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大姐頭的吩咐,左馗将白止、張總管和于幹、陳宕幾人召了進來。幾人在庭院中一字排開,像是在等待大姐頭和白後兩人挑選的一組牛郎。
“我們要不要鞠個躬,問聲客人好?”
白止不爽地調侃道,被大姐頭扔了一臉瓜子皮。
“張老狗。”大姐頭道:“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你了,你還有什麽異議沒有?”
張總管撇撇嘴,道:“不都說了嗎,謹遵吩咐。”
大姐頭看他有些不情願的樣子,狡黠一笑,道:“跟我别用陽奉陰違那一套,否則業報己身,我救不了你。”
“啊啊啊,知道了。”張總管雖然還是一副敷衍的樣子,但已經沒了那股不服氣的勁頭,這所有人都看的出來。
大姐頭終于點點頭,道:“這一劫,千思萬柳已死,鍾若鳴也沒能拿下妖街。南派的人受挫很大,我想應該不會再來找妖街的麻煩了。”
于幹、陳宕還有白止都生出一臉迷惑的神情。但是看到左馗和張總管都非常淡然,也就沒有任何人敢追問。
“從今往後,你們南北PK還是妖鬼掐架,都随便,但南北橫聯妖鬼的行爲,你們給我就此打住。”
張總管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這邊都好說,那邊的人我們真的沒辦法控制。”
“不用你們控制。”大姐頭道:“記住我剛剛的交代就好。”
張總管嘬起嘴,點了點頭。
大姐頭又道:“你的人盡快從妖街撤走吧。雖然目前消息封鎖得還好,但時間長了恐怕又要生變,早走早好。”
張總管道:“這我明白,我會看情況安排,今天之内把所有人撤出去養傷。”
在于幹和陳宕一臉懵逼中,張總管對着左馗和大姐頭四人拱了拱手,道:“大家就此别過,如果蒼天有眼,希望能保佑我等此生能再也不見。”
左馗和白止還了禮,目送着張總管帶着陳宕和于幹離開。張總管在走出六方齋的店門時,又微微停頓了一下,回頭瞥了白止一眼,随後終于離開了六方齋。
白止微微側着頭,在張總管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收回目光。他望着店門口,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發呆。
“行了,别出神了。”大姐頭招呼道,吓了白止一跳:“他們肯定都懷疑,畢竟你隻帶了張面具,身材和舉手投足的習慣無法改變。”
白止有些吃驚地望着大姐頭。他不止驚詫于大姐頭對自己身份的識破,更驚異于她對自己改換身份的細節的。
“你怎麽連這些都和她說?”白止脫口對左馗道。
左馗搖搖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對于大姐頭的全知能力,左馗已然習慣了。
大姐頭笑笑,道:“人呢,都是這樣。推斷再多,得不到印證,就永遠無法确信自己的推斷是準确的。”
頓一頓,大姐頭又道:“說起來,你這家夥也是個BUG,按照我的原則,就該除了你。”
一時間,一股凜冽的寒意漫步在庭院之中。白止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而左馗則感到汗毛都豎了起來。但他仍然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擋在了白止前一個身位。
大姐頭自然注意到了他們兩人的動作,又嘿嘿一笑,道:“你既然願意隐退,不攪鬧俗務,我就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你切記出言有應,如果你有朝一日食言而肥,一定會比千思和萬柳的下場慘十倍,你聽懂了麽?”
白止吞了下口水。他沉吟半晌,才對着大姐頭深深施了一躬:“我也……謹遵吩咐。”
“出去幹活吧,幫着安頓一下妖街的人,也給我看着點張老狗和他的人,讓他們盡快滾蛋。”
白止應了一聲,也迅速離開了店裏。
左馗看着白止走出店門,回頭對大姐頭道:“您還認識白姐?”
大姐頭笑笑,道:“老朋友了。”
接着,她站了起來,道:“不過這些陳年舊事和你們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你不知道也沒差。知道爲什麽單獨留下你麽?”
左馗一愣,指了指白後道:“她也……”
大姐頭笑笑,道:“她不是事中人,根本聽不懂,無妨了。”
左馗“呃”了一聲,道:“那您有什麽話,還請吩咐。”
大姐頭笑笑,道:“你在六方齋做了幾年,應該懂一個道理。”
“您指教。”
“萬事天定。”
左馗沉默了一下,也點點頭,道:“所以?”
“所以……”大姐頭上下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爲你爲什麽會成爲今天這副樣子?”
左馗愣了一下,半天沒能答上這個問題。
大姐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個問題,你終有一天要參透,不過我隻能提點,不能說破。所謂天機不可洩露,這裏應該明白?”
左馗點頭道:“我明白。”
大姐頭道:“我還有些事要爲妖街去做善後。但短時間内,我對你的幫助,對六方齋的幫助,就都到此爲止了。”
左馗感到很迷惑。
但他已經習慣了大姐頭不斷地打機鋒,雖然不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詢問,隻得道:“委實不明白,還望大姐頭您明示。”
大姐頭歎了口氣,道:“不知不爲罪,知之受其累。你真的想知道?”
左馗猶豫了一下,道:“您酌情透露,好歹讓我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姐頭點點頭,道:“二十年前的那場變故中,牽扯很大。很多事雖然是天命所在,可并不是每個人都認可。有個人來報仇了,他把怨恨歸于我們所有人。”
左馗張了張嘴,道:“是……南派背後的那個人?”
大姐頭不置可否,繼續道:“易山盡的死和他有關,南派受人指使和他有關,閻君圖的收集也和他有關。”
看着左馗已經被巨大的信息量沖擊得呆若木雞,大姐頭又笑笑,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被逼得出面,他必然再次潛伏起來,從今以後,你需要面對的就隻有你自己的宿命了。”
左馗搖搖頭,道:“宿命什麽的,我已經聽膩了。倒是這個人,你們到底有什麽淵源?”
“這個就和你無關了。”大姐頭聳聳肩道。
左馗想了一下道:“逼你出面,他就要潛伏起來,我不太懂這個因果關系。”
大姐頭長歎了一聲,道:“我每出現在世人面前一次,就會招來很大的麻煩。這小崽子足足逼我現身兩次,實在是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問題。他的手段遠遠不及我們這些人,但他恨我們,是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讓我們不好過的。”
左馗詫異道:“既然他遠遠不及您,你爲什麽不直接消滅他?”
大姐頭突然嘬起嘴來,神情變得十分落寞。她沉默了半晌,才擡頭看了看已近中天的太陽,仿佛自語般喃喃道:“因爲,我們也确實欠這個孩子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