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就是姬商澤?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就被左馗狠狠搖了搖頭,驅離了大腦。
白止雖然是孤兒,但他在人間的種種生存痕迹極重。不單六道門的人能證明他效力了二十餘年,連孤兒院的過往生活也有迹可循。這樣平平淡淡地在人間生活幾十年,對于占據城隍衙門究竟有什麽好處,左馗始終覺得沒道理。
左馗還在發愣,陸之道一驚瞪圓了眼睛,怒喝道:“你是誰?”
他的怒喝聲驚動了其他鬼差,他們紛紛把目光移向這邊,望着白止的眼睛透漏出萬分的驚詫。
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止冷哼一聲,騰空而起,化成一道墨色的閃電鑽入高空。随着一聲暴鳴,肉窟的頂層被鑽出一個縫隙,白止也随之不見。
“堅守崗位!”
随着一聲高聲怒喝,陸之道也化成一道紅色的華光,尾随白止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鬼差們紛紛議論起來,但他們都遵循着陸之道的吩咐,仍舊各自保持着施法,沒有人中斷。
“老牛!怎麽辦?!”
一個不知名的鬼差大聲吼道。
大腦袋鬼差用力哼了一聲,轉向謝必安高聲道:“謝老七!你說話!”
謝必安眉頭微皺,卻比其他人都要冷靜得多。他冷笑一聲,高喝道:“陸爺的話你們都沒聽見嗎?堕閻浮即将完成,緊要關頭不可松懈!”
肉山旁次第響起了鬼差們的應和聲。當所有人都沉寂下去之後,謝必安又對杜牧橋道:“老杜!老梁入衙門時可有異常?”
杜牧橋猶豫了一下,道:“并,沒有異常……但,攻後衙,時,混亂,我也,不能,确定……”
謝必安“哼”了一聲,點頭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
“老梁應該已死,被姬商澤替換了!”謝必安惡狠狠道。
對于謝必安能做出如此兇惡的表情,左馗還是意外地吃驚。他沒想到謝必安認真起來的時候,比範無救要可怕那麽多。
将謝必安的話又在鬼差中引起一陣騷動,大腦袋趕忙道:“容後再議,不可分心!小心戒備!以防賊人後手!”
衆鬼差再次應和,又重新将專注力轉移回了各自的控制台上,沒人再說話了。
然而,左馗和莫醒這邊卻開始了爆炸似的讨論。
“怎麽回事?!”莫醒驚訝道:“那張臉!不是你店裏的新夥計的嗎?!”
左馗似乎比他還要迷惑。他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結巴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不明白……這……”
他努力整理着思緒,把白止出事到屍體消失的事情迅速爲榴火夫人和莫醒講了個大概。
然而,他事情還來得及說完,就看到榴火夫人望着肉山上空,眼神有些空洞。
“火……火兒,你有在聽嗎?”
出乎意料的,榴火夫人點了點頭,道:“當然。隻不過,我想現在你們沒有時間研究明白這件事了?”
左馗想問爲什麽,卻突然意識到了榴火夫人的意思。他順着榴火夫人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所有光球已經都變成了白色。同時,每個光球又向上方生出一根光線,在肉山上空共同交織成了一副圖像。
圖像中,一個牛臉的男怪物雙手平伸,一高一低。舉高的手掌拈指對外,放低的手掌同樣拈指對外,卻在手臂旁還扶着一個造型有些詭異的女性。他們兩人站在一隻匍匐在地的牛身上,整體看起來不止詭異,而且有着說不出的可怖。
“雙王……”左馗喃喃道:“果然不負‘堕閻浮’這個名字……”
莫醒擡頭看了看,詫異道:“雙王是啥?”
“閻魔羅王。”左馗道:“在佛家的說法中,他是佛陀蕩平冥府之前的,冥府的支配者,土皇帝。”
莫醒“呃”了一聲,又道:“那實際上呢?”
“血族曾經的領袖。”左馗道:“六方齋中書載,他是鬼道三族中最爲強悍的族群領袖,曾經以一己之力,帶領血族力抗太古冥府仙族、骨族和肌族,書上稱他爲‘閻魔尊’。”
“我靠,這麽屌?”莫醒對鬼道三族的事知道的并不多,隻是感到不明覺厲。他順着左馗的話鋒又道:“那後來這位大哥怎麽樣了?”
左馗道:“戰敗消隕,血族也在那一戰中幾乎覆滅。”
他說着,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部,望着閻魔羅王的圖片喃喃道:“從太古到如今,閻魔羅王的形象始終在人們心中傳承,代表了破壞和毀滅,他當初的可怕和對後世的影響可見一斑。”
莫醒看左馗似乎陷入了感慨,不禁焦慮起來。他急忙用力拍了拍左馗,喚他回神道:“大哥!這種事情以後慢慢感歎!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可以回去了嗎?”
左馗剛想回答他的話,就看到肉山那邊又開始出現了變化。
控制台緩緩沉了下去,地上的咒文化成華光漂了起來,升到鬼差們的面前,又分裂成與各小組人數想對應的份額,慢慢移動進了鬼差們虛持着的手掌之間。
鬼差像玩弄魔方一般,步調一緻地将手中的光紋翻轉變換着。咒文在他們手中急速變動,連接光球和閻魔羅王像之間的光線也越變越粗,最終粗到覆蓋了整個光球。
所有鬼差停止了操控光紋。他們齊刷刷地左手抓右手腕,右手又平托在光紋之前。
腰牌從每個人平托的右手掌心緩緩升了出來,懸浮在了光紋之前。
大腦袋高聲道:“老謝!多久?”
謝必安略一沉吟,道:“一分鍾!”
随着所有人左手飛快地變化手印,他們面前的光紋最終一閃,開始像被一點點抹除一樣,從正上方逆時針迅速開始消失。
“我靠?!”莫醒又是一驚:“這個倒計時的方法有點牛逼啊!”
在光紋開始消失後,所有鬼差迅速收起了腰牌,并訓練有素地迅速聚攏到一起。
大腦袋和謝必安各自從袖子裏掏出半塊玉器,并拼接在了一起。這完整的玉器被大腦袋扔在地上,迅速變大,最終形成了一副能容納三人通過的門框樣子。門框中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處。
“走!”
謝必安高喝一聲,自己卻沒有動。他的手杖對着左馗一伸,倏然變長,接觸到左馗後卻又變軟,向一條蛇一樣把左馗卷了起來。謝必安再一收手杖,便把左馗拉到了自己身邊,并随手扔給了範無救,讓範無救扛上了肩。
然而,他轉過頭,卻看到鬼差們賭在玉框門前,都不進去。
“幹什麽呢?!”謝必安又一次怒喝道:“堕閻浮馬上就要啓動,你們在這拖延等死嗎?!”
“不……”大腦袋的聲音幽幽傳來:“這門……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