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沒什麽機會出來活動,所以你這太虛裏有和我有關的記憶,我就見縫插針進來串門了。沒想到耽誤了你們的正事,真是不好意思哈。”
幽冥撓着後腦勺,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半點歉意。
左馗和榴火夫人坐在一起,看着幽冥擺弄着燒烤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幽冥說,這幻境是榴火夫人的世界,所以想要什麽,榴火夫人就能造出什麽。幽冥說他好久沒吃烤串喝啤酒了,榴火夫人便應他的要求憑空變出了燒烤架還有桌椅食材。
幽冥把近百串羊肉擺在燒烤架上,一邊烤一邊擦口水。
左馗有些看不下去,半是調侃辦是認真道:
“王尊……幽先生您真是親民,完全沒有做過‘王’的架子。”
榴火夫人笑笑,道:“幽先生曆來都是這副樣子,無論六界還是我們太虛世界,都對此深知。”
左馗似乎終于找到了正視榴火夫人的理由。他鼓足了勇氣,第一次正視着榴火夫人的臉道:
“自上次一别,好久不見。”
榴火夫人還了個禮,又對他甜甜一笑。
左馗趕忙又低下了頭。
幽冥舉着兩把烤串走了過來,擺在了桌子上。他瞥了一眼左馗,笑道:“喜歡看就看嘛,裝什麽大尾巴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人家還不介意被你看。”
幽冥的随和讓左馗對他的敬意基本消失,戳破自己的僞裝讓左馗有些不高興。他白了幽冥一眼,又對榴火夫人道:“請問……屍及阿後來怎麽樣了?”
“啊,這個她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幽冥狙擊了左馗的話,又招來左馗不滿的一瞥。
“屍及阿這傻子死心眼啊,我給了他榴火果,但是他爲情所困,最終不肯吃榴火果,結果被黃帝用軒轅劍把腦袋給砍下來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蹭了蹭左馗的脖子,道:“哝,這不傷口還在這呢麽?”
左馗沉默着,下意識地摸了摸傷口,道:“之後呢?”
幽冥舉着串,一邊咀嚼一邊道:“他這下可把我坑慘啦。黃帝的軒轅劍是仙家鍛造的,其力量超出了凡人的領域。他這一劍對屍及阿的軀體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原本屍及阿正常死亡之後,屍體和我師兄的元神會剝離開來,但被這麽一沖擊,反而導緻了二氣錯亂,相互滲透。我師兄的元神無法剔除屍及阿的意識,而屍及阿的屍體又反而吸收了我師兄元神中的許多力量。我師兄爲此多修了一千多年,足足多曆了一百三十六劫才返本歸元。”
左馗花了一點時間才消化了幽冥的話。他仔細咀嚼了許久之後,突然道:“我想請教個問題。”
“說呗。”
“在屍及阿的意識滲入令兄幽湮元神之後,您是不是用陰山……”
他說着,做了個用力向下按的動作,道:“壓過他?”
幽冥愣了一下,連咀嚼都停止了:“你怎麽知道?”
左馗沉吟了一下,道:“在某個地方,我有聽到過。”
左馗把當初自己聽到的和幽冥說了一遍,幽冥眯着眼想了半天,道:“這個也不難理解。元神的滲透和時空錯亂是會交錯産生作用的,因爲這些都是很難控制的力量,會出意外不奇怪。”
“您是……怎麽用陰山壓的他?”左馗道:“我當時什麽也看不到,但能聽到一個人喊‘起陰山’,現在想來,好像是您。”
幽冥哈哈一笑,道“是我是我,不過我那不是單純地壓他。陰山乃陰氣之固化實體,師兄自從出事之後,每次曆劫重新投胎後,我都要借陰山的天然陰氣沖擊一下他的元神,否則光憑孟婆湯,已經無法消除他的記憶了。”
左馗皺了一下眉頭,道:“就是暴力治療,打失憶呗?”
幽冥點點頭,道:“我師兄的元神強度很高,可不是用刀槍劍戟就能打失憶的,非得陰山這種純度高質量大的天然陰氣聚合體不可。”
左馗還想問些什麽,突然感到手臂一緊。他的心也随着一緊,迅速地望向榴火夫人,看到榴火夫人一張無比凄哀的臉。
左馗感到有些心疼。
榴火夫人看起來很難過,顯然是因爲得知屍及阿一個慘過一個的境遇而傷懷。
左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他笑了笑。
榴火夫人回過神來,也還了他一個笑容,隻不過依舊是那麽難過。
左馗有些不忍,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令兄最後怎麽樣了?”
“屍及阿的意識被徹底剔除幹淨咯。”幽冥道:“師兄還是那個師兄。”
看着榴火夫人抓得更緊的手,左馗突然腦子一熱,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道:
“沒關系,我還有屍及阿的一部分,我還在。”
榴火夫人驚訝地擡起頭來望着他,眼淚奪眶而出。
她淚如泉湧,卻仍然抽泣着笑出來,輕輕點了點頭。
幽冥看到兩個人的樣子,撇嘴道:“厲害了。”
左馗一愣,道:“怎麽了?”
“我頭一次見人給人當替身當得熱情洋溢的,你心真寬。”
左馗呆了幾秒,突然感到了不是滋味。但看到榴火夫人梨花帶雨的樣子,他的心又定了下來,對幽冥道:“隻要榴火夫人不介意……”
榴火夫人又用力抓了他一下。左馗疑惑地望着她,幾秒後才明白過來。
“隻要火兒願意,我不在乎。”
“牛逼。”幽冥咧着嘴,看起來完全不相信:“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左馗突然覺得,幽冥這個人有夠惹人嫌。他盯着幽冥,看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感到越來越氣。
“幽先生,我還沒請教您呢?”
“請教我什麽?”幽冥漫不經心道,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左馗的不快:“怎麽烤串?這可是絕學,我對吃很有研究。”
“并不是。”左馗沒好氣道:“幽先生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幽冥瞟了他一樣,道:“你确定你想聽嗎?”
“不方便說嗎?”
幽冥哈哈一笑,道:“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完全不怕任何因果報應了。但你如果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必然要反受其咎,這樣你還确定想聽嗎?”
左馗一愣,沉默下來。
這行裏有太多事情,知道和不知道不是一回事,高老闆和白的告誡言猶在耳。
“幽先生的事迹,我略知一二。”榴火夫人插口道:“我能承受的,也自然能幫左先生承受,不如由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