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沉默點點頭,道:“這也沒辦法了,明日我們還是要去尋無修他們,小師弟我會自己去查訪的。”無雲道:“照理說,無玉那小子很機靈啊,不會被高氏兄弟發現了吧?”
任無鋒道:“高氏兄弟一向自視甚高,決計不會對一個小孩子出手的,恐怕,恐怕。”
“恐怕什麽?”
任無鋒道:“恐怕是闊山門或者巫山宗的人幹的,當時他們也在場。闊山門極有可能,他們現在不顧一切的爲讨好烽火堂,而巫山宗隻是爲了還烽火堂一個人情,他們宗主唐人祖也是個英雄人物,巫山宗的門風也是挺好的,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無心說道:“那好,明日将無修他們尋回來,我就上闊山門一趟。”
無雲道:“大師兄你明日早些出發,我去尋無修他們,然後就在陰陽山莊彙合,到時候一起護送騰小姐去來源城。”
“好,就這麽決定了,我現在就去吧,闊山門的人行事兇狠,多等待無玉就多一份兇險,我連夜上山,如果明日能回來,便作一處去尋。”無心沉吟片刻,說道。
“再好不過。”任無鋒道:“林小兄弟不會武功,這萬劍城風起雲湧,恐怕很是危險,早日能夠回到你們身邊就多一份安全,現在騰二先生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無缺山,再過兩天,我和程兄弟也要日夜兼程去那裏了。”
無心道:“任先生不用擔心,我們好歹也會将騰小姐送到來源城。”
“有林兄弟這句話,我便放十萬八個心了,來,我敬兩位一杯。”
無心無雲也舉起酒杯,均是一口飲盡。
喝了三杯,無心便出發了。
……
黃偉清選了個閣間,要好好款待無修他們一番,本來無修打算馬上就走,但看到黃偉清如此盛情,也不好拒絕,此時大約戌時,也算不得太晚。他叫了很多好菜,這凡人酒樓的海天坊的飯菜的确一絕,除了無月心裏不知道爲何仍是郁悶的,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來,林兄,我當真要再敬你一杯。”黃偉清端起杯子,再次迎了過來。無修也笑了笑,道:“何必這麽客氣,我們還得多謝你的幫忙,不然今日怎麽收場倒真是非常棘手的。”他知道黃偉清是爲追求無月而來,但此人貴氣卻不矯情,書生氣卻又另有一番氣度,的确是個值得結交之人,至于一見面那兩句羞辱之話,他早就抛之腦後,也一點不在意。
無雪也站了起來,笑道:“偉清哥哥,四師兄,我也敬你們你們一杯,當然,還要敬最愛我的無月姐一杯了。”無修道:“阿雪,你就别調皮了,小心師姐削你。”
無月将杯子一抵,道:“我不喝了,剛才喝過頭了。對了,黃偉清,你臉上還痛不痛?”無雪看向黃偉清的臉,突然笑道:“哈哈哈,偉清哥哥,你的臉怎麽了?”
黃偉清看了一眼無月,道:“不小心撞的。”無修笑道:“那可真是千古奇事了,還能把臉頰兩邊都撞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我還真是沒聽說過。”騰玉玉道:“多半是被這林三姑娘打的吧?”
黃偉清道:“騰小姐,你可還記得你刺我那劍,可比這痛呢。”騰玉玉其實并不想計較黃偉清送她尼姑服的事情了,但聽他這麽一說,心中一股火氣上湧,正準備說時,冷冷聲音傳來。
無月道:“是我打的如何?”她對騰玉玉依然沒有好臉子甩。騰玉玉臉漲的通紅,道:“潑辣個性,看以後有哪個男人要你?”
“你說什麽?”無月喝道。
騰玉玉道:“黃偉清,你可還記得黃覺城主和我父親的約定,我們可是有指腹爲婚的約定的。”
“什麽?”衆人叫道,無月也是一驚,想不到兩人居然還有這層關系。
黃偉清顯得頗爲尴尬,道:“這件事情是做不得數的,而且我對騰小姐你并沒有什麽感情,何談婚事?”騰玉玉臉色一冷:“你看不上我麽?還是你喜歡這個山裏來的野丫頭?”
“你再說一遍。”無月将劍慢慢拔了出來。
“我。”剛想說,無雪推了她一下,勸道:“騰小姐,你莫要說了,我師姐個性強,偏偏你也是嘴上不饒人,我倆得救,本就是值得慶賀之事,來,我們倆幹一杯。”
騰玉玉舉起酒杯,諷刺地說道:“你師姐要有你一半好相處,我也不至于和她生氣了,同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哎。”無修打斷道:“我也敬騰小姐一杯。”
衆人都不做聲,黃偉清暗自歎息,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倒是被騰玉玉一句話給毀了,暗道:不知林姑娘又會怎麽想我啊,唉。
好一晌,無雪趕緊給無修打眼色,無修站起來說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走。”無月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情願到外面走一走。
“黃兄,我們就先告辭了。”無修拜道。無雪也道:“偉清哥哥,我們就先走了啊。”黃偉清将她一拉,湊到耳朵邊問道:“無雪,你們現在住在哪裏啊?”無雪狡黠地笑了笑:“正是陰陽山莊啊。”說罷,蹦跳着跟着走了。
黃偉清聽了暗自叫苦,心中思緒萬千,卻也忘了送他們一程。
闊山上,如此深夜,仍然有一個影子在翻越上去,這是個男子,掩蓋在黑夜之中,他身形矯健,随意一躍,便層層上去,沒有一絲停頓。突然,他停了下來,此時天上一輪明月,更是照的他白衣勝雪,不過這個男子的皮膚卻是黝黑的。
“是誰?出來吧。”他厲聲喝道。忽然嶙峋巨石下,一顆青松側,站立一個人影,他身形看起來十分佝偻,在這月光掩映之下,顯得更加瘦小,不過無心絲毫不敢大意,這人跟了他一裏半山路,就在剛才他才發現自己被人跟着。
傳來聲音,雖然細小,卻如涅槃大鍾直蕩無心心神:“年輕人,你深夜上山,所爲何事?”無心暗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兩人相隔至少百米,一高一下,那聲音卻好像萦繞在耳邊一般,一般的傳音入密,就連他也能勉強做到,不過相隔百米,全力喊都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而這個蒼老的聲音卻輕易做到了。他恭敬問道:“前輩,我是來尋人的。”
“尋人?你是誰?尋的又是何人?”聲音更是清晰,仿若晨鍾暮鼓,給人醍醐灌頂之感。無心道:“我叫林無心,來尋我小師弟的。”
“你小師弟長什麽樣子?”那老人腳步一擡,卻似騰雲駕霧,無心還未曾看清,一百米的距離轉瞬,老者便到了眼前。看去,那老人眼睛微眯,身形十分高大,方口大耳,白色胡須,黑白華發,粗布麻衫,但氣勢如同大海一般,無盡卻又波濤洶湧。
無心定了定神,道:“我師弟大概十六七歲,眉毛很粗,眼睛也比較小,身形不是很高大,大約在我胸口左右。”
那老人道:“是不是頭上有個發箍?他的背後有一塊紫色的痕印。”無心一喜,道:“沒錯,沒錯,老先生知道他在哪裏嗎?”
“啊,這也怪我,那個孩子受了些苦頭。”
無心一驚,道:“請先生詳說。”老者坐在一塊石頭上,無心也坐了下來,他道:“今日下午,剛巧我也看到了……”
“竟有如此事情?好,我一定要将那闊山門的那幾個人殺了爲我師弟報仇。”無心突然站起來,憤怒地喊道。
老人道:“你先坐下,你那師弟沒死,後來有個叫孔西銅的人救了他。”
“孔西銅?是何人?”
老人撚了撚胡須,道:“他是魔雲宗‘三大護法之一’,人送外号‘紅獅王’,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此刻,他應該去了劍軒谷。”
“劍軒谷,是什麽地方?”
“哦,那裏十分神秘,知道的人很少,不過隻要到了那個地方,那裏的人肯施救,你師弟應該是能夠保住性命了。”
無心跪下來道:“老先生可否告知我劍軒谷在哪裏?小子初來乍到,實在不了解這萬劍城的分布所在。”老人伸手一拂,無心便感到一股輕柔的力量将自己頂了起來,老人說道:“正好,我也要去劍軒谷看一看,你有沒有膽子跟我一起去?”
無心道:“現在去?大晚上的,恐怕别人不歡迎吧。”老人笑道:“無妨,那個地方一般人找不到,找得到的就不是一般人了,你師弟應該就在那個地方了。”
“好,我就與前輩夜闖劍軒谷了。”老者哈哈一笑,道:“林無心,你内功雄渾,輕功也是不錯,少年英雄,師承何處?”
無心答道:“師承無爲山。”老者面色一凝,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他顯然是不知道的。
“走。”老者突然身形躍起,向山下去。無心也提起體内真氣,跟了上去,喊道:“老先生,你尊姓大名?”
老者聲音遠遠傳來:“你快跟上吧,老夫名爲封海。”
……
“林無心,這是天劍峽,也是我說爲什麽一般人進不來的原因了。”老者停了下來,無心也跟着停了下來。看去,這一個峽口,下面一片黑霧,顯然是極深的,此時有月光,看得清楚,兩側山壁,峰岩突出,相距十幾米,遠望去,不知有多遠,如果要平安度過去,不僅需要非凡的輕功,還得有過人的膽識與毅力。
老人道:“這天劍峽總共一百六十餘米,兩側山壁都長有青苔,極是光滑,一有不慎,便會摔入深淵之中,必死無疑。還有,在九十多米處,千萬要記得從左處山壁單面走躍二十米,不然驚擾到嗜血鳥,你我都會遭殃。”
無心不想詢問,知道這叫封海的老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騙自己,遠望而去,那谷澗那側,似乎真的是有人居住的,不過小心一點也是沒錯,便道:“封前輩向前,我後面跟随。”
“好,你要跟緊了,如果失足掉了下去,我也救不了你的。”
無心道:“是了,封前輩請吧。”
封海一聲大喝:“走。”雙足用力一蹬,便攀上左邊石壁,無心立馬跟上。老人剛行幾步,變幻方向,右足一蹬,身體騰空,又往右邊去,無心喝了一聲,急忙運力雙足,照樣一蹬,跟了過去,再抵足跟向前。
如此反複良久,到了中間,老人說道:“換邊。”身體忽然一個飄動,往左邊去,無心急忙變相過去。“現在,運力雙足,一直向前沖。”無心換到一邊,聽到他的話,頓感足上有一些酸,不過那封海老人身形卻好似雲中飄蕩一般,雙腿絲毫不見遲疑,一步一步,仿佛就是平常走路,隻是快了許多,叫無心暗暗吃驚。他急忙将内力運足,保持身體平衡,這直來直去的山壁上行走當真是個大難事,他心道:“要是換做無修,定然也不會很輕松吧。”
“好了,換。”封海大喊,此時聽到無心氣喘如牛,也知道他經受不住了。無心心中一松,急忙蹬轉過去,跟着封海走了幾步,又轉過去,如此反複,大約過了半刻鍾,才走到了對面。
封海站立在無心面前,道:“怎麽樣?累嗎?”無心單膝跪在地下,早已汗如雨下,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麽累過,以前田餘風給他訓練,那是痛苦,現在是真的太累了。
大約休息了一會兒,忽然傳來聲音:“是誰?竟敢擅闖劍軒谷?”
封海回道:“隻要過了天劍峽,劍軒谷便可進來的,這是你們劍軒谷的規矩吧。”來的那人似乎一驚,道:“這話沒錯,不知老人家是誰?”他走出來,兩人看去,是一個頗爲年輕的弟子,濃眉大眼,一把長劍背在身上,當真是正氣繞梁。
封海淡淡答道:“去告訴你們太師父,故人到訪,還有,這裏有位小兄弟,要找今日他的師弟。”那人仔細看了一下,和笑道:“原來是:“煦光散人封老前輩,原來是你,請。”
“咦,你這小輩還認識我?”
那人道:“弟子宋自在,在十年前有幸見過老前輩,對了,前些年聽說前輩仙逝,不知爲何?”他從來是不信鬼神的,外界的傳言一般隻有三分可信。封海道:“往事休提,快帶我去見你們師祖去吧,對了,你是名劍谷陳古風的弟子吧?”
宋自在道:“正是,不知那位師兄可是封老前輩的弟子?能夠過來天劍峽,真是不凡啊。”無心站起來拱手道:“在下林無心,不過并不是封老前輩的弟子,隻是來這裏尋人的。”
宋自在道:“林師兄,你尋什麽人?這劍軒谷的大部分人,我都還是認識的。”
無心微微一笑,道:“宋兄,不知可有人今日來了貴谷?”宋自在道:“今日?我名劍谷可沒人來造訪過,不過其他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封海道:“不知道就去查一查,這林小兄弟我就交給你了。”說罷,一拂衣袖,便消失了。宋自在歎道:“封老前輩武功果然出神入化!林兄,你在此等一下,我去找一下張師兄,他對谷中的事情比較了解。”
無心道:“好,多謝宋兄弟了。”宋自在鑽入草叢,自去尋人了。無心四周望了望,一片樹木叢生的空地,天遠處一片皎月,洋洋的月光灑下來,一片和諧,無心歎道:“這真是一塊好地方,和無爲山一樣。”他知道,這件事情一了,他便會回大成國血刃仇人,然後,他要獨自四海漂泊,不知爲何的四海漂泊,有空時候再去拜訪師父師娘和師弟師妹們,這一生,過得如此簡單。
好一會兒,聽到兩個聲音傳來,宋自在喊道:“林兄,這裏。”無心聽到呼喊,便走了過去,兩個人并排走着,另外一個是個高大俊雅的男子,背上依舊一把長劍,器宇軒昂。
他走過來,和善的說道:“在下張中豪。”無心迎了過去,握住他的手以示友好,說道:“張兄,在下林無心,幸會幸會。”
宋自在道:“這是我們名劍谷二師兄張師兄,林兄,你有什麽問題不妨問一問他。”
“那就麻煩張兄了。”
張中豪道:“不麻煩,我一看林兄,就知道定然是個少年俠士,有什麽問題不妨直說。”
無心道:“我有個小師弟,剛才封老前輩說了,有人将他送到了劍軒谷來了。”張中豪神色有些變化,問道:“你師弟長得如何模樣?多大年紀?”
無心道:“師弟大約十六七歲,眼睛小,但臉上很白,背上有一塊紫色圖案似的東西,好像他是受了很重的傷。”
張中豪突然哈哈一笑。無心奇怪,問道:“張兄爲何發笑?”宋自在也摸不着頭腦,問道:“二師兄,你爲何要笑?”
張中豪拍了拍無心的肩膀,道:“你可是問對人了,若不是今日我在此值班,恐怕你還得折騰大半夜了。你那小師弟,現在正在翠竹林裏。”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無心高興的說道。
張中豪攔住,道:“那可不行,翠竹林是鍾師叔的地盤,而且那裏都是女子,我們深夜去肯定不好。”宋自在似乎解了其意,道:“不若明日再去吧。”
無心想了一會兒,道:“那我現在去哪裏住宿?”
張中豪哈哈一笑,道:“自在,把桌子和酒拿來。”宋自在答了一聲,從草叢中搬出一張桌子,又提出好幾壇酒,道:“我和二師兄今日值班,正好無聊,所以帶了酒打發一下時間。”張中豪道:“來,坐下來,你明日再去尋你師弟,今日我們三人正好可以對月把酒言歡,豈不是美事?”
無心也感到頗爲有趣,既然到了這個地方,張中豪和宋自在也這麽熱情,當下點點頭。
宋自在也頗爲豪氣:“好了,正好我和二師兄沒個伴的,也是你來了,今日月亮這麽亮,明月美酒,好友兩三,不是緣分又是什麽?”
無心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把酒臨風,對月空望,兩三好友,生平知己。緣分淺深,因果循真。莫論前世,莫問來程。我有一杯酒,敬張宋二人。”
“好詩情。”張中豪郎朗搖頭,吟道:“初雲微開明月來,我自清風徐徐在。縱成谪仙破凡去,不如舉杯醉三人。”
“哈哈,兩位都寫詩,我卻隻有一個字,幹。”宋自在大聲道:“來,今日不醉不歸啊。”
“好,不醉不歸。”
山巅之頭,三人席地而坐,對月飲酒,好不快活。
無玉睡在床頭,心中道:“無心師兄,你們什麽時候來找我啊?”雖然鍾芳等人待他很好,但此時臨睡之時,他還是想起了自己的師兄師姐,不禁‘簌簌’留下淚水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