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清訝道:“陳護法,難道南部會武你們通海幫沒去嗎?”他想的是既然通海幫去了南部會武,自然知道萬劍城有個烽火堂,烽火堂有個杜烽火。陳泰鏡笑道:“那我從來沒去過,都是幫中金長老帶人去的。”範銀鈴看他氣色,雖然臉上仍有蒼白,但說話卻氣息均勻,想來也好了許多了。紀勇道:“我也正納悶呢,難道幫主還是什麽堂的堂主不成?通海幫本就這麽大家業了,幫主可真了不起。”
陳泰鏡淡淡一笑,道:“才入了幫就開始拍馬屁了,不過這可對幫主沒用,這也才是我第一次見他,不過既然幫主露面了,那麽通海幫定然是有大動作了。”
黃偉清納罕,心想:難道這陳護法此刻已經将我和銀鈴當成了通海幫的人不成?雖說如此,但我們還是得想辦法脫離出去。
範銀鈴道:“請問陳護法,通海幫到底做些什麽生意,那烽火堂如此富有,相比暗中也有通海幫的支持吧。”陳泰鏡道:“烽火堂?原來幫主的堂主是這麽來的,既然你你們從萬劍城來,那可是個好地方,烽火堂在萬劍城吧?”他哈哈一笑,道:“等你們去了通海幫,自然就知道了,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也跟你們說不清。”
他撫了撫胡子,望向天空,月光照在他臉上,面容甚是清矍,朦朦胧胧,意縱态肆,又仿佛神仙人物,好不潇灑。他忽然低下頭道:“我聽說萬劍城前一個多月發生了件大事,到底是什麽?”
範銀鈴道:“說到此事,那也就是杜幫主做的事情了,看來他野心不小啊。”黃偉清也摸不透杜烽火到底想些什麽,既然他是通海幫巍然大幫的幫主,爲何還會去萬劍城苦心孤詣建立烽火堂,可真是太奇怪了。他猛地想起有一日黃覺跟他談了一番萬劍城中的人物。
那日在城主府堂中,黃偉清念了書正想要往凡人酒樓喝點酒,正行到堂中,黃覺便将他喊住了。
黃覺道:“偉清,來,爲父要跟你說說話。”黃偉清拜了拜道:“爹爹請說,偉清自當聽着。”黃覺哈哈大笑:“虧你還記得我是父親,不要這麽拘禮了,快些坐下。”黃偉清隻覺當日頭昏腦漲,被這麽一說,嘻嘻一笑,兩人坐了下來。
黃覺道:“偉清,你也不小了,而且在這萬劍城中待了也快二十年,那麽我問問你,在這萬劍城中,英雄輩出,你覺得厲害的人之中有哪些?”黃偉清撓頭,苦笑道:“那我還真說不上來,隻是我佩服人當中有一個是徐老夫子,他的學問真的很厲害,我時常向他請教。”黃覺面上一肅然,道:“什麽徐老夫子,那些腐朽頑固,豈能是左右大局之人?”
黃偉清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爹爹是要我說萬劍城有哪些英雄人物吧?”黃覺點點頭,道:“正是,能做大事之人,才能算的上英雄,豈是徐老夫子那等人物所能比拟的。”
此刻黃偉清早已想逃之夭夭,心裏很是不以爲然,隻是想道:你說的算什麽人物,不都是一介武夫麽?他搖了搖腦袋,強顔歡笑道:“那第一個,自然是爹爹你了。”
黃覺狠狠敲他腦袋,痛的他大叫,堂下的仆人紛紛偷笑。黃偉清喊道:“笑什麽笑?看我到時候不收拾你們。”這一下,他們笑得更厲害了,黃偉清本來平時就待人溫和,和他們這些下人總是長篇大論,左右都是說些窮酸的道理法禮,倒是鬧了不少笑話,至于他說的‘收拾’二字,不過也是玩笑話,至多讓他們幫他跑腿去買書或者陪着他遊玩一圈,那倒還是趁了心意,所以這下人們對他都是既尊敬又親愛。
一個丫頭嬉笑道:“公子說的厲害人物,自然不是徐老夫子,便是東門邊上算命的張大先生,再就是街頭巷口到處遊走賣膏藥的許二郎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好呀,小三妹,你也敢取笑我,看我到時候不讓翠平姐收拾你。”黃偉清哇哇直叫,他每次出去,不是去凡人酒樓尋些樂子,唱些小曲兒,便是跟着那些老先生青年才俊們到處吟詩作對,或者在街頭算命攤子上坐着,聽他說一些玄而又玄的話,别人聽不懂,他倒是聽的頗爲上心。
那叫小三妹的丫鬟道:“好呀,我”她正說的高興,看到黃覺忽的瞪了她一眼,急忙閉口了,吐了吐舌頭。黃偉清道:“嘿嘿,你怎麽不說了?難道是怕了?”
黃覺道:“你這臭小子,還有你們,怎麽跟他學個脾氣,沒大沒小的。”黃偉清又偷瞧了那小三妹一眼,她雖然不再敢笑出來,但嘴角那份笑意卻掩飾不去。
“砰砰砰。”黃覺猛敲了幾下桌子,黃偉清急忙回過神來,道:“父親,我剛才想起一人,便是騰二叔了,他是個英雄人物。”黃覺平淡的看着他,道:“還有呢?”黃偉清暗自思索,見黃覺臉上絲毫沒有表情,隻是端起茶杯抿了兩口,也不說話。他心道: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黃覺放下茶杯,道:“你騰二叔雖然還不錯,但也算不上英雄,說個實話,他這人優柔寡斷,武功雖然厲害,又舍得錢财救助别人,卻隻算是一個沽名釣譽之人,男兒重功名事業,他卻愛好養花種草,成不了大氣候。”
黃偉清聽他這麽一說,倒是很納悶,陰陽山莊劍法在這萬劍城中也是一絕,整個中央大陸,也是頗爲有名的,便道:“騰二叔的太陰太陽雙生劍變化萬端,人莫不知,難道這還不算英雄?”黃覺奇道:“難得你還知道陰陽山莊的劍法,說說還有誰?”
黃偉清道:“那騰二叔不算,騰大伯算是麽?”
黃覺道:“騰大先生算是,他一生好助人爲樂,仗義疏财,性子耿介,豪情萬丈,陰陽山莊當初也步入全盛之際,他的确是個大英雄大豪傑。”黃偉清道:“那埋劍谷的顧氏一門都算是吧,顧谷主武藝高強,在這中央大陸都是有些名氣。”黃覺搖頭:“顧池也見風使舵,是小人,其餘顧氏一門,都平庸至極。”
黃偉清道:“中興教?”黃覺又是搖頭:“中興教倒是趁了他們的名頭,牆頭草一般,苟且自保,你爹我在此二十年,早已看透了。”黃偉清有些憤憤,道:“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麽?那照你這麽說,白道山,紅雪會,拜劍堂等各大掌事,他們都不算麽?”
黃覺有些憤憤道:“英雄,你當什麽是英雄?像你這樣迷戀閨中書裏去做一個自以爲是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麽?亦或是想顧池也和薛仁他們那樣的碌碌無爲之人麽?”
黃偉清也生氣了,大聲道:“那你告訴我何爲英雄?誰是英雄?”
黃覺道:“英雄就該胸有大志,言出必行,等他君臨天下,萬世景仰,那才叫做英雄。亦或是行俠仗義,爲天下打抱不平,快馬輕裘,潇灑而爲,舉世皆崇,那也是英雄。做一個英雄,豈能夠碌碌無爲?你必須要有自己的目标,你需要爲你的目标而去忍常人不能忍,做常人不能做。”
黃偉清低吼道:“那誰是英雄?”黃覺不理他,問道:“那現在我問問你,你以後想幹什麽?難道就依靠着你老子我安享一世?你娘慣壞了你,而我卻不能讓你這麽渾渾噩噩下去。”
黃偉清氣的全身發抖,道:“澹台世家世代從文,卻能夠得到世人所崇敬,而我不喜歡武功,非得倚着你們去學武不成?”黃覺怒道:“不孝子,現在叫你學武也晚了,到時候我這位置要你來坐,你不學些治理之道,反而去讀什麽窮酸文章,豈非不孝?”
堂下不少黃覺的親信見兩人吵了起來,想要上前來勸,卻被兩人同時喝住,不敢上來。
黃偉清恨恨道:“學武功有什麽好,不就是爲了殺人嗎?老頭子,你聽過澹台家族的澹台巽公子嗎?他學識滿天下,難道不讓人欽佩麽?”
黃覺拍案而起,道:“若你當真有那個能耐,等你夠資格了,我就将你送去澹台學府去,看看你到底有什麽能耐?”
黃偉清道:“去就去,不過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的。”說罷,便跑出了堂中,自己喝悶酒去了。
再過後,黃偉清在凡人酒樓待了兩天,黃夫人十分着急,派人來找,竟是将他擡了出來。這兩天,他一直喝酒,本來酒量不好,一直喝一直醉,秋素她們如何勸也不管用,最後不省人事,到了家裏,灌了醒酒湯,第二天午時才醒了過來。
黃夫人看着兒子如此,打聽府中之事,早已打聽知道黃覺和黃偉清大吵一架,讓黃偉清好生着惱,那幾天都是郁郁不樂,黃覺也是個頑固,始終不來看他一眼。黃夫人一直陪在他身邊,勸說他不要和父親生氣,父子之間鬧了些矛盾,都是要兒子去低頭認錯。到了第四天,他還是屈服了,向黃覺去請了沖撞之罪。
黃覺道:“你能認錯我倒是很意外,好了,我也不會怪你的,隻是你這孩子這麽大性子還是如此乖僻,真的讓我很是擔心。”黃偉清道:“爹爹,孩兒還是那樣想,大道其行,我走我的,您的城主之位,與我無關。”黃覺臉色一沉,黃偉清低下頭,準備承受怒火,但聽得清朗的大笑聲,他看去,卻是黃覺。
黃偉清道:“爹爹爲何要發笑,而不責我兩句?”黃覺道:“那本是我跟你說的玩笑話,萬劍城城主之位由九大世家來定奪,雖然隻要你能做出一點功績,這位子也是不難,但我并不希望你如此。你剛才說你要‘大行你的道’?那我就放心了,看來你并不隻是想着在這區區萬劍城裏守着父母到老,那我也放心了。”
黃偉清感到奇怪,問道:“這是何意?”他暗道自己雖想着出去看看,但要說到什麽大志向,卻還是沒有的,能夠看看這無垠世界的諸般風流人物,無數奇怪有趣之事,這輩子也算是值得了。黃覺将手壓在他肩膀上,道:“以後沒事多出去走一走,這世界精彩的很,但你沒有武功卻也是我擔心的地方。”
黃偉清一雙修眼閃出光彩,忙道:“是的,但孩兒不需要武功也可以走遍天下,到時候東西南北,必然都有我的身影。”黃覺道:“那可不行,等些時候我會盡力差人看看能不能将你送到澹台家族去做些事情,你不是很向往那裏嗎?”
黃偉清欣然答應道:“是。”轉了轉腦袋,他問道:“爹,你上次跟我說的萬劍城的英雄人物,我跟你說了,你一一否定,那你覺得是誰?”
黃覺看向天空,道:“這個人深不可測,雖然經曆不少失敗,但卻絲毫不見其有什麽挫敗感,此人城府之深,我平生所罕見。”
“到底是誰?”
“烽火堂堂主,杜烽火。”
“他……”
……
現在想起此事,黃覺還真是有先見之明,他對于杜烽火也算不得太熟悉,不過也見過不少次,經常來城主府找黃覺有公事要辦,沒次叫他杜叔叔,他都淡淡點頭,給人凜然之感,不過今天,他倒覺得杜烽火變了不少。隐藏于暗中的鋒芒,卻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
“喂,黃偉清,你發什麽呆啊?”範銀鈴五根好看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黃偉清猛然驚覺。
陳泰鏡道:“肯定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看來你心中藏着什麽事情啊。”範銀鈴哼道:“哪裏還想什麽事情,書呆子一個,想着書呗。”黃偉清微笑一下,也不多想,一把捉住範銀鈴的手,道:“我想什麽,我想着你呗,哈哈。”紀勇哈哈大笑:“看你們倆還是很般配啊,男才女貌,一文一武。”
陳泰鏡看兩人時,黃偉清相貌堂堂,面色正和,顧盼之間,人間少有,而範銀鈴面容清美,讓人見之忘俗,的确也是難得,笑着補充道:“天作之合,天上無雙,地下一對。”範銀鈴掙開他的手,急忙啐道:“誰和他什麽天作之合?快别說些胡話了,都快到了。”
陳泰鏡笑道:“幫主的事情也不必多說,按照幫主的吩咐,兩位到了通海幫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範銀鈴其實回來時候已經想清楚了,道:“這樣也可以,隻是若你們要我們做什麽壞事,惡事,我卻死活也不做的。”陳泰鏡道:“那裏做什麽壞事,我通海幫也是有原則的,現在跟你們說說也是無妨。”
黃偉清頗有興趣,道:“如何原則?”
陳泰鏡道:“五條原則。一是忠于本幫,忠于幫主,誓死不悔,違者格殺勿論;二是立身持道,不得做危害本幫之事,刀尖一律對外,違者殺;第三是講求生意原則,誠實買賣,違者殺;四是禁止過度行事;五是不得擾民,得饒人處且饒人。
黃偉清點頭道:“這才是大幫的風範。”不過心裏暗中嘀咕:烽火堂如此霸道狠辣,誰知道通海幫是否也是如此,不過,倒是可以去看看,杜烽火應該一言九鼎,想來我兩的小命還是可以保住的。範銀鈴道:“這幾條恐怕都是破綻百出吧,如何做的幫規?”
陳泰鏡道:“如何破綻?”其實近來幫中的确出了不少漏子,他事情繁忙,而唐一刀粗枝大條,隻知道打架喝酒,哪裏管得過來。
黃偉清急忙搖頭,讓她别說,範銀鈴清了清嗓音道:“第一條,若幫主違規,如何處置?第二條刀尖對外,恐怕到時候威脅了性命,恐怕陳護法就不會這麽想了;第三條生意原則,做生意本就是要奸詐,無商不奸,你們幫中我偏偏還不信沒那些在做生意上耍盡了小心思的人;第四條過度行事,這條朦朦胧胧,過度飲酒壞事,過度邪淫,都能夠算,我看陳先生是風雅之人,想必也是和這書呆子有些什麽相同癖好,有時候,算不算是過度誤事?第五條關于不得擾民,你通海幫這麽厲害,人莫不畏之,難道這不算是擾民麽?”
“你。”黃偉清一時梗塞,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範銀鈴竟然說出這麽一大段話來了,而且有理有據,他也無法反駁,便道:“你幾時這麽厲害了。”和她待了近兩個月,卻從來沒見她一次性說過這麽一大段話。
範銀鈴道:“想必你也是稀罕的緊,你讀過書,偏偏我沒讀過書麽?”
紀勇道:“漬漬,真是看不出來,雖然隻認識範妹子一天,但說過的話莫不是沖突莫逆之話,或者置人不理,我也想不到。”
“哈哈。”陳泰鏡拍手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妙,看來範姑娘很有見地,我通海幫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範銀鈴微笑道:“我一個小女子懂得什麽?黃偉清讀了這麽多書,叫他去才對。”
黃偉清嗫嚅道:“不過,我卻沒你這麽能說。”他本以爲陳泰鏡會聽之大怒,想不到卻拍手稱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情。
陳泰鏡道:“反正你們兩人都是要去的,呵呵,真是讓我有些驚喜。”紀勇笑了笑,兩人默然。
幾人走了大約兩三刻,到了院子外,紀勇急忙開門迎道:“陳護法,請進!”
陳泰鏡道:“叫我陳叔就行,你是一刀的弟子,在私下裏,不必像是通海幫衆人那麽叫我了。”“是。”紀勇喜道:“陳叔請進。”
範銀鈴冷哼一聲,率先踏入了屋裏。黃偉清連忙拱手,紀勇微笑,也不在意。
此時房裏亮着燈,小尚正和醒來不久的紀筱雲聊着天,她摸着紀筱雲瘦弱地不像話的肩膀道:“看你瘦成了什麽樣子,唉,大哥也真是的,還不回來。”紀筱雲偎在他懷裏,道:“嫂子,哥哥回來了嗎?”
“回來了,他還給你找了藥來,你吃了好了些嗎?”
紀筱雲削薄的嘴唇動了動,喜道:“真的嗎?那就好了,我感到肚子暖暖的,好像比以前舒服多了。”“唉。”小尚突然歎了口氣。紀筱雲問道:“嫂子,你怎麽了?你不高興嗎?”
小尚摸了摸她還顯得稚嫩的小臉,因爲天生體弱,她的身體也顯得很小,倒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小尚笑得很苦,道:“你好了我便也高興,怎麽會不高興呢。”忽然外面傳來聲音,門被推開了,是範銀鈴當先進來了。
小尚回頭望去,喜道:“範姑娘,大哥回來了嗎?”紀筱雲看了看她,道:“嫂子,她是誰啊?”範銀鈴笑了笑,盡量使自己顯得溫和些,就像以前對無雪一樣,道:“筱雲,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叫我範姐姐就好了。”小尚道:“對,這位範姐姐是你哥哥的朋友。”
範銀鈴道:“紀大哥在後面。”話剛說畢,黃偉清邁步而進,看到紀筱雲,走過去,道:“好了,紀小妹子,你果然看起來好多了。”此時她面色帶了一些紅暈,這正是氣血暢通了的緣故,下午時候的她,面無血色,雙腮凹陷,十分讓人心疼。
“哥哥。”紀筱雲突然大叫起來,小尚急忙扶起她,道:“大哥,筱雲好像好了許多。”紀勇急忙跑了過來,牽住紀筱雲的手道:“筱雲,你感覺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紀筱雲道:“沒事,哥哥,我好想你啊。”
小尚看這一幕,自是哭了,三人都是淚奔,相擁于一處,爲了此事,三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到了此時,所有悲苦,全是流露出來。
另外三人見此慢慢退了出去。
院子中,陳泰鏡問道:“黃侄,她到底是何等病症?”
黃偉清點點頭,一一說了出來。陳泰鏡點頭道:“那便好了,九色青藤是世間奇藥,有這個,小姑娘的病情也該好了。明日我們去鎮上雇兩輛馬車,往聖全城去,那裏是通海幫的總舵所在。”黃偉清道:“明天?會不會太匆忙了?”
範銀鈴卻道:“也好,這地方,我再也不要來了。”
陳泰鏡打量他們一眼,道:“剛才幫主模糊跟你們說了一下空易和尚的事情?但你們想不想知道實情?”
“哦?”黃偉清道:“陳叔也知道實情?”不知不覺,他也叫着陳叔了。陳泰鏡道:“你這小子,倒也機靈,我隻是惹惹你們,不過你這聲陳叔我倒是受用的很,那就跟你們說說吧。”
三人尋了木凳,談了大半夜,紀勇後來出來,說是小尚與紀筱雲都睡着了。後面實在忍不住睡意,範銀鈴自是跟着小尚她們睡了一起,而黃偉清和陳泰鏡也和紀勇各在院中草棚子裏鋪了草席,躺了下來,一夜無話。
不過範銀鈴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但她不敢翻來覆去,隻是在黑暗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剛才陳泰鏡一番話,對她真是震撼太大,其實杜烽火說的都是沒錯的。
陳泰鏡說:那空易和尚因爲村裏人都不信佛,待他也十分不好,而且當年有一些村裏的混混還當衆打了他一頓,後來他懷恨在心,花了幾年時間,采了不少毒草,暗自在山中熬制,趁機下到近海和村裏的井中,又用了其他東西,導緻作物不收,下海不敢去,又發生瘟疫,鬧了饑荒,村中大亂,死的死,逃的逃。七年前的那場瘟疫,竟是來自一個和尚密謀幾年的處心積慮的報複。後來的确有個叫李突山的人,他是錫國護衛隊的人,後來到了這小渡村調查,那一隊人馬,全部被空易和尚殺了,剩下個李突山武藝高強,卻也中了毒,拼不過那空易和尚,被他攆到山中,最後死了去。
那時候也是湊巧,恰好有個通海幫的人在此,他看到李突山嘴唇烏紫,腳步踉跄,後面一個窮兇極惡的和尚追了上來,吓得躲了起來。後來待到李突山被空易和尚死去并刮了衣服,才悄悄出來想要偷走。方時他騎着一匹馬。正要出村子時候,被那空易和尚假扮的李突山從後面打了一掌,不過拼着性命跑了出去,空易和尚見也追不到,便放棄了,那通海幫的人回到幫中,說了此事,因爲内傷治療不是時候,咽氣身亡。後面陳泰鏡派人來查看,卻沒查到空易和尚的下落,直到通海幫入駐小渡村兩年後,才又出現此人。陳泰鏡心細,在改造過小渡村之後,到這裏來的每一個人都要弄清楚身份,此人身份不明,行爲舉止奇怪,經過半年看查,也确定了這人便是當初作惡的空易和尚,便派了不少人追殺他。豈知那空易和尚極爲狡猾,就是往深山逃,如此幾年,也抓不到他,本來也放棄了希望。卻不知爲何,空易和尚半年前死了,陳泰鏡也是剛才才知道的,當時沒人給他收屍,玉盤會消息廣通,在空易和尚衣服裏有塊令牌,正寫着李突山的名字,盤根尋底,便把他記錄在檔,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李突山早已不是原來的李突山了。
根據陳泰鏡所說,他猜測殺了李突山的人正是杜烽火,問了黃偉清,他說的确半年前杜烽火不在萬劍城,那時候他聽到黃覺所說,幾次去烽火堂請杜烽火也未曾找到,大約過了半個月,杜烽火才回到了萬劍城,與陳泰鏡對證,杜烽火在那時候也回過了通海幫,相對無錯,杜烽火倒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
半夜想到心煩,範銀鈴腦子裏又浮現起以前對她如同親生女兒的伯父伯母,小聲抽泣了起來。此時,小尚睡得正香,還在打鼾,看來是聽不到什麽的。
忽的,背後輕輕被碰了一下,範銀鈴回過頭看去,借着月光,一雙純潔無暇,未經任何俗世雕琢的大眼睛望着她,她道:“範姐姐,你幹嘛要哭?誰欺負你了嗎?我叫哥哥幫你。”
範銀鈴呆呆看着她,撫了撫她的頭,卻沒說話,紀筱雲也不說話,呆呆看着範銀鈴,兩人就這麽對視着,皎白的月光下,兩人都仿佛天使一般,白光照亮了兩人的臉,如同幻覺一般,相顧無言,不知道對方想着什麽,就是看着對方,自己也不想什麽,那是一種奇妙的境界。
但人終究是人,不到一個多時辰,兩人緩緩睡去,醒來已經是大早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