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左靜返回妖街這件事,左馗還是很糾結,但他的糾結已然比過去少了很多。
如白止所言,這行的事情,隻能順其自然。左馗用忘魂湯洗去了左靜的記憶,左靜居然又重新得到了記憶,甚至學會了七十二變,還幫着自己闖了一趟地藏樓。
左馗每每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左靜和妖街有緣分,而且是無法斬斷的緣分,這個想法又重新占領了左馗的思維高地。
他甚至有些期待見到左靜了。
三天過去了,左靜沒有來。白止恢複了他外出尋找生意的工作,畢竟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回來,而他們折騰了一場,還什麽都沒撈着。
白後也很擔心。她不但主動承擔起了六方齋的雜務,還幫着左馗盤點貨物,想摸出某種價值規律,以此來幫助左馗平賬。
看着被整理得井井有條的店鋪,左馗也不好意思戳穿白後這是白費力氣的事實,便在時刻确認白後沒有接觸到六方齋秘密的情況下,默認了她這名二号助理的存在。
至于左馗自己,則饒有興趣的做起了一個解密遊戲。
自從他惦念起左靜要回來,就不可避免地思考起地藏樓來。雖然回到了現世,但他和白止都不願意再探那個不知道已經變成了什麽樣的是非之地。隻是,左馗一直感興趣的,是地藏樓的樓層房間的分布。
進入六方齋以來,左馗學了許多術學。世人常論的各類術數,自然是他首先就鑽研過的題目。
左馗相信,地藏樓這種特殊的建築,在使用的各種和術數相關的設置上,必然都遵循着某種規律,就像千思的九曲樓,還有白止當初居所裏的布置。
左馗還能清晰地記得地藏樓幾層樓層的房間數。
一層七間房,二層沒有房,三層四間房,四層兩間房,五層八間房,六層沒有房,七層八間房,八層兩間房,九層……
左馗的筆停了下來,突然意識到第九層被改裝成了十邪童子的供所。當時那裏被陰氣覆蓋,他根本沒看不出有多少房間。
左馗撓了撓,覺得可以等白止回來問問白止。他在那裏住了好幾年,對房間數肯定記憶深刻。
左馗正這麽琢磨着,就看到白止從店外走了進來。
左馗一愣,道:“今天怎麽這麽早啊?這還沒到下午呢。”
白止的臉色不好看。他皺着眉頭,扯了扯領子,長長地喘了口氣,看起來仿佛很久沒呼吸到新鮮空氣似的。
“今兒有點心神不甯。”白止一邊說着,一邊接過白後遞過的水來喝了一口,又道:“也不知道爲什麽,所以早早回來了。”
左馗想了想,道:“咱們這行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心神不甯。”
白止點點頭,道:“所以啊,我現在挺煩的,要不我起一卦吧。”
左馗微笑道:“白先生不是說嗎,順其自然就好,卦象也都是些天機隐語,我看幫助不大。”
白止琢磨了一下,終于點頭稱是。
左馗又道:“正好你回來,我有件事找你。”
白止一愣:“什麽事?”
“你記不記得地藏樓的第九層有幾個房間?”
白止呆了幾秒,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左馗和白後都有些莫名其妙。
片刻後,白止漸漸止住了笑意,對左馗伸出五根手指,道:“528082407,或者704280825。”
左馗皺起眉頭,道:“什麽意思?”
“第九層是五個房間。”白止道:“所以,九個樓層的數字排列順序,就是這兩組順序,其實也就從上往下或者從下往上數而已。”
白止說着,他站了起來,脫下外套擱在一邊,好讓自己放松一些,又繼續道:“這兩組數字我研究了很長時間,結果什麽都沒得出來。奇門,遁甲,九章,周易,八卦……反我是不知道你會多少,但我這幾十年能了解到的我都用過一遍,然而并沒研究什麽卵結果。”
左馗沉吟了一下,繼而微笑起來,道:“看來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嗨,都是行裏人,好奇這種事還不是很正常。”白止擺手道。
“那白先生當初的家裏,是怎麽分布的呢?”
白止道:“我那叫‘二合數’。那座别墅裏的,一切的尺寸,包括地闆長度、樓梯高度,甚至水管子的長度,都一定是2或者2的次方數。”
左馗不解道:“這……意義何在?”
“‘二合數’又叫藏氣尺法,可以鎖住屋内二氣和屋外二氣的交換,這樣行内人就無法發現樓裏貯存的二氣超長的東西;另外,各處大笑尺的布置,隻有我心裏清楚,一旦有外人入侵,動起手來,我也能借用藏起尺的布局,或禦陰或用陽來削弱對方。”
左馗和白後都驚詫的對視了一眼,道:“厲害。不過爲什麽我沒聽說過鬼道有這種術學?”
“這不是鬼道的法門。”白止道:“是道家的,我和道家的修士偷師來的。”
白止說着,嘿嘿一笑,回後院去了。
左馗知道,再往下問,難免要問及這術學的根底。
打聽别人的秘密術學,總歸是不好的。白止這是委婉地終止了談話。
左馗把兩組數字寫在指條上,看着發呆了許久。
他有些不相信白止的話,因此開始着手将白止提過的那些術數之學都嘗試一遍,希望能有新的發現。
結果白止洗澡回來看到他在那裏繼續寫寫畫畫,哂笑道:
“吃飽了撐的。有這功夫不如出去找生意,或者找找有什麽适合教給你家小螞蟻的術學,讓她趕緊搬出去。”
在白後幾乎快瞪出火的眼神下,白止吐了吐舌頭,出門去金老闆的店裏吃飯去了。
左馗一邊翻着古籍,一邊運筆如飛。
白後靜靜地趴在桌子邊緣看着他,不解道:“爲什麽這麽執着?一個文字遊戲而已,相比而言,你眼下還有不少重要的事該忙呢。”
左馗停下筆,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大姐頭給了我一堆謎團把我包裹起來,讓感受到代理六方齋三年以來,從未感到過的迷茫和無力。如這樣一個建築術學上的謎題我都無法解出來,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做成什麽了。”
頓了頓,左馗又道:“我想給自己找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