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和杜牧橋各自活動着筋骨,他們耍了幾個解數,周身各有帶着光華的氣息若隐若現——崔珏的光發紫,杜牧橋的發黑。
在确認法力恢複之後,四人背靠着背,再次面對那些重新圍上來的閻羅天子們。
崔珏皺着眉,視乎餘怒未息,氣哼哼道:“陸有三,你不加細想就吃旁人給的藥物,實在是魯莽!如果此人圖謀不軌,天知道你會是如何下場!你身爲左判官,怎能……”
“老崔!你不能不**了!你煩不煩!”陸之道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這種時候判斷事情還要在腦子裏走幾十個彎彎繞,早他媽死一萬遍了!”
不等崔珏回話,陸之道又轉向左馗道:“小子!王尊何在?怎麽隻有你來了?!”
“王尊讓我給三位帶話,激活六門焰柱,之後開貫宇門。”
崔珏三人都吃了一驚。
“貫宇門?”崔珏訝道:“我們要棄城撤退了嗎?”
左馗搖搖頭,道:“王尊沒有給我解釋,我隻是把話帶到。”
透過包圍圈,崔珏看着鬼差和陰兵們苦苦抵擋閻羅天子,恨恨地揮了下拳頭,咬牙道:“也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陸之道杜牧橋左馗聽令!”
“在!”
“陸之道自東向西!杜牧橋自西向東!你惡人出發去協助激活另外五門焰柱,掩護沿途鬼道撤回本門!左馗你沒有腰牌,無法與我等通信,在此護衛我開啓貫宇門!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
“散!”
崔珏在說話的時間裏,已經憑虛畫好了數行符咒。他“散”字一出口,就将毛筆一耍,符咒便如絲線般卷上了筆尖。
崔珏将毛筆狠狠向地上一杵,一團巨大的紫色光暈擴散開來。這光暈掃過周圍的閻羅天子,将他們紛紛擊了出去,扔出了幾十米。
随着飛散的閻羅天子一起,杜牧橋和陸之道向閃電一樣竄了出去,沿着城牆狂奔,轉眼便消失在了左馗和崔珏的視野中。
崔珏和左馗也迅速地沖了出去,他們揮舞着廣道筆和判官筆,協助周圍被閻羅天子逼入絕境的鬼差和陰兵們,将閻羅天子一個個扔了出去,之後迅速将這些人扯到了通冥焰柱旁。
這些鬼差和陰兵看起來狼狽不堪,身上布滿了黑血和塵土的污迹。他們有的傷,有的殘,一個個連感謝的話沒有力氣說,隻是靜靜地各自喘息着,互相依靠着坐在地上休息。
崔珏救下周圍幾名戰士後,便迅速地跳出圈外。他飛快地在咒錄上又寫下數張咒文,并将紙扯下,抛入了空中。
紙張在空中盤旋飛舞,圍繞着崔珏以直徑二十餘米的圓形迅速轉動。崔珏将津液塗在筆尖上,将筆尖染成了耀眼的金黃色,他甩動毛筆,便有大顆的金黃色水滴從毛尖中射出,打在周圍轉動的紙張上。
當所有紙張都染上金色的那一瞬,它們同時向外擴散出了金色的光華。這些光華彼此接觸交彙,最終形成了一個半球形的屏障,将崔珏和所有得了喘息之機的鬼道都覆蓋起來,宛如一個堅固的壁壘。
左馗在外面左右開弓。他深知閻羅天子無法殺死,因此從不和閻羅天子纏鬥,隻是迅速地救人之後,丢入崔珏的黃金壁壘之中。
而崔珏在象征性地安撫了一下部下之後,又迅速開始施展起其他的術學。
他一邊用毛筆憑虛書畫着咒文,一邊高聲道:“還有什麽人能動?!”
不到十個鬼差回應了他的招呼,并互相攙扶着面前站立起來,湊到了崔珏身邊。
“崔判吩咐!”
崔珏掃了他們幾人一眼,不禁歎了口氣。
這裏面,看上去真正還能給他帶來幫助的隻有五個人,其他幾人都是強撐着身體,但一望可知已經連站立都很勉強。
他留下了剩餘的五人,道:“焰柱雖多,但都已充能九成過半。你等持我符咒,一人負責兩根,全力将焰柱充能完畢!”
五名鬼差高聲唱喏,紛紛站在壁障的邊緣,将崔珏的咒文扔在半空,各自渾身冒起了很氣,灌注進了符咒之中。黑色的融入符咒内,卻從符咒中又轉化成了耀眼的碧綠色彩,各自射向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柱子。
看着五名鬼差開始工作,崔珏長舒了一口氣。他望着一大堆閻羅天子趴在金光壁壘之外,像被擋在玻璃牆上一樣,連那令人作嘔的口器和觸手都壓變了形,完全展現在衆人眼前,不禁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崔珏拽起了腰牌,高聲道:“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所有人向東門撤退!所有人向東門撤退!東門已建立臨時據點,正在創建貫宇門!所有人向東門撤退,準備放棄望鄉城!重複一遍!所有人向東門撤退,入臨時據點找掩護,協助創建貫宇門,準備放棄望鄉城!”
倒在崔珏最近的鬼差驚訝地望着他,有氣無力道:“崔……崔判……我們要棄城了嗎……”
崔珏手中不停,隻是沉默了一下,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
鬼差和陰兵們開始小聲地讨論起來,但很快就沒人說話了。
從目前的情勢來看,不撤退早晚會全軍覆沒,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除了聽從崔珏的指揮,這些身爲部下的鬼道們也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些什麽。
不甘也好,仇恨也罷,都不如面對現實來的重要。
一陣巨響之後,堆疊在金光壁壘外面的閻羅天子全部被擊飛,像炸開的煙花一樣四散摔落。左馗肩上扛着一名鬼差,腋下還夾着一個陰兵,如疾風一般沖進了壁壘中,将他們交給了其他鬼道們。
“這是這條街道上最後兩個了。”左馗說:“我擔心沒人能幫您,沒敢追出去太遠……”
他看着周圍凄慘的鬼道們,有些難過地抽了抽眉頭,用手搭起涼棚望着遠處道:“希望有盡可能的多的人能逃回來。”
崔珏瞥了他一眼,用仍舊不太友好的語氣道:“别和鬼道講宅心仁厚,沒有人吃這一套,做好自己肩上擔着的事情,剩下的全看天意,這才是我們的處事方式。”
左馗皺了一下眉頭。
他能感覺到崔珏對他有所敵意,但他不知道原因爲何。但他也不想,就像陸之道和幽湮說的,現在不是斤斤計較的時候。
“我還能幫崔判做些什麽?”他問道。
崔珏從賬簿上撕下六張紙來,扔給了左馗,指着他們最近的一處壁壘邊緣道:“去那邊,把咒錄按六合置下,将法力灌入其中,開始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