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被白止生拉硬拽,一路拖到金老闆的飯店附近,卻又瞬間止步。
白止小心地把身體挪動到可以從窗戶觀察到店内景象的位置,在看到紳士正在一臉享受地用餐,并沒有心他顧後,才敲敲把左馗拽了過來。
“你看。”
他指着紳士,對左馗道。
左馗仔細打量了幾眼紳士,從這個角度,他也無非隻能看到紳士的上半身。
“有點怪異。”他說:“這身裝束像是要參加國宴似的,還是西方皇室的那種。”
頓了頓,左馗又道:“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白止道:“你看到的那個白白的是一個人,他旁邊還有個黑得跟驢糞蛋似的人坐在地上,這倆是一對兒。這兩個人都很詭異,而且一般組團來妖街的,肯定都有目的。他們剛才攔着我問六方齋的事,我感覺又是沖着我們來的。”
左馗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那個乞丐,是不是蓬頭垢面,披頭散發,看着像好多年沒洗澡也沒洗衣服,穿一個開口的布鞋,還帶着個面罩?”
白止一愣,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之後,他又恍然大悟似的長長地“哦”了一聲,不住點頭道:“不愧是正牌的代理店主啊!你知道他們的來曆?”
左馗淡然地望着他,輕輕搖了搖頭。他輕輕擡起手來,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白止的另一個方向。
一瞬間,白止讀懂了左馗的意思。他感到一絲寒意從腳底升起,緩緩地轉過頭去,像是轉快了腦袋會掉下來一樣。
不知什麽時候,乞丐已經站在了兩人身旁。他冰冷的目光穿過淩亂的長發直射左馗和白止兩人,而左馗和白止卻隻能看到被長發分割的眼白和瞳仁。
兩個鬼道中人,突然都感到不寒而栗。
尴尬持續了五秒左右,白止突然一首捂住肚子,一手扶着左馗的肩膀,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不斷呻吟道:
“哎喲……左老闆,我突然肚子很疼……可能吃壞了,快扶我回去。”
左馗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攙住白止,往店裏返回去。
然而他一步也沒能走動。
乞丐的手悄無聲息地搭在了白止的肩膀上。
但乞丐卻始終一言不發,他冷冷地望着兩人,讓兩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左馗眉頭皺起,攙扶白止的雙手又加了幾分力道,仿佛生怕被乞丐搶走白止:“這位朋友,你有什麽事嗎?”
乞丐看着他們,還是什麽都不說,這讓白止十分焦灼。他試着施加力量掙脫乞丐的手,卻發現乞丐的手像鐵鉗一樣,無論如何都無法掙開。
白止最終不再顧及什麽,他用最大的力氣試圖掙脫,但乞丐的手仍然紋絲不動。
白止終于惱了起來,怒道:“哥們兒!有事兒你說話行不行?你抓着我不放,又不說要做什麽,這是幾個意思?”
乞丐仍舊一語不發,他紋絲不動的力量和始終冰冷的眼神,逼的兩人有些發毛。
周圍的路人紛紛駐足觀看,其他店裏的老闆也陸續吧注意力轉了過來。
白止暗道不妙,他用力去掰乞丐的手,希望把他的手拿開。然而他兩隻手一起用上,也無法把乞丐的手指掰開分毫。
左馗見狀,也伸手上去,用力扯動乞丐的手。然而他們兩人一起發力,乞丐的手卻像銅鑄鐵打的一樣紋絲不動。
兩個人終于完全意識到了來者不善。
左馗不顧周圍吃瓜群衆的圍觀,他猛的吸了一口氣,眼白瞬間消失。黑色的氣息灌滿他的七竅,也蔓延到全身。
他使出全力去掰動乞丐的手臂,然而他這種将自己體能提升十數倍的招數,居然仍舊不能移動乞丐的手臂分毫。
唯一有變化的,是乞丐的瞳仁微微轉動了一下,從白止的身上,移動到了他的身上。
左馗一咬牙,瞬間抖出陽尺,對着乞丐的手臂一尺斬了下來。
然而,他并沒能斬到乞丐的手臂。
在尺子接觸到乞丐手臂的前一瞬間,左馗的手臂就被乞丐的另一隻手狠狠刁住。
白止也沒閑着。他不但雙手費力地去扳動乞丐的手臂,雙腳也狠狠往乞丐的腿和下半身踹去。尤其是踹下半身那幾腳,寄托了白止的全部希望和力量,乞丐卻絲毫沒有反應。
“我尼瑪!這是個鐵鳥仙啊!”白止脫口罵道。
乞丐鉗住左馗的手臂,讓左馗明白了一件事情——
乞丐的身體雖然結實,但他明顯是懼怕兩儀尺的。
左馗又抖抖另一隻手的袖子,掉出了陰尺,再一次往他手臂上斬來。
出乎左馗的意料,陰尺砍在乞丐的手臂上,卻沒有任何效果。
左馗不停猛力揮砍着尺子,卻始終不能對乞丐造成半點傷害。
這副一個乞丐雙手制住兩人的場景,驚呆了周圍所有圍觀的人。尤其是知道惡人身份的圍觀店主,更是看得瞠目結舌。
左馗和白止開始有些慌張起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根本沒有任何準備。這個意圖不明又深不可測的乞丐就這樣控制着兩人卻又一言不發,讓兩人開始生出驚恐。
正當兩人的動作越發暴力之時,紳士從金老闆的店裏緩緩走了出來。他的手杖夾在腋下,一手捂着嘴,另一隻手小心地剔着牙齒。
在看到三人僵持後,紳士又笑了起來。他不慌不忙地用舌頭清理了一番牙齒,在确定沒有雜質後,才掩着嘴輕輕啐了一口,道:“兄弟,你這是幹什麽呢?鉗着人家不讓動實在是太沒禮貌了,快松手!”
紳士的話音剛落,左馗和白止立刻感到乞丐手上的力道消失了。他們像是逃命一樣,雙雙往前一竄,滾出了數米遠,以确保離開乞丐手臂可及的範圍。
兩人氣喘籲籲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都無比複雜。左馗收了屍氣,看着紳士走到乞丐邊上,把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搭,饒有興趣地對白止道:
“這位朋友,我們又見面啦?真是榮幸啊!”
白止恨恨地冷哼一聲,沒有答話。左馗見狀,做了個深呼吸之後,上前施禮道:“未請教二位高姓大名,來妖街到底要做什麽?這位朋友剛剛抓着我們兩個人卻什麽都不說,實在是太蠻不講理了吧?”
紳士聽了,瞬間擺出了一副歉意萬分的面孔。他抱拳欠身,一副幾乎要跪舔的樣子,道:“哎喲哎喲!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這兄弟呀,做事就是魯莽,我經常勸他,可他總不聽!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别和我兄弟一般見識。”
左馗和白止對視了一眼,都對這組一個蠻橫無禮一個世故圓滑的搭配感到詭異。
“你倆到底哪來的!”白止無視他的歉意,沒好氣地質問道。
“是了是了,忘了自我介紹,實在是太失禮了。”
紳士說着,一臉媚笑地摘下了禮貌,對着兩人打了個躬禮,道:“小姓謝,雙名上必下安。這位是我兄弟範無救,我哥兒倆來妖街,是想請六方齋的老闆,去我們那邊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