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用雙指捋了一圈唇邊,消化了一下左馗的話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個比瑪麗蓮夢露還性感,比西施貂蟬王昭君楊貴妃還漂亮的妹子給你投懷送抱,然後和你飛出了一個盆景之後,變成一塊……”
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榴火果,猶疑了一下才道:“玉嗎?”
左馗聳聳肩,道:“事實如此。”
左靜的嘴翹上了天,撇得像柿子一樣。
她有些嫉妒。
白止瞥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哦,某些兄控的醋壇子打翻咯……”
左靜伸手去掐他的嘴唇,瞪圓了眼睛道:“閉嘴!你個白屎殼郎!”
她的力氣不如白止大,速度也沒有白止快,白止總是讓自己的嘴唇和她的手保持着兩指左右的距離不然她夠到,一臉戲谑。
左馗微微一笑,把左靜的手拉了回來,摸着她頭道:“别鬧。我都不認識她,而且當時頭疼得像裂開一樣。”
頓了頓,她又道:“就算我以後有喜歡的人,也會和現在一樣疼你的。”
左靜的動作一僵,臉微微一紅,哼了一聲,飛快跑回房間去了。
白止皺了皺眉,道:“那個……左老闆,這話我不該說啊,但是兄妹越軌這種事情……”
“白先生。”左馗歎了口氣道:“你想得也太多了。”
白止一咧嘴,點點頭,道:“那就好。”
他看了看榴火果,略一沉吟,道:“憑我多年的經驗嘛,我認爲這枚果子可能是個精怪。”
左馗想了想,道:“這我倒是想過。但它自從擺在這裏,從沒有過任何反應。我以前有嘗試過喚醒她,也沒有得到什麽回應。我覺得,她或許隻有在榴火山莊裏才能化成人形。”
白止努着嘴,搖頭晃腦了半天,道:“有道理。我甚至覺得,那個盆景可能是一個幻境被壓縮而成的,所以榴火果作爲其中二氣最爲充沛的東西,自然是神明一樣的存在。也許你也隻是身在幻境之中,看到的是它的化形而已,它本來是無法變成人形的。”
“大家所見略同。”左馗歎了口氣,道:“要是能再和她溝通一下就好了。”
白止一笑,道:“未必哦。依我來看,這榴火夫人喜歡的不是你,而是你這副身軀原來的擁有者。但是呢,她又很深明大義,沒有因爲私情而激活你的記憶,因爲她懂得去着去矣的道理。我想就算再有機會溝通,這種活了有幾千年的生物,比胡夫人他們的智慧還要高,肯定不會被你說服的。”
左馗又感到心中一動。他沉吟了一下,小聲嗫嚅道:“或許……或許試一下也……也說不定的……”
白止看左馗有些吞吐,以爲他的嘗試之心也不堅定。他想了一下,道:“那就試試呗。”
左馗一驚:“什麽?”
“試試和榴火夫人交流一下。”
左馗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站了起來,道:“要……要怎麽做?”
白止望着左馗,狐疑道:“你是六方齋正牌老闆,難道不懂這種術學嗎?”
左馗茫然地搖搖頭。
白止道:“上了年紀的器物,都會慢慢産生靈智,這個左老闆不陌生?”
左馗呆了幾秒,猛的拍了一下腦袋:“對啊,可以用最簡單的通靈術啊!”
白止無奈地點點頭,道:“這種入門的術學,是行裏人都會啊。”
他又上下打量了左馗一眼,道:“左老闆,你看起來沒這麽智障啊。”
左馗尴尬地笑了一下。他蹭了蹭雙頰,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是不會臉紅的。
“燈……燈下黑吧……”他尴尬地撓了撓頭,又咳嗽了幾聲才道:“那……那我們就準備吧?”
“‘我們’?”白止皺着眉站了起來,他把衣服往手上一搭,往房間裏走去:“這種事一個人來還不夠啊?我累了,不去當電燈泡。”
左馗看着他離開,在原地呆了一會二,才吐了好幾個“哦”出來。
他又用拇指輕輕撫了撫榴火果,似乎又感到心動了一下。
在左靜白成死魚眼的目光中,左馗在白止之後進入了幻樓。
他用紅色腰牌在衣櫃前刷了一下,打開門之後,走入的是一間圓形靜室。
這是一間八十平米左右的圓形靜室,分布了太極以及八卦的印記。對應八卦方位的是六個高腳銅燈燭台,分布在房間的靠牆處。
左馗将榴火果放在太極圖的陽極處,而自己坐在陰極處,并在陰陽交彙的界線擺下一隻古樸的博山爐,爐上插了三根粗大的旃檀香。
左馗在陣中,以陰極爲中心開始踏禹步,而使最後一步落在陰極之上,順勢大盤而坐,雙手拈指而立,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練了半個月才練出來的熟練流程。易山盡說這是最基礎的術學之一,因此把他關在靜室裏讓他練不好不準出來,否則會丢六方齋的人。
左馗無奈之下,硬生生把這套動作練了出來。能快速的記憶和熟練,還要多虧這副身體的緣故。
四周的八卦印記開始閃爍起隐隐的微光,榴火果緩緩從地面上漂浮起來,最終懸在半空,與左馗印堂處遙相對等。
左馗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感受着自己身下的土地沉了下去,而自己浮在了半空。過了大約一分鍾後,他仍然沒有落地的感覺。
左馗感到有些驚異。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用手向下摸了摸,發現下面是一片虛無,隻是有微微濕涼的感覺,仿佛在被一個空氣加濕器吹着。
左馗長出了一口氣,最終緩緩睜開了眼睛。
左馗爲六方齋的生意曾經做過幾次這樣的通靈。陷入虛幻之後,會置身于另一片區域,看到器物中的意識所見或者所想。
但浮在雲端之上,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驚得渾身一顫,慌得不知所措。然而他胡亂揮舞了幾下手臂之後,發現自己也沒有從雲端掉下去。
左馗逐漸穩定了身形,也冷靜下來,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他腳下是翻滾的雲海,卻并不洶湧,隻是像海中微風吹動的波浪,踴躍翻騰。
而他自己,則正身處于一個奇怪的地方。
在他面前不知多遠的地方——因爲在天上,他有些目測不出距離——有一堵看不到頂和底部的巨大高牆,而高牆的另一側就是左馗。
他這一側則什麽都沒有,隻有無垠如洗的蔚藍天空和稀疏的雲彩,連太陽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