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從來沒有想過,幽雪這樣高冷的人,以及合濁公這種傳說中的人物,能如此的真實與開朗。
甚至讓左馗都覺得有些真實。
他下意識地掐了掐自己的臉,在感到痛之後才重新回神,不禁咧了咧嘴。
在輕松的聚餐氛圍中,他居然也漸漸放松下來,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
他也挺累的了。
姚先久咳嗽了起來。起先是兩聲輕咳,之後便停不下來。他努力壓抑着咳嗽,使得他的聲音聽上去變得很痛苦。
左馗起先不以爲意,但也很快被吸引過去。
姚先久在曹林肆的輕拍之下,咳嗽地渾身發抖,臉色蒼白。
最終,再一聲帶着水音的猛咳之後,鮮血順着姚先久捂嘴的手縫裏溢了出來。
這一口血噴出來,姚先久的咳嗽終于止住了。
在曹林肆和尤阿三的照顧之下,他氣喘籲籲地癱在椅子裏,面色蒼白如紙。喝了些尤阿三遞來的水後,他閉上眼睛休息起來,呼吸也漸漸變得勻稱。
幽雪三人看着姚先久的病态,沒人說話。隻是互相看了看,各自都擺出了一副無奈的感慨模樣。
左馗也有些擔心這個少年。看他的樣子,似乎患了某種重病。
曹林肆和尤阿三照顧他的樣子駕輕就熟,這讓左馗覺得,姚先久患的可能是某種陳疾。
想到姚先久小小年紀就患上這樣的病症,左馗也不禁感到同情。
唯一讓左馗感到不解的是,對于姚先久的發病,曹林肆兩人臉上看到不絲毫的擔憂和焦慮。他們處理姚先久的态度,就像修裂開的自來水管一樣随意,除了曹林肆最後問了一句“好些沒”,他們三個人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左馗想問問姚先久的病情,但看到沒有一個人說話,也隻好把話吞了回去,隻得重新心不在焉的吃起東西來。
曹林肆和尤阿三看到姚先久閉目休息之後,則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大快朵頤。
左馗心裏有些不滿。
這種“兄弟”,看起來讓他覺得比自己當年那些天天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還要薄情寡義。
片刻的沉默之後,反倒是姚先久再次撐着椅子坐了起來。
他望着幽雪,吃力地微笑起來,虛弱道:“媽,吃完午飯,我們想出門去找點事情做。我已經歇了一個禮拜了,不能再歇下去。”
幽雪望着他,點了點頭,道:“去吧,否則等病倒起不來,就更難處理了。”
說着,他又用筷子點了曹林肆和尤阿三一下,道:“你們兩個,好好照顧老久。”
“得嘞,您放心。”
曹林肆挑過一大束茼蒿來,邊往嘴裏塞邊應道。
左馗驚異地望着他們三個,連使筷子的動作都變得機械起來。
病成這樣還要出門辦事嗎?這是窮瘋了還是嫌命長?
之後的用餐時間,這些疑惑也就一直盤旋在他的腦子裏,直到撤席上茶。
飯後,姚先久的氣色恢複了一些。在尤阿三爲幽雪等人上了茶海之後,三個少年便禮貌地告了辭,一起出門去了。
左馗望着他們離去,被一堆疑惑攪動地思緒都飄忽起來。
幽雪端起茶杯,雙手奉在合濁公面前,微笑道:“這是上好的紫祝餘,合濁先生請用。”
合濁公接過茶來,有些驚喜道:“祝餘雖多,紫色卻爲極品。他年曾在東皇太一處品嘗過擇選的精茶,此後再未曾飲用,真是誠感雪姑娘款待。”
看合濁公飲茶,幽雪笑了笑,道:“合濁想喝什麽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怎麽說的一副常年窘迫的樣子。”
合濁抿着茶水回味了片刻,歎了聲“好茶”,才道:“口腹之欲乃身外之物,此草天生地長,又是東皇珍愛之物,總不好常常索取,非應天之道啊。”
卦仙看合濁公喝完,撇撇嘴,把手伸向了茶海,卻被幽雪一巴掌打在手上,聲音清脆。
卦仙吹着手背,皺眉抱怨道:“幹嘛?!不能給我嘗嘗嗎?”
幽雪用手在他面前一指,一杯普普通的白水頓時顯現出來,撞在透明的杯子之中,顯得更普通了。
卻,驚得左馗一愣。
幽雪把杯子卦仙面前一推,笑道:“來,喝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