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看左馗的眼神稍微有了一些變化。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左馗的出身來曆,但當左馗要找回這副身體的記憶這件事被拉出來擺在眼前時,他不禁展開了聯想。
半死不死是種什麽感覺?做僵屍是種什麽體驗?左馗的這副身體以前到底是屬于誰的?有一天易山盡回來,左馗這個狀态到底算生算死,要如何處理?
以前偶爾才會在腦中冒出來的中二想法,在這一刻開始一個接一個出現在腦海裏。深一琢磨,立刻有了十分具體的代入感。
白止咽了下口水,一時間感到有些起雞皮疙瘩。
他定了定神,問白道:“白姐,左老闆這身體原來到底是從哪來的呀?”
白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左馗微微有些詫異,道:“可是,易老闆似乎是知道到底。”
“所以我才讓你去查齋裏的資料啊。”白皺眉道:“世上有一堆六方齋,我和老易此前一起工作,對六方齋的事務都沒什麽了解,所以他一定是來到這裏之後才知道的。”
頓了頓,她又道:“不行就問問燈老,它可能知道。”
左馗點點頭,嘴裏應着知道了,但心裏突然翻湧起來。
“不要去想,想起我,你會失去現在的自己。”
這句話突然在左馗腦中閃現出來,他不禁打了個機靈。
他轉頭望向幻樓出口的方向,似乎可以從那裏望到六方齋的前店,看到擺在貨櫃的上的榴火果。
“失去……現在的……自己……”
他喃喃自語道。
白看他轉頭神遊,喝了他一聲:“我他媽和你說話呢,一對一都要開小差,我是不是對你倆太善良了?”
左馗猛地驚醒,支吾道:“啊……不……不是,沒有……”
他的支吾和恍惚讓白覺得奇怪,白沖他一點下巴,道:“怎麽了?”
左馗做了個深呼吸,聚集了精神,搖頭道:“沒有,就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不過我會努力的。”
白滿意地點點頭,道:“可以,能用心辦事是好的。”
她認真道:“這是大事。七哥八哥不會是最後一波來找茬的人,我還得靠你頂着,要全力以赴,知道嗎?”
左馗沒說話,白止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白皺起眉,道:“你笑什麽?”
“沒……沒有……”白止緊張道。
“給,我,說!”白瞪他道。
白止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道:“我隻是想到……其實……白姐讓左老闆提升力量,恐怕也是爲了……對付那個家夥……”
白頓時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看起來有些無措。
左馗皺着眉頭想了一下,突然想明白了。
白止指的,是那個幾乎要殺掉白的鬼道。
無論事情是否和大家推測的一樣,那名鬼道既然有殺白的意圖,必然是一名危險人物。白把一些希望寄托在左馗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白用咳嗽掩飾完自己的尴尬後,又瞪起眼睛,道:“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都用心做事,事關重大,知道嗎?”
左馗和白止對視一眼,都無奈地點了點頭。
突然,左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道:“那……白後呢?”
“誰?”白反應了一下,才不耐煩道:“哦,那個螞蟻?轟走。”
左馗和白止都是一愣。
“轟……轟走?”左馗道:“這樣……不好吧……”
“有他媽什麽不好的?你當六方齋是收容所啊?”白微怒道:“你給她重塑人形就夠不識相的了,還想留她在這養老不成?給我轟走!”
左馗還想争辯,但他确實想不到理由留下白後。隻是,他答應了白後要給她一個可以讓她以後能夠賴以生存的術學,又何況,白後現在的狀态出門去,萬一又遇到螳官或者什麽有所圖謀的人,太容易出危險了。
白止看了左馗一眼,明白他的難處,趕緊給白賠笑道:“沒問題!我們一定盡快送她走。白姐放心,您下次回來絕不會再看到她。”
白不了他們兩人的隐情,被白止拖延的說辭敷衍地很滿意,點點頭道:
“行了,那一切就都這麽定下。”
她說着,又抖了抖袖子,掉出了之前收走的易山盡的腰牌,給了左馗。
“給。”
左馗一愣,接過腰牌,疑惑道:“這……爲什麽又給我?我現在有大姐頭的腰牌,權限足夠用。”
白翻了個白眼,道:“我要出去,誰接七哥八哥的班來找茬還很難講。老易的腰牌和我的是一對,同組鬼差是可以靠這玩意兒聯絡的,有什麽麻煩,馬上用它聯系我。”
左馗連忙點着頭,把腰牌收了起來。
白并不想多留,當即就表示要走。白止留她吃飯,被白白了一眼。
“你他媽智障啊?我還能有心搞這種娛樂活動?”
白止噎了一下,才想到迎來送往的這種飯局,對鬼差來說毫無意義。
站在庭院中,看着白消失在空氣中,白止抄起袖口,長出了一口氣道:“可算走了。”
左馗站在一旁,也歎口氣道:“可是,我們還有的忙。”
白止撇嘴道:“誰說不是呢。我要帶你妹妹那個菜雞,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攤上這樣的差事。”
左馗莞爾一笑,道:“對于凡人來說,白先生可是難得的前輩,左靜就拜托你了。”
看着白止又無奈歎氣,左馗道:“我要去書房資料了,左靜他們又不知道去了哪裏,就勞你照顧一下了。”
左馗擡腳要走,又被白止拽了回來,道:“我問你,你要去查什麽書?”
左馗疑惑,道:“當然是看看這副身體到底是什麽來路。”
“屁啦,你腦子有坑嗎?”白止白眼他道:“白姐搞潛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回來,當然是趕緊找術學給那隻小螞蟻,好讓她走,不然等她回來咱倆就玩完了。”
左馗一愣,猛然醒悟過來,不住點頭道:“那我加快節奏。”
左馗話音未落,左靜便沖進了庭院裏,後面跟着慌慌張張的白後。
“怎麽樣?那個半秃頭走了?”
白止哼了一聲,道:“你這掐得還挺準的,白姐一走你們就回來了。”
“準個屁……準個什麽啊。”左靜道:“我剛才就回來了,但是沒找到你們,來回找了好幾圈,結果看到你們從我的房間出來,我和白後就趕緊躲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