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賢弟’？”左馗詫異道：“那是……哦！是陸之道是吧？不是，你們爲什麽總是叫他陸有三陸有三的？到底有三是他的什麽？字嗎？”

鍾馗搖頭，道：“有三不是什麽正式的稱呼，最多算是個诨名罷了。你知道陸之道的外号是什麽嗎？”

左馗想了一下，道：“三絕冠冥府？”

鍾馗一愣，道：“你怎麽知道的？”

“剛剛堂審的時候你自己說的。”

鍾馗撓了撓臉，恍然道：“哦，好像是這樣。那你知道這外号的意思嗎？”

左馗搖了搖頭。

“你不要因爲陸之道一次失誤，就覺得他本事不行。其實他手段不低的，否則也不會這麽沖動，私自調陰兵對付姬商澤。其實他敢這麽做，應該不能算是沖動，隻能算是藝高人膽大吧。”

左馗幹笑一聲，道：“沒看出來他哪藝高。”

“陸之道有三絕，一曰易胎換體，二曰神判天授，三曰二氣不侵。”

左馗皺了下眉，道：“您……說普通話吧？”

鍾馗笑道：“陸之道生前是仵作，成爲鬼道之後，更是精研對于肉身軀幹的解剖重組之術。爲六道各類重組軀幹，移肢換首，全都不在話下。不光人類或鬼道的屍身，即便仙家、神明、魔道、佛門等各類軀幹，他都能肢解改換，這算是他獨一門的得意技學。其次，冥府審判，往往要衡量人生前的功過是非，善惡德行，需要龐大的數據處理。而陸之道不需要，他隻要看人一眼，就能盡知一個人的全數功業，準确量刑，這是連十殿閻君都做不到的，近乎天道聖賢之術。”

左馗訝道：“那他爲什麽會有？”

鍾馗聳聳肩，道：“個人特質這種事情，誰說的準啊，看老天爺高興咯。”

左馗啞然。

“再次，所謂二氣不侵，即是陸之道這個人，對任何術學都是免疫的。包括魇鎮，奪魂，釘頭七箭，各類毒物等等等等，凡是術學，陸之道就不中。就連王尊的捉鬼金棺和望鄉城的封靈燈，也奈何他不得。”

左馗瞪大了眼睛，道：“那豈不是天下無敵？”

鍾馗苦笑了一下，道：“天欲寵之，亦必罰之。與之相對的，是陸之道拳腳上的功夫，還不如三等的鬼差。”

左馗恍然般“啊”了一聲，拍了拍頭，道：“怪不得他被姬商澤打得這麽慘。我還以爲身爲四大判官之一，會很強呢。”

鍾馗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陸之道有此三絕，故此在千年的執事中，得了三絕冠冥府這個稱号。親近的人，或是有所敵視他的人，也就會叫他‘有三’這個半名字不名字的稱呼。前者是因爲關系無間，後者則是因其名不正，以此稱呼，是抱着不太禮貌的态度罷了。”

左馗“唔”了一聲，點了點頭。

“從這個角度來說，有三受刑，比你要難過的多。”

左馗一愣，道：“什麽意思？”

鍾馗道笑笑，走到鍾左馗身邊，狠狠打了他一拳。

左馗痛的直咳嗽，他詫異地望着鍾馗，不解道：“馗爺你這……什麽意思？”

“感覺怎麽樣？”

“疼啊！”左馗不滿道。

鍾馗笑道：“我剛才使的力氣，若是打在陸有三身上，他能把六方齋的牆砸穿。”

左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鍾馗道：“陸之道肉體孱弱，因此冥府的刑罰，會令他盡受痛楚，苦不堪言；而你肉身強悍，近乎成聖，所以地獄中的那些刑罰，對你來說可能隻會是隔靴搔癢罷了。”

左馗張着嘴，呆了半晌，突然道：“我不是怕痛苦，我是不能在地獄裏呆一百年啊！！”

“别緊張嘛。”鍾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左老闆是天選之人，也許一天之内會有大的收入上門，賬目悉平呢？”

左馗望着鍾馗，一時無話可說。他癱坐在椅子上，開始出神發呆。

鍾馗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安慰，再次背着手，走入了欄櫃之間，一件一件點數觀賞起來。

徹夜的長談之後，天邊已然泛起了魚肚白。如鍾馗所說，左馗的身軀已然感覺不到絲毫的勞累。但他的大腦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坐在椅子上出神，已然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鍾馗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左靜，但白心中了然。

“如果他反抗怎麽辦？”

在左靜招呼出神的左馗時，白小心問鍾馗道。

鍾馗笑道：“他雖然得了劫王尊的修爲，但時間太短，還不太可能逃出我的手掌。”

“馗爺英明。”

白拱手，換來鍾馗的笑而不語。

左馗同樣沒有把事情告訴左靜，他不希望左靜爲他擔心。

他心煩意亂，在打發左靜出門吃早飯之後，便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面，眼巴巴地看着店門，盼着能突然出現一個人，來送他一堆好東西，把賬平上。

在這期間，焦灼令左馗的大腦開始冒出層出不窮的對策。他的第一個想法，就像白說的一樣，像要靠廣島筆和這副人人都說威力無匹的幽劫之軀來拒捕。

但他馬上就想到，在對抗閻羅天子時，自己尚且需要幽劫以及鍾馗等人的指點才能勉強跟上節奏，剛剛獲得身體而無力對抗鍾馗的事實，他心中自然明白。

然而，事已至此，他還是想博一搏的。

搏一搏，單車還可能變摩托，不搏連轱辘都剩不下。

坐牢一百年，還不如去死。

這個對策，令左馗想要再進六方齋的書房去查閱一些典籍。他相信以他現在的這副身體，隻要學得一些翻江倒海的奇術，對抗鍾馗的概率就能大一些。

然而，他的願望落空了。

在他還來得及思考這些的時候，鍾馗就收走了易山盡的腰牌；爲了盡可能的平賬，左馗更是主動把廣道筆還給了鍾馗。

唯一讓左馗覺得奇怪的是，鍾馗并沒有第一時間把廣島筆放還禁器庫中，而是漫不經心地放在了庭院中。

左馗想問個原由，但最終忍住了。他的煩心事那麽多，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也不值得關心。

現在看來，或許這真是天天意。真要動氣手來，左馗隻要能突襲搶到廣道筆，勝算便又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