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一怔，驚訝道：“您連這個都知道？”

幽雪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還沒習慣和我說話的邏輯麽？我什麽都知道，不要再擺出這樣驚訝的表情了，很做作。”

左馗吃癟，讪讪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

幽雪突然又笑起來，那笑容有些壞壞的。她微微低頭，像做賊一樣小聲對左馗道：“告訴你小秘密。當年的七個衛首裏，鍾馗是最傻逼的，哈哈！”

左馗心裏暗驚，但仍然陪着傻笑。

“骨玉生就是被其中一個衛首殺掉的。”幽雪淡淡道：“當然了，肯定是有幽冥的點撥，不然他也做不到。不過不得不承認，那哥們兒是真的厲害。我見識過他的手段……”

她沖着左馗歪了歪頭，道：“真的不是一般牛逼。”

左馗聽懂了似的點點頭，其實心裏對這個幽雪連名字都不介紹的人完全沒什麽概念。

幽雪擡起頭，望着澄澈的晴空，長歎了一聲，道：“這都是打仗之前的事啦。那時候死得的人一抓一大把，留下的恩怨情仇，用簸箕蹉能蹉好幾年。所以啊，出了一堆又一堆的麻煩事，我至今還在爲這些事情善後。”

蓦的，幽雪站住了腳步。她轉頭盯着左馗，看得他渾身發毛。

“七童就是其中之一。”

左馗吞了下口水。

他大概猜到一些東西了。

“這位骨玉生，就是七童的主人吧？”他道。

幽雪笑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左馗的腦袋，像贊賞一個孩子一樣，道：“不錯嘛。我還在想，如果你要是再猜不出來，我就要測測你的智商是不是在平均水平以下了。”

說完，她又背着手往前走去了。

“合濁公會收很多弟子，将自己的學識、見聞、手段都傳給那些心有正道的人。骨玉生人不壞，但是他不是爲人師表的料，做不到像合濁公那樣，有博懷去開門立派。他整天在六界裏面晃蕩，有時候碰上有緣的生靈，也會傳授一二。七童就是這樣和他認識的。”

幽雪說着，微微皺眉，似乎思緒受到了阻礙：“其實我不太清楚七童到底從哪來的。隻知道他也是骨族，是個小屁孩——我這是相對骨玉生那些老怪物而言的，據說那個小混蛋有四千多歲，快和幽冥差不多大了——骨玉生撿到他的時候，他被許多沒素質的大修欺負。骨玉生扮豬吃老虎，教訓并且趕跑了那些大修，結果七童就此纏上了骨玉生。折騰了三五個回合之後，架不住骨玉生秉性良善，也就收他在身邊。名義上是主仆，但實際上呢，有點像父子，還有點像師徒，當然保不齊七童有和他忘年搞基的想法也說不定。”

左馗一邊聽幽雪訴說，一邊默默點着頭。他想了想，問道：“他爲什麽叫七童呢？如果他是骨族的人，應該會姓古才對。他叫古七童嗎？”

幽雪笑笑，搖了搖頭，道：“七童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骨玉生收養他之前，他在冥界一個很小的山頭修行，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攻玉大王’。”

她說到這裏，不禁又撇了撇嘴：“結果讓人打得跟花瓜似的。所以這小兔崽子的腦子有問題，從那會兒就顯現出來了！”

左馗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隻得幹笑了一聲。

“骨玉生活的年頭很長，他遇到過六個和他關系變得密切的生靈。他不問别人的名字，所以就按順序給人家排号。你琢磨他那個年紀，天下能有幾個生靈不是他的晚輩？所以他就拿别人當小孩，故此有了一童二童、六童七童這些名字。”

左馗默默點了點頭。

到現在爲止，他才覺得終于對七童這個人有一些真正意義上的了解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做這些事是爲了什麽。”左馗道：“他操控人類折騰妖街和鬼街，甚至教授姬商澤那些逆天的學識，造閻羅天子，差點搞得陰陽大亂。可聯系這些事情來看，感覺他是因爲骨玉生的死而變成了一個反社會份子，到處搞破壞一樣。”

幽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左馗等了一會兒，确定她真的不想說什麽的時候，一時有些懵圈。

這毫無預兆突然停止的談話是什麽鬼？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就被莫名終結了話題。

幽雪不按套路出牌，憋得左馗幾乎要爆炸。他忍不住又要發問，卻再次被幽雪狙擊了話頭。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她問道。

左馗感到一樓血悶在喉嚨裏，差點就噴出來了。

他猛烈地咳嗽了幾聲，面前把這口氣洩出來一點。

盡管竭力壓制，但他感到自己的耐心實在是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不爽的口氣終于難以壓抑地溜了出來：

“不知道。”

“是嗎？”

幽雪沒有像左馗想象的那樣，因他的态度變化而生氣或者重新端起架子。

左馗有一點意外。

随即，他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

或許，他一直都把幽雪想的太可拍了。

眼前的幽雪，看起來和平常人也沒有什麽區别。左馗仔細想想，幽雪除了高深莫測和偶爾的兇巴巴，似乎也從沒有爲難過他什麽，頂多就是不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情。

那也并不是什麽罪過啊。

“你對自己了解嗎？”

正當左馗一腦子糨糊的實收，幽雪突然道。

左馗一愣，不解道：“什麽？”

“其實我從來沒有爲難過你什麽，反而給了你很多幫助。但在你眼中，我一直都像洪水猛獸，你不知道如何和我相處，以緻不得不把精力放在尋找對待我合适的态度上。”

左馗張着嘴，呆望了幽雪許久，結巴道：“你……你又讀我的心了嗎？”

幽雪瞥着他，無奈地一笑：“還用讀心嗎？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左馗詫異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愣愣道：“哪……哪？我沒寫啊？”

随即，他反應過來幽雪的意思，便撓了撓頭，有些愧疚地笑了起來。

“你不了解我，隻是聽别人說我是什麽樣的人，便心生看法。”幽雪道：“以後跟着我，要比這成熟一些，遇事遇人要有自信，不可露怯，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