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有些不太高興,他微微抽了抽鼻子,并沒有表達出來。
被人包圍着打啞謎的感覺,很不爽。即便他的心性已經被這具身軀和行裏的數年閱曆給淡泊了許多,但他依然很不爽。
非常不爽。
然而,左靜非常适時地替他開了炮。她叉着腰,把郁悶和不滿都堆在臉上,大聲道:“她她她她她的,你們在這對着打暗語有意思嗎?惡心我們呢?說兩句幹貨給我們會死啊?!”
左馗第一次覺得,有左靜在也不是全無壞處。至少這一次,左靜替他出了一點氣。
白的眉毛又擰了起來。她惡毒地瞪着左靜,鼻子氣得有些歪扭。
但她并沒有發作,和剛剛充滿藐視地掐住幽雪的脖子把她扔出去相比,顯得克制多了。
謝必安則是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拍了拍白的手,安撫她的脾氣。
“左小姐。”謝必安的态度比剛才更客氣了,連稱呼都變得更加尊重:“不是我們不說,實在是事情的牽連太大……”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您要想知道原委,我倒有個法子。”
左馗幾人都是一愣。
左靜道:“什麽法子?”
謝必安笑笑,道“我事先聲明,這事情雖然牽連廣大,但是和你們的關系卻不深,所以你們真的沒必要知道。但如果你們一定要滿足這個好奇心的話……”
他指着左馗道:“可以從左老闆身上下手。”
左靜和白止的目光都落在左馗身上,眼中滿是狐疑。
“我不明白。”左靜不解道。
謝必安道:“今天,我們兄弟的差事就算是敗了,敗了就是敗了,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我們那邊能夠踢天弄井、摩弄乾坤的大有人在,左老闆你兩番拒鬼差的捕,隻怕他們會更加‘關心’你了。”
“這和大姐頭的身份有什麽關系?”
“别急啊。”謝必安又笑起來,道:“我是不知道你左老闆能折騰到幾時,不過你要想一直拒捕下去,就要靠你現在的這副身體了。”
左馗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謝必安的意思,就連白都顯出了茫然的神色、
謝必安歎口氣,道:“看在你們那位‘大姐頭’的面子上,我再多點撥你們一點。左老闆的這副屍身,是上古時代就存在的,他和那位大姐頭的淵源甚深。同時,這副身體裏還隐藏着你們難以想象的力量,想要恢複這種力量,繼續對抗鬼差,以及得知那位大姐頭的一切,你們就要想辦法,找回這具身體的記憶。”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左靜長長地“呃”了一聲,道:“我不懂,記憶和力量有什麽關系?”
“我隻能言盡于此了。”謝必安苦笑着聳聳肩道,“我說這些,已經冒了有一朝業報魂飛的危險……”
謝必安說着,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最終道出一句隻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話:
“這可能也是……我唯一能幫到她的地方了吧……”
範無救看着他,默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的陰森的眼神也閃爍了一下,掠過一絲凄哀。
“七哥,你說的這些我怎麽沒聽過?”白道。
謝必安笑道:“畢竟我們的比你工齡長呀,再者說……”
謝必安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狡黠地笑了一下,令白十分費解。
然而,白也沒有繼續追問。
對于他們這種人而言,能說與不能說之間的界限本就模糊,但果報卻從來不苟。謝必安不想說的東西,她套出來未必有好處,又何況她也知道自己套不出來。
庭院中,一時無人說話,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左馗和白止都非常想知道白和左靜不在六方齋的這段時間去做什麽了。但他們又擔心有些什麽不能讓黑白無常聽到,因此默契地都不說話。左靜被謝必安灌了一腦袋懸念,有些蒙圈。白和謝必安各自知道對方的立場,因此也雙雙不語。
一時間,衆人都覺得有些尴尬。
就這樣在沉默中熬了将近半個小時,白後終于捧着藥碗回來了。看到所有人都有些解脫的眼神,又把白後吓了一跳。
左馗不知道還陰草到底是什麽。但謝必安才服藥之後,很快就站了起來。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看起來精神和身體似乎都完全恢複了。
“得,那我們兄弟就告辭了。”謝必安道:“我就不謝你了,那别人的東西做人情,我也是服了你。萬一我又碰到像左小姐這樣的狠角色怎麽辦?”
白嘿嘿一笑,道:“你們可是黑白無常,一棵還陰草帶在身上,幾十年都用不到。”
謝必安白了她一眼,對其他人抱拳示意了一圈,道:“諸位,好自爲之吧。”
“七哥回去交差嗎?”
謝必安擺擺手,道:“不急,我們兄弟本來就有别的事要辦,還有魂要勾,我們這行程你就别操心了吧?”
聽到謝必安把“有魂要勾”說得稀松平常,左馗四人不禁又互相望了望。
黑白無常和衆人道了别,也不回街上,兩人在太陽底下化成一黑一白兩道黑氣,緩緩升上高空遠去了。
随着黑白無常完全消失在視野中,白長出了一口氣。她坐在了躺椅上,慵懶地靠在靠背上,指着左馗四人道:
“來吧,排排坐,給我交代交代這都什麽情況。六方齋什麽時候變收容所了?弄倆姑娘陪着,左馗白止,你們這是要開夜總會?”
左馗心裏一緊,他看了白止一眼,白止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聽說他救白後返本歸元,白就大動肝火,如果知道他們還打算教白後六方齋裏收錄的術學來幫她自立,估計白就要先抓他們兩個下地獄去了。
或許是心理陰影的原因,白止平時的圓滑,在白面前總是莫名的消失。他完全不敢上前辯解,鎖着頭一言不發。
左馗沒辦法,隻得告訴白,白後剛剛恢複人身,暫時還無處可去,他們會盡快送她走。
白又因此教訓了他們一頓,卻也沒有更多追究。左馗算是勉強撐過了這一關。
反正白估計呆不了多久,拖延過這一次,他們再盡快把幫白後送出去自立,也就是了。
在了解完白後的情況,白又看了一眼左靜,道:“這個丫頭又是怎麽回事?”
左馗還在思考要不要把白來之前,左靜就在六方齋呆過一段時間的事說出來時,左靜已經毫不猶豫地倒起了苦水。
她把自己之前怎麽來到六方齋陪伴左馗——她自己是這麽認爲的——又怎麽被左馗诓騙,灌了忘魂湯送回家的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抖了出來。
随着白的眉頭越皺越緊,左馗不禁吞了下口水,而白止的腦袋上也開始流下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