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前,清嘉慶年間,冥府之中,上上代冥王之女出生。
“幽雪……是嗎?”左馗見縫插針,若若得發問,以确定自己的想法。
幽冥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果然知道的越來越多了。天命在你啊天命在你……”
幽雪出生,帶來的是一場震動天地的浩劫。
“浩……劫?”
左馗詫異地望着幽冥,不明白他的意思。
幽冥收斂了笑容,歎了口氣點頭道:“是啊,浩劫。雪丫頭是一個怪胎……不,更準确來說,她是一個怪物。”
左馗一驚。
幽雪出生的時候,屠殺了許多修家。
彼時,沒有人知道會發生這樣事情的原因。甚至沒有人知道,幽雪爲什麽會降生。
幽雪出世之前,連幽冥和幽劫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不是他們發現了先代冥王用以封住幽雪力量的術,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即便現在,幽冥也不知道幽雪的母親是誰。
說到這裏的時候幽冥的語速不易察覺地放慢了下來,讓左馗稍微有一點好奇,但并沒有打斷。
總而言之,幽雪沖破了封印的術式,化成一個殺神,屠殺神明,震動天地。
“死了很多神,修。”幽冥道:“記得剛剛我說,南北鬥大限到了換人的事嗎?其實隻是那次事件中受害者的冰山一角罷了。”
爲了對付幽雪,神明們甚至爲此組成了一隻軍隊。
結果被幽雪獨自殺得潰不成軍。
左馗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實在無法想象,看起來頗有氣度的大姐頭,會有這麽可怕的一段過往。
現在他再回憶一下自己和大姐頭的幾次接觸,突然感到什麽叫後怕。
緊張讓他的呼吸變得局促起來。
“那……那後來呢……”
他小心到。
他相信,這肯定不是故事的結尾。
“後來,我師傅作爲幽雪的父親,用了一種借助親自血脈爲媒介的秘傳封印術,将幽雪成功封住。隻不過,代價是把自己給生祭了。”幽冥淡淡道。
這一次,冥王隕落,幽雪遭封,堕入輪回之中。
“……爲什麽會堕入輪回之中?”左馗詫異道:“封印起來之後,不應該是殺掉或者放在什麽地方永遠地鎮壓嗎?”
幽冥瞥了他一眼,道:“首先,之所以封印她,就是因爲殺不掉她;其次,輪回是一個能夠不斷鍛淬靈魂的系統。所以自古以來,很多修家在元神強到一定程度之後,會接受輪回的修行。輪回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并平衡靈魂中的正負能量,讓整個元神的意識變得安定下來,劫師兄就是個例子。輪回的對元神的重整能力有限,因此元神的力量越強,就需要越多的輪回次數。依據最後需要的元神穩定的程度,修家要不停輪回,也就是所謂的N世劫。”
左馗聽得目瞪口呆。幽冥則任由他發呆,兀自繼續講述下去。
之後,冥府的人分析幽雪的成因,但因爲太多信息的缺失而無法推導出準确的結果。
像幽冥和幽劫一樣,冥王爲什麽會是幽雪的父親,他的母親是誰,幽雪何時降生,究竟是什麽種族……等等等等,所缺失信息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最後,公議的結果是,幽雪的出生和殺伐,是天劫。
一場洗滌神明群體的天劫。
左馗愣了半晌,搖頭道:“我不懂。”
幽冥倒:“聽過諾亞方舟的故事沒?”
左馗點點頭。
“當一個族群的總體的罪業超過他們的存在價值時,上天會降下天罰,将他們清洗一遍,此上天平衡之道也。”
左馗驚愕道:“神明也有罪業嗎?!”
幽冥笑道:“傻帽,你忘記了神明也是天生三族逐漸修行而成嗎?你要明白,有靈智的地方就有博弈,有生物的地方就有欲望。生靈族群整體的下限永遠是越來越低的,這就叫世風日下呀。”
左馗愣愣地看着幽冥,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撇開堕入輪回的幽雪不談,冥王大限歸天,代表冥府需要一個新的冥王。而結果可想而知,幽冥被選定爲新的冥王,幽劫因此而徹底爆發。
“劫師兄雖然爲人嚴苛,又心性陰冷,但他極有原則,言出必行并且說一不二,因此也有大量的擁趸。”幽冥淡淡道:“因此,我做冥王之後,他就拉了一隻隊伍來造反。”
幽劫的反叛令冥府陷入了内戰之中。這場戰争持續了數年,最後在幽冥的主導下終于成功鎮壓。
戰後,幽冥采取懷柔策略,實行“但懲首惡,脅從不問”的處理方針,隻處理幽劫及死忠于幽劫的部屬數人,其餘人各歸各位,不問罪責。
事實證明,這是一招好棋。
因幽雪事件而凋敝的冥府,處于所有生靈都渴望休養生息的階段。幽劫挑起的戰争,其實有相當一部分追随者是不得已而爲之。
幽冥的大赦,極大地保存了冥府的力量,更安定了冥府衆生的民心。
左馗呆了半晌,有些佩服地拱手道:“王尊英明。”
幽冥卻抽了抽鼻子,皺起眉來:“老實說,這事我也沒想到。”
左馗一愣。
幽冥道:“我剛做冥王,又一向不愛學怎麽搞政治,哪裏會制定什麽策略。隻是我覺得,幽雪把冥府都搞成這個德行了,要是再幹倒一批人,我這冥王豈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左馗愕然,隻得尴尬地賠笑。
雖然幽冥極力避免對自己的吹捧,但左馗能從他言語之間感覺到,冥府的安定乃至後來的蓬勃發展,幽冥都居功甚偉。
本性不羁的幽冥,對冥府做了大量的改革。冥府運轉的效率成幾何數增長,民生漸愈,幽冥地位漸漸穩固,都不在話下。
隻是幽劫和他反叛的頭部小團體,都被壓在了地獄之中。
左馗沉默了一下,道:“對于這樣的戰争重犯,您爲什麽都沒有選擇處死?”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你這種想法,每個人也都在我耳邊這麽叨叨。可是,我真的很舍不得。”幽冥歎口氣道:“我始終覺得,有一天劫師兄能夠醒悟,還能記起我們最初一起修行傻樂的日子,我們還能夠回到從前的狀态……”
幽冥說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有些無奈道:“事後我反思這件事,覺得可能還是因爲剛做冥王的我太過善良,并且對自己的能力有那麽一點小小的自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