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無奈地歎了口氣,決定無視他們的眼光。
他走上前,抱起了白,往六方齋内走去。
“滾……别碰我……”
白用力埋着頭,從牙縫裏滲透出的怒火卻未能掩蓋住她的羞赧。
左馗的動作僵了一下,最終決定不理會她,抱着她進了店裏。
高老闆、朱老闆、金老闆還有胡夫人四人站在一起,相顧無言。
墨悲和他們的距離要遠一些,他也驚得不敢動彈,隻是小心地手搭涼棚,努力嘗試從高老闆幾人的動作中解讀出他們對這件事的态度。
“高先生,這是什麽情況?”胡夫人道:“你不是說左老闆外出公幹了麽?這是怎麽回事?”
高老闆眯着眼睛,撫了撫枯槁的雙頰,微微搖頭道:“這……老朽委實不知,我根本不知道左老闆已經回來了。”
朱老闆也皺着眉,道:“他這是和上門的客人動手嗎?開了這麽多年店,就算是六方齋的老闆也見了三任,他還是頭一個這麽幹的。”
金老闆道:“是客人的話呢,還呢理解,可要是……”
他話說了一半,沒有繼續。高老闆三人疑惑地望着他,都耐心等他的下文。
金老闆原本想打住的話頭,也被三人的目光給逼得不得不進行下去。他咳嗽了一下道:
“可要是冥府的人,事情可就複雜了吧?”
三人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不可能不可能!”朱老闆連連道:“左老闆道行不高,他敢和冥府中人在光天化日下動手,還占盡上風,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胡夫人也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你們行裏不是有句話,叫沒有不可能的事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道。
四人都是一愣,紛紛詫異地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白發紫面的人拿着一根綠色的冰棍吸溜吸溜得舔着,饒有興趣地望着被白砸碎的那片地面,漫不經心道。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對這樣一個不速之客擅自插話感到詫異。
那人似乎完全沒有理會他們四個人态度的意思,兀自又笑意滿滿道:“會的不多,但是能以己之長搏人之短,可見腦子是挺機靈的;打完了能善待對方,足見也很明事理,而且有器量,嗯……不錯不錯。”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冰棍上咬下一塊,一臉滿足地咀嚼起來。
高老闆四人再一次面面相觑。胡夫人略一沉吟,不友好地笑了一聲,道:“這位朋友看起來好像很了解的樣子?”
那人愣了一下,眼睛一轉,哈哈笑着擺手道:“沒有沒有,胡亂說說而已。”
他說着,對身後道:“走吧?戲看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說完,他率先往六方齋走了過去。随後從高老闆四人視野盲區走出的,便是跟在那人屁股後面的左靜。
在四人驚呆的目光中,左靜對他們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敢多說話,小碎步跟上鍾馗,往六方齋去了。
眼看快到六方齋了,左靜終于忍不住,拽停了鍾馗。
“怎麽了?”鍾馗疑惑道。
左靜道:“大佬,你看着我哥和白姐對打,怎麽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鍾馗笑道:“老話說的好嘛,惡人自有惡人磨,小白也該受些磨砺了。”
他說着,又輕輕在左靜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平賬是你老哥的劫,而你老哥是小白的劫。世間物,一物磨一物嘛,大家都需要曆練和成長。”
鍾馗說罷,也不管左靜聽沒聽懂,邁步就往店裏走。然而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看着妖街上仍未散去的圍觀群衆,鍾馗笑了笑,并攏雙指,對着街上憑空化了個圓。
轉眼之間,破碎的地表,砸跨的店面,以及被拆開一半的六方齋門臉,全部恢複了原狀。
在陣陣驚呼之中,鍾馗旁若無人的又咬下一塊冰棍,走進店裏去了。左靜害怕被人記住面孔,急忙捂着臉跟了進去。
兩人一進店門,就看到白被捆在櫃台後面的椅子上,臉色鐵青,閉着眼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白後看到鍾馗和左靜進來的,慌忙站了起來,看起來很緊張。她無措地向後院望去,畏縮地向後倒退着,似乎六神無主。
白察覺到有人進來,瞬間睜開了眼睛。看到鍾馗之後,她一臉狂喜地大叫起來:
“馗爺!馗爺救我!左馗那個**崽子造反了!他藐視冥府!早晚是禍害!他……”
“行啦,把嘴閉上。”
鍾馗嚼着冰塊,皺着眉道。
白驚異地望着鍾馗,看起來既不解又無措。
鍾馗搬過一個闆凳來,孩子般趴在櫃台上,搖晃着剩下的半根冰棍道:“你這狂躁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有山盡陪在你身邊,雖說能夠有所平衡,可也搭着他脾氣好,把你的毛病慣得越來越嚴重。你以爲這次我貶你做店主,就隻是因爲你擅自行動麽?”
看到白縮了縮身子,似乎因鍾馗的斥責而有些恐懼,左靜感到有些迷惑。
鍾馗的脾氣要比白随得多,卻爲什麽幾句不疼不癢的話會讓白有這種反應,左靜不能理解。
“這次就當是個教訓吧。”鍾道用冰棍沖她比劃着道:“我都告訴你了,左馗得了劫王尊的修爲,今非昔比,你居然還和他動手。他情緒比你可正常多了,肯定不是他先動的手。”
看到白像個做錯的孩子一般低頭不語,鍾馗歎口氣,道:“解鈴還需系鈴人,等左馗來放你吧。你要記得,管理本處六方齋的期間,要修身養性。我指不定什麽時候還會來觀察,若你有所進步,我就重調你回冥府複職,要是變本加厲,我定不饒你。”
白抖了一下,忙不疊地點着頭,道:“卑職謹遵吩咐,不敢妄爲,不敢妄爲……”
“其實白姐也幫了我們很多,隻不過有時候實在太不講道理了。”
不知什麽時候,左馗從後院走了過來,正看到鍾馗說教白。他便倚在櫃子上,插口道。
“有功要獎,有過要罰嘛。”鍾馗笑道:“又何況,她幫你們本身就是在擅自行動期間的事,也算不得是功。”
左馗點點頭,望着鍾馗,欲言又止。
鍾馗也望着他,道:“幹嘛這麽看着我?”
左馗道:“你好像一點都不好奇我們爲什麽會鬧成這樣?”
“世上的事,原因很重要,但等人們發現事情的時候,往往隻剩下結果了。”鍾馗笑道:“小白性格暴躁,被人小懲大誡是遲早的事,因此直接原因是什麽,也就不重要了。所謂千川入海,萬象歸春,就是這個道理了。”
頓了頓,他又道:“話說,你又在忙什麽?綁完了小白,開始計劃怎麽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