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在這裏已經待了兩個時辰,不斷有貨物從上面卸下來,同時也有一些東西搬運上去。單鬥站立在甲闆上,手裏釣着煙袋,嘴上一根大煙槍,神色中帶着得意。旁邊站着一無眉毛的漢子,面向兇惡,他笑道:“單長老,這批貨物一過,咱們這一年就大概賺了許多,幫主一定會獎勵咱們的。”
單鬥‘嘿嘿’兩聲,道:“沒錯,等這批珠寶讓人帶到金山國去,一定會大賺一筆,幫主交給咱們的任務也是完成了。”李彎也站在旁邊,道:“恭喜單長老了,這麽下去,我們錫國分派在幫中的地位一定會大爲提升的。”單鬥撣了撣身上的煙灰,道:“本來這次要安排徐猛去一趟南大陸的,但他受傷了。”他看向身旁那個無眉漢子,說道:“趙生昭,等到明天,你明天就跟着老梁他們去南大陸,與那邊的土著談好條件。記住,隻能多不能少。”
那叫趙生昭的漢子喜道:“好的,單長老,就交給我了,忽悠他們,我是手到擒來的。”在這通海幫錫國分部,就那個老梁、徐猛和趙生昭三人會說南大陸的話。南大陸可以說是一片物礦極爲豐富的地帶,那裏的金銀鐵礦,珠寶晶石,多不勝數,但住在那裏的人大都是一些土著,雖然受到中央大陸的影響也比較大,但開發始終有限,僅僅隻有一小部分地方比較繁華。那裏種族複雜,漸漸地,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盤踞的土守勢力,一旦聯合起來,便是九大世家也難以撼動。九大世家創立的初衷本就是逍遙道人爲了開發無垠世界而做的準備,這麽多年傳承下來,始終隻是維護整個無垠世界均衡的根基,各司其職,各有使命。
澹台家族的近七百年來的文化傳播始終也是卓有成效的,南大陸對于中央大陸的正統地位還是認可的,所以兩地的貿易往來也是源源不斷。通海幫建立在南海旁邊,盤踞幾十年,每年從南大陸運來大量貴重的寶石等貴重東西,然後轉運到中央大陸内地,賺取了不知多少錢,現在的錫國分部雖然建立時間短,但作用也不容忽視。南大陸大部分土地都屬于荒地。萬年以前逍遙道人在那裏時候,不知唏噓了多少次,後來他在《無垠志》中特意寫到了南大陸,後來九大家族各自派了人去那裏開發,所以南大陸有一片繁華地帶基本上都是九大家族後人開發出來的,帶去了許多關于種植、醫藥、鐵器、手工等等知識,大大促進了南大陸的開發。不過,在一千三百年前,南大陸發生一場大災難,九大家族的傳播或說是勢力植入基本上被毀于一旦,過了三百年,這種種族矛盾才緩了過來,兩地才又開始了往來。
東大陸和北大陸與南大陸不同,這兩個地方受到中央大陸的演化,基本早已融爲一體,西大陸有着自己的發展進程,這個自不必說。
李彎道:“單長老,我已經派了十三個兄弟去小渡村巡查,或許等一等就有了結果。”
“恩。”單鬥點點頭,道:“不論他們是何人,得罪我通海幫,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對了,昨日總舵來信,要我去一趟,老李,你留在這裏主持大局,如果抓到那兩個人,無論什麽方法,留住他們,等我回來再說。還有,今日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那個東西一定要留在我通海幫。”
“我知道了。”
……
“黃偉清,我們今天去哪裏找?”範銀鈴終究忍不住了。兩人此時坐在酒樓的閣間裏,黃偉清意态悠閑,不時的喝着茶,看着她笑,這麽一上午,當真無聊。本來她向出去走走的,但黃偉清卻叫她千萬不可去。
黃偉清笑道:“不急,我們隻消去一個地方就行了,昨日那個空易和尚已經跟我說過了。”他将頭一側,道:‘’你看看下面,有好幾個人轉來轉去的,顯然是來找人的,雖然我不懂武功,但那幾個人手臂緊縮,顯然是帶着貼身武器的,而且看他們眼神,顯然不是什麽好人。”範銀鈴順着他眼神看去,一眼望去,下面的确兩人眼神四處張望,雙臂緊繃,看起來的确是找人的,她問道:“你如何知道是通海幫的人?”黃偉清道:“用腦子想的,昨日那徐猛和龍三地都穿着窄袖大衣領的袍子,下面這幾個人都是如此,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小渡村有一家‘紅袖紡’,這通海幫還真是有錢。”
範銀鈴問道:“什麽‘紅袖紡’?”
黃偉清感到驚奇,旋即一想範銀鈴的身世,便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這便也是‘紅袖紡’的衣服,這種材質與編制,隻有南宮世家下的‘紅袖紡’有,雖然不便宜,但也算不得太貴,不過通海幫的那些幫衆都能穿這個,不得不說,這通海幫還真不簡單。”
範銀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雖然算不得便宜,但也不貴,道:“我看看你的衣服如何。”黃偉清笑了笑,以爲她也想去‘紅袖紡’買幾件好衣服,愛美是每個女孩子的天性,這倒沒有什麽不可。黃偉清将袖子遞過去,道:“你看看,我跟你說。”
話未說完,範銀鈴直接将他衣袖一扯,拉了過去,手起手落,‘咔嚓,嘶拉’幾聲,便将他一條袖子撕了個幹淨,露出整條臂膀過來了。她冷道:“很貴麽?”黃偉清尴尬一笑,道:“不貴,但你爲什麽要?”“我喜歡。”
“喜歡?”黃偉清卻不生氣,哈哈笑了一陣。範銀鈴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道:“你笑什麽?”
黃偉清道:“我說撕的很好,這種東西,雖然穿着舒服,但你看着不好,那便是不好的。它讓你不高興,那就撕了它好了,如果我身上有什麽讓你不高興的地方,那你就撕了它。”
範銀鈴瞪了他一眼,道:“油腔滑調,難道你讓我不高興,我還能把你撕了?”黃偉清摸了摸下巴,顯得有些不懷好意。範銀鈴手中摸上劍柄,道:“你想幹什麽?”黃偉清突然又是大笑,道:“我還能幹什麽?如果我要幹什麽是你所想的,那你不得一劍把我殺了。”範銀鈴
黃偉清噓了一聲,道:“我們去找李突山吧,不過,現在需要喬裝打扮一番。”他叫喊道:“老闆,管事的,來人,快過來一下。”
……
“通海幫還真是有本事,你看看,照你所說,小渡村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漁村,現在卻變得這麽繁華,依我看,這裏比萬劍城大部分地方強。”
範銀鈴抱着劍,單臂支在桌子上,淡淡說道:“這是什麽地方?難道咱們就是來這裏喝茶的?”黃偉清語氣頗爲悠閑,指了指周圍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過卻絕對不是什麽茶館,等等看吧,這裏很多人都不是善茬。”
此時兩人臉上都擦了一些顔色之類的,皮膚都黑了許多,顯得大約是一對中年夫婦。
“兩位,我能坐這裏嗎?”範銀鈴正欲說,卻被打斷了。兩人看去,是個背刀的中年漢子。範銀鈴神色立馬緊張了,她看了看那人的手,又看了看那人的刀,卻沒說話。
那是個高壯的漢子,他問道:“大姐,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麽?”黃偉清偷偷一樂,道:“坐,請坐吧,這桌子可以坐七八個人的。”那漢子坐下來,拱手笑道:“在下紀勇,兄台高姓大名,賢伉俪從哪裏來?”範銀鈴聽她這句話,正待申辯兩人并不是什麽夫妻關系,卻被黃偉清攔住,他道:“在下黃偉清,這是範銀鈴,我們從北方來的,路過這裏,當然是有些事情了,不知紀兄又是幹些什麽?”
紀勇感到有些奇怪,問道:“兩位來這裏一定是有要緊事情來辦吧?”範銀鈴不知道怎麽回答,看向黃偉清,黃偉清暗忖道:雖然受了空易和尚指點,但這裏是個什麽地方我還是不知道的,不如試探試探。他道:“當然是有要緊事辦的,紀兄呢?”紀勇是個耿直的漢子,他道:“我來這裏是詢問一味藥物的,當然,那藥物很貴重,不知道能不能得到。”
範銀鈴道:“你是有什麽要緊事情麽?”紀勇歎了口氣,道:“在下虛度三十一年,家住錫國東北的一個小鎮子裏,我有個妹子,叫紀筱雲,小我十三歲,母親在生下妹子後也去世了,父親常年卧病,現在妹子病重,郎中說要一味很稀奇的藥,受人指點,我隻得來這裏尋求了。”
黃偉清道:“是什麽藥?”範銀鈴道:“這是什麽地方,來這裏求?”紀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黃偉清哼哼兩聲,忙道:“紀兄,不要誤會,内子對這裏的情況不怎麽了解。”紀勇拍拍頭,笑道:“兩位做的什麽生意?”
“咚。”猛地一下,桌子下傳來聲音,黃偉清輕聲叫了一聲,紀勇問道:“黃兄,你怎麽了?”範銀鈴道:“嘴太賤了,紀兄不要計較。”黃偉清急忙擡起頭,擺手道:“沒事,沒事,剛才你說什麽?”紀勇道:“你們二位是幹的什麽行當?”
黃偉清笑看了範銀鈴一眼:“我們兩夫妻就是轉運一些貨物,以此來謀生,算不得什麽大生意,前些天閑了下來,便在這邊逛了一逛,今日聽聞這裏有大事,我這人對很多事情都很好奇,所以來看看了。”紀勇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等一等玉盤會要開始了,今日一定會有很多好東西的。”
“玉盤會?”範銀鈴驚道。黃偉清忙道:“對,對,我都忘了跟你說了,這玉盤會可很久才開一次,我們可是碰到好機會了。”紀勇道:“沒錯,玉盤會是個組織,也是一個交易場所,他們與九大家族均有往來。”黃偉清道:“這麽說,是個拍賣會麽?”紀勇道:“沒錯,這裏的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奇珍異寶,靈草百花,神兵利器,羅網消息,無所不有。”
黃偉清道:“那紀兄所找的東西又是什麽呢?對于一些奇藥我也略知一二。”他也終于知道了爲何空易叫自己來這裏,兩人完全可以通過玉盤會來知道李突山的消息,他們與公孫家族有往來,想必應該能夠查到。範銀鈴撇撇嘴,也不點破,黃偉清哪裏知道什麽藥理,不過信口胡謅,騙紀勇的話罷了。
紀勇有些唁唁的道:“那個藥草隻産于南海深處,叫做‘九色青藤’我也隻是來碰碰運氣,也不知道有沒有,就算有我也不一定能夠買的到。”
範銀鈴道:“偉清,你看。”她将手藏于袖中指了指。黃偉清看去,一個男人,身材不高,馬面長須,打扮頗爲講究,正是昨日救徐猛的李彎,他身後跟着兩人,顯然也是通海幫的人。黃偉清低聲道:“他們也來了,看來不好辦啊。我覺得今日我們還是不要露面。”範銀鈴道:“那我們明日再來吧。”黃偉清點頭道:“隻能這樣了,不過靜觀其變吧。”
紀勇心裏沉思,見黃偉清半天不說話,問道:“黃兄,你們怎麽了?”黃偉清‘啊’的笑道:“沒事,沒事,我隻是在想那個九色青藤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我還真是沒聽說過,那有什麽效果?”
“我妹子從小得了怪病,體質虛弱,先天不足,無論什麽藥都是管不好的,老爹爲了賺錢,把身體壞了,到了現在,妹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郎中,也不見好。”紀勇苦着個臉:“聽一個郎中說,九色青藤專補先天不足之氣,具有回春之效,我尋覓一年都尋不到,前幾天聽說玉盤會有人拍賣,便接了許多錢,來此碰碰運氣。”
黃偉清‘哦’了一聲,問道:“紀兄是在哪裏做事?”紀勇道:“這錫國有一虎刀門,我從小跟人習武,後來便成了那裏的武師,或者去镖局走走镖,靠此養家糊口。”
黃偉清道:“想必那九色青藤必然是絕世奇珍,不然也不會讓紀小妹子這麽煎熬。”
“唉。”紀勇唉聲歎氣,道:“怪我沒本事,要是我能賺更多錢,便可以帶她去中央地帶去看一看了,那裏的郎中,肯定比這裏好得多了。”黃偉清心中一下也湧起了怅然之感,拍了拍紀勇的肩膀道:“紀兄,不要太過傷心,你對妹子情誼深重,她肯定能夠好起來的。”
紀勇點點頭:“希望如此。”不過還是掩飾不了眼中的落寞。範銀鈴道:“紀大哥,按照你的估計,就算這有那個九色青藤,大概要多少銀子?”紀勇道:“我現在手頭有一千六百多兩,不過據說上次出現九色青藤大概需要三千多兩。”黃偉清道:“那還才到一半,如何能夠得到?”
範銀鈴道:“三千多兩,的确很貴啊。”紀勇錘了錘桌子,将兩人吓了一跳。紀勇忙道:“兩位别怪,我隻是心頭煩悶。”黃偉清笑道:“無事,我能夠理解。”紀勇繼續說道:“我打算跟他們說一下,先付一點錢,後面我再慢慢補上,如果實在不信,我便将自己抵押進去。”
“什麽,抵押自己,還能這樣麽?”黃偉清非常吃驚,問道。紀勇點頭道:“我将自己作爲奴隸贖給他們,幫他們做事,便也可以賺點錢,隻要筱雲的病能好,我也值了,最多給他們做牛做馬幾年,便也罷了。”範銀鈴神色一變,眼中流露出悲哀與可憐。黃偉清道:“可惜,我們,唉。”他想要幫助紀勇,但想到自己此出并沒帶錢,甚至銀票也沒帶,隻能空自歎氣了。
“啪。”範銀鈴道:“紀大哥,這三千兩銀票你拿去,給你妹子看病去。”桌子上已經疊着三張銀票,每一張都是有南宮莊号的印記。黃偉清忙喜道:“對,紀大哥快接着吧,銀鈴這個人最愛幫助人了。”紀勇一奇,心中雖然在想:這兩人是商人,何以将錢财看得如此清淡,但看這兩人氣質,像是久經風霜,倒與一般經商之人無二。手中一推,急忙拒絕道:“這可使不得,這麽多錢,怎麽可以。”
“呀,想不到這麽快就有人炫耀自己的富有了,看來這玉盤會來的人都不簡單啊。”突然,走進一個頭戴高帽的人,身後跟着跟随仆人,神态輕蔑。
範銀鈴不理他,道:“紀大哥,你且手下,若你以後想還也好,還是紀小妹子的病重要。”
“哼哼,紀勇,看來你人緣不錯啊,這都有人給你送錢。”那人冷冷看着紀勇道。紀勇低頭抿嘴道:“不勞張大少爺費心。”這人喚作張顯,是這錫國的貴族人物,平日裏作威作福,張氏家族執掌錫國多年,而且與很多大宗門來往甚是密切,家中勢力強大,而張顯是張家大少爺,他伯父是錫國國主,所以,在這錫國,沒什麽人不給他幾分薄面。
“哎呀,張大少爺來了,往裏面請。”迎面上來一個美貌女子,要迎接他上樓。
張顯點點頭,又冷冷看着紀勇道:“紀勇,你到底讓不讓你妹妹嫁與我弟弟,若是那樣,她的病自然會好,你也不會那麽辛苦了。”紀勇咬牙道:“張大少爺,我說的很清楚,此事我自會處理,不勞你費心了。”
“哼。”張顯冷哼。那迎來的女子刻薄的看了張顯一眼,道:“哪裏來的臭潑皮流氓,張少爺,别與他一般計較,李大爺,南宮少莊,還有葛管事都在等你。”張顯點頭道:“你會想清楚的。”說罷,帶人上去了。後面幾個仆人同樣趾高氣揚,罵道:“賤骨頭。”“張大少跟你說話都是看得起你。”“不知好歹的狗東西。”一路罵了上去。
“哎,你别動啊。”黃偉清突然喊了出來。紀勇看向兩人,眼神黯淡了不少,道:“黃兄,夫人,多謝你們了。”傷心之情溢于言表。範銀鈴一把掙開他的手道:“你幹嘛捉着我?”黃偉清道:“你别沖動呀,這人不是好惹的。”
紀勇道:“兩位不要,是我不中用,爲了我,不值得。”黃偉清還是拉住範銀鈴道:“且聽聽紀兄說一下。”範銀鈴冷道:“剛才是什麽人?怎麽如此折辱于你?”她的語氣裏還帶着鄙視,一個大男人,碰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反抗麽?黃偉清小聲道:“你不要這樣說。”
紀勇低下頭,憾聲道:“這個人,我惹不起。”這句話,包含了無盡的無奈與辛酸。他繼續說道:“這人姓張,是錫國國主的侄子,而且他也是南山派的弟子,我一個小小武師,怎麽惹得起他?他權勢通天,在這錫國與他做對,無異于自尋死路。”
黃偉清問道:“那你又如何招惹的他呢?”
紀勇又是歎了口氣:“兩年前,我帶着妹子去錫國朝都尋醫生,那張顯恰好有個堂弟張派,大概和我妹子一般大,想不到這麽小個孩子也是張揚跋扈,想要将我妹子抓去給他當媳婦,我不允,帶着妹子走了,後來,張顯多方打聽,不過他忌憚我的武功,不敢明目張膽對付我,但到處給我設坎,讓我這些年也是吃盡了苦頭。可張派那個混蛋硬是不肯放過我妹子,所以這些年來,我帶着老爹和妹子搬家都有了好幾次,就是爲了躲他們,沒想到,在這裏又碰到了他,真是一言難盡啊。”
範銀鈴又驚又怒,道:“這不是欺男霸女麽?還有王法麽?”
“哼,王法。”周圍坐滿了人,一個矮壯漢子道:“在這裏,張顯手眼通天,他便是王法。”
黃偉清點頭,心想:看來這件事麻煩了,紀兄是個忠實漢子,不過這事情有機會還可以幫上一幫。
不多時,大門關閉,二樓閣上身影飄動,一道厚重的聲音傳了出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