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微微一怔,睜開了眼睛,現出一雙清澈卻無比深邃的眸子。
他俯視着左馗,道:“你……認得我?”
左馗抖了一下,琢磨着怎麽才能把事情迅速地說清楚。蚩尤卻轉頭向璃顔道:“不是說被一個無名之輩得了幽劫的轉生身麽?他爲何認得我的模樣?”
“這個不難。”璃顔道:“必是于劫哥哥的記憶中得知。”
她說着,微微歪頭道:“想不到魔尊也肯屈尊來此,委實出乎貧道所料。”
蚩尤一愣,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道:“你啊你,嘴巴還是這麽刁毒。自從你和幽冥鬧翻,我們也有兩百餘年不見了,幽冥人都不在了,你好像還是沒有放下……”
“我今天來不是叙舊的。”璃顔眼鏡一瞪,朱紅色的瞳仁像是灌滿了鮮血:“後天軀再現不是小事,你我搭手,速速将其處理,否則後患無窮。”
蚩尤沉默了一下,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道:“别騙自己了,你難道真的是看在幽湮那個廢物的份上才來的麽?”
璃顔猛地轉過身,她惡狠狠地拽住蚩尤上半身的獸皮。然而她的動作卻因爲自己比蚩尤矮了太多而顯得格外滑稽。
“魔尊大人,您的話有些太多了……”她仰望着蚩尤,眼睛似乎快瞪出血了:“如果你隻是來以言語辱我,那你離開也無妨!”
高出璃顔半個身子的蚩尤畏縮了一下。但那神情看上去卻不像是害怕,而是一種帶着莫名歉意的無奈。
他擺了擺雙手安撫璃顔,說了一堆“好”字,道:“那我不說了,好嗎?”
璃顔瞪着他,猛喘了幾口粗氣後才緩緩松開了手,轉頭走向了一邊。路過左馗兄妹時,她連看都不看左馗一眼,搞得左馗行禮的動作隻進行了一半,看起來很是尴尬。
左馗并不知道這兩人如今到底是一種什麽身份,但是從他們千年前就和幽冥同席共飲來看,可想而知他們都不是泛泛之輩。
左馗想着,以禮遇來對待二人應該能套些近乎,卻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他看着璃顔走遠,正不知所措,突然聽到蚩尤近在耳邊的聲音,道:
“你是左馗吧?”
左馗轉過頭,正和蚩尤四目相對。蚩尤弓下身子望着他的臉,兩人的鼻尖隻隔了一個拳頭那麽近,吓得左馗一哆嗦。
“啊!是……是我!我是……不……小人正是左馗……”左馗慌亂地躬身道:“見過……魔尊……魔尊大人!”
蚩尤哈哈一笑,道:“不必拘禮。那這個丫頭就是左靜了?”
左馗一愣。
左靜恢複過來後,一直躲在他身後,這兩個新出現的陌生人讓她緊張地不敢出頭。聽到蚩尤的招呼,她哆嗦了一下,渾身僵硬地從左馗身後挪了出來。
她像個機器人一樣不知所措,在拼命動彈了許久的手指之後,她想到了古裝劇裏的大禮,便在蚩尤面前跪了個五體投地,結結巴巴道:
“小人……小人左靜!拜見蚩尤大王……啊不是……大魔尊!大魔尊萬歲萬歲萬萬歲!仙福永享壽比南山!”
她把自己所有能想到參拜神明的吉祥話都堆在了一起,說完之後自己也覺得别扭,不禁嘬了嘬牙花子。
蚩尤爽朗的大笑起來。他揮了揮手,便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将兩人扶了起來。
“不必如此。”他帶着笑意道:“不知權做不知爲,方得自在,啊?”
左馗和左靜互相對望了一眼,都有些緊張地幹笑了幾聲。
蚩尤将兩個拇指插在腰中的獅蠻帶中,豪氣道:“幽湮求援我等前來對付後天軀時,說是名叫‘左馗’之人得了屍及阿的身軀和幽湮的修行,倒教我着實吃了一驚啊。”
蚩尤說着,踱起步來道:“前幾日赴十邪聖君垂溪之約,說起地藏樓一事,我還道此事奇妙來着,誰知這才過了沒幾天,就能見到你們本人,世間的事當真是有趣的很呐。”
左馗插着雙手,兩根拇指轉得像風車一樣快。
幽湮将整個空島丢出望鄉城外後,将左馗救起,讓他去找崔珏三人,并告知他自己另有要事。
原來是去通知了這兩個人麽,用的什麽方法傳訊的呢……
他一邊聽着蚩尤訴說,心裏一邊盤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