你說知道了什麽?”旋即手掌一揮,兩粒東西彈射向青彩鳳和紅飛鴛,道:“冰火前輩,對你們二位我素來尊敬的,紅前輩當初爲我開解讓定妄前輩饒了我性命,恩德我也不敢忘。”紅飛鴛也不猶豫,吃下藥丸,笑道:“難爲你還記得。”青彩鳳也吃下,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就算龍水軒轅再擺她們一道也隻不過是死。
“你不說我幫你說。”蘇天籁道:“九年前,方水子前輩出外重傷歸來,後來你逼死了她,給我遞送消息說她要回去家鄉了,後來也是你一手包辦去的,當時我本來要去見她一面,可你卻讓人在立雪殿放一把火,所以我并沒有見到她。平火子師叔是被你打下絕情崖的,第二日你假裝成她出去,林癸師姐,當初平火子師叔怎麽跟你說的?”
林癸道:“我依稀還記得,她說自己要去遠方,似乎要去北大陸找一個人,她說跟你說了,我就記錄在冊子裏了,後來就再也不見她了。”
姬靜道:“你信口胡謅,也能當真麽?你爲什麽不說是你自己殺的,現在反倒嫁禍在我身上?”
蘇天籁繼續道:“絕情崖下,我曾經下去過,而且隻有宗主知道密道才能下去。我見到一具屍骸,良久,我才想起來,那是平火子師叔。”姬靜冷道:“怎麽見得?”蘇天籁拿出一塊火紅色的山形的珏,但缺了一半,道:“五彩五位師叔,當初在我擔任宗主之時,每個人給了我一塊珏玉,這是平火子師叔給我的,而另外一半,在她身上。”
姬靜道:“很好,但這又如何能夠證明是我做的?而不是你?要知道,就算在這冰雪宗内,也不止咱們會天霜掌吧?”她看向青彩鳳和紅飛鴛。蘇天籁道:“青紅兩位師叔,我是絕對相信的,牧笛當時還這麽小,那就隻有咱們兩人有可能,還有一個東西,你是賴不掉的。”
“什麽東西?”
“師父當初給五位弟子的五色天蠶絲腰帶。”她向腰間一抽,道:“這是我的金色腰帶。”旋即又向百曉腰間一抹,道:“這是百曉師妹的白色腰帶。”林癸手上一抖,道:“這是我的青色腰帶。”另外一個叫李回湘的長老呈出一根黃色腰帶,道:“宗主,這是我的。”
“那麽,你的紫色腰帶呢?”蘇天籁喝道。
姬靜臉色大變,道:“丢,丢了。”蘇天籁道:“丢了?那天蠶絲腰帶恐怕是你将她打下山崖後被帶走的吧?還在平火子師叔的手裏攥着吧。至于丹青子師叔和雒白子師叔,我也不用贅述了吧?最可恨的是,你竟然如此折磨桂黃子師叔,讓她瘋瘋癫癫至今。本來我是不願意相信的,也不願意在這麽多人面前揭發你,我也知道現在冰雪宗你黨羽甚多,她們多半不會相信,所以隻好設計讓你自己原形畢露了。”
“你如何知道?”
蘇天籁道:“我太了解你了,你房後的那間密室裏面的東西,當真以爲我不知道嗎?你爲了得到《五行神功》不擇手段,如果不是青紅兩位師叔沒有,恐怕她們也會遭了你的算計吧。”
“哈哈,說的沒錯。”姬靜突然仰天狂笑了起來,道:“她們的死都與你有關。”蘇天籁道:“有什麽關系?”姬靜冷笑道:“當初定妄那老家夥愛惜你,竟然把你當作下任宗主培養,而我,千方百計讨好她,瘋狂練功,你又爲了那麽一個男人,竟然想要背棄宗門,可她呢,居然還是把宗主之位和‘九幽九滅功’傳給了你。我沒辦法,聽說那五個老家夥手裏有一套《五行神功》,本來想讓她們給我的,豈知那些老家夥一個個不識時務,都給我難堪,我就隻好下殺手了,我發過誓,這輩子一定要将你踩在腳下,憑什麽你能夠當上宗主。”她垂下頭:“而我,卻居于你之下。”
“哼,五行神功,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五行神功,那五位師叔各有所長,她們的武功相生相成,所以她們也号稱‘五行真人’,五行神功就是她們自己的武功,從來沒什麽武學秘籍。她們之所以不理會你,隻是看出了你眼中的貪欲與野心。”
“什麽?”姬靜喃喃道:“沒有《五行神功》,那是什麽?那是什麽?我要殺了你,蘇天籁,我要殺了你。”說罷,就要抓蘇天籁。蘇天籁冷哼一聲,一腳提到她的腿上,頓時姬靜跪了下去,剛才蘇天籁封住她身上大穴,算是廢了她的武功,現在她如何抵敵得住?
蘇天籁喊道:“林師姐,把百曉師妹的屍體收殓起來,日後按照宗門大長老儀式舉行祭奠。”
林癸點頭,叫兩個婆子把百曉的屍體擡了下去。
衆人無不扼腕,百曉如此性格剛烈忠心耿耿,今日卻遭了橫禍。蘇天籁心裏也是有愧的,不過現在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在場衆人噤若寒蟬,想不到場面又出現個這麽大變化。饒是陳泰鏡如此心性也想不到,蘇天籁竟然和龍水軒轅合作,爲了要拔出欺師滅祖的姬靜。
“爲什麽?爲什麽你要欺騙我?”姬靜叫道。蘇天籁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存了心要打倒我,可惜你找錯了人。”她冷冷看向龍水軒轅,道:“龍水軒轅,帶人下山吧,你的事情,冰雪宗絕不幹擾。”
龍水軒轅道:“可以,不過我的女兒我要帶走,她身上的毒隻有我有解藥。”蘇天籁喝道:“不行,雖然她是你女兒,但我養在身邊這麽多年,況且她是我冰雪宗的弟子,怎麽可能?”龍水軒轅冷道:“難道你就忍心看她死嗎?我那條狗的牙齒上和爪子上可都是毒。”
林癸道:“宗主,那毒性的确猛烈,我隻能抑制,無法根除。”水牧笛此時穿着有人送來的禦寒大衣,她看着自己滿身傷痕,雖然這裏冷,傷口卻已經開始發膿潰爛,隐隐發癢。蘇天籁走到水牧笛身邊,道:“你願不願意跟他走?”旋即低聲道:“跟他走吧,我不願意你一直留在這裏的,日後沒事再來看看我。”
水牧笛終究忍不住,跪了下來:“娘!”
蘇天籁聽得一句,心裏酸楚起來,拍着她的肩膀抹起了眼淚。龍水軒轅淡淡看着,看不出絲毫表情,陳泰鏡卻隐隐聽到心被撕裂的聲音。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