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管一動都不動。他看上去緊張得脖頸都僵硬了,隻敢用眼睛微微斜瞥着左馗和白後。
“看誰呢,主要就是說你,不明白嗎?”
大姐頭冷冷道。
張總管的眼珠瞬間又回到了眼睛中間。然而他長長地“呃”了一聲,小心道:“大姐頭您明示……”
“你們兩撥人玩跷跷闆,這我管不着。但是你們把手伸到民間的異族之中,你難道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張七海楞了一下,道:“姐啊,你這話冤枉我們,現在明明是南派的人屢屢挑釁!”
“那灰無常敢到六方齋和鬼街偷閻君圖,也是南派的人指使的?”
大姐頭淡淡道。
“不是……”張七海焦躁起來:“我們這麽做還不是爲了阻止南派的人?”
大姐頭忽然冷笑了一下。她沖着張七海挑了挑眉毛,道:“真的麽?”
張總管還想辯解。但他和大姐頭四目相對,嘴巴開合了數次,卻最終沒再說什麽。
大姐頭冷哼一聲,到:“想阻止南派的人拿到閻君圖,方法有的是。但你們選擇和他們比着搶奪收集閻君圖,到底是爲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張總管的身上第一次失去了那種有些輕佻的氣場。他臉色生出了一絲鐵青,左馗在他身旁,能聽到微小的牙齒研磨聲。
“哼,人,都是一樣的。”大姐頭完全無視他的情緒,反而甩出了更加輕蔑的姿态。
庭院裏沉默了好一會兒,張總管臉上堆積的一絲怒意終于緩緩散了去。他長出一口氣,道:“即便如此,現在南派的人動作也遠比我們要大得多,你又打算如何處理他們?”
“這就是我把你單獨留下的另一個原因了。”大姐頭道:“這個信息我隻能單獨給你——南派的人,我目前還不會動他們。而你在對付他們的同時,還需要注意不要再攪進民間的事情中。”
“這是爲什麽?!”張總管這次終于忍不住怒火,口氣變得沖了起來:“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得防着他們找出大事來,他們伸手到民間的事情,我們還管不得,必須得繞着走?!”
大姐頭點點頭,幹脆道:“對。”
張總管狠狠咬了咬嘴唇,他把手放在腰間,從腰帶的内側抽出一片薄薄的條形薄片。這薄片似乎是金屬材質,一從他腰間出來就彈直了,仿佛一把薄薄的長劍。
張總管用兩指夾着這條薄片,遞給大姐頭,道:“你宰了我吧,否則我不會同意的。你讓我不管你的事,可以;你讓我不找民間人的事,也無妨;但是要我坐視南派的那幫混蛋禍害這個國家,那就萬萬不能!”
大姐頭沒有接過薄片。她平靜地望着張總管,淡淡道:“這會兒又牛逼了?不是怕死怕得要詐死換身的時候了?”
“我從來不怕死。”張總管冷聲道:“但壓在我肩上的責任,不比什麽企業或是機構的負責人。我一死,不知道要出多少事,要死多少人,我不能死。”
頓了一下,張總管又道:“但如果不讓我對付南派的人,我這條爛命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你自己呢?你總得爲你自己活着吧?”
張總管搖了搖頭,道:“從來沒有。苟利國家,天下爲公,這是我生存的意義。”
左馗輕輕握了握拳頭。他從心底想要爲張總管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化解兩人的矛盾。
白後看到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輕輕握住了他半握的拳頭。左馗下意識地望向她,看到白後對他搖了搖頭。
左靜平複了一下心情,拳頭又漸漸松開。
他什麽也沒法說,說了恐怕也沒有用。
這已經不是他能幹涉到的事情。
然而,大姐頭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一邊笑一邊搖頭,笑的左馗和白止都有些發毛,就連張總管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老張啊,你這個腦子算是完了。”大姐頭道:“你個常年鑽營在玩弄人心圈子裏的人,就想不到我爲什麽要讓你們這麽做麽?”
張總管的眉頭抽動了一下,臉上又出現了一絲迷惘。
大姐頭看他保持着這副糾結的樣子半天不說話,終于歎了口氣,道:“我今兒破戒,再多點撥你一點——不讓你們管,不代表不讓别人管;現在不管,不代表以後不管。”
張總管沉默了半晌,又道:“可是……爲什麽?”
“因爲這事我也棘手。”大姐頭道。
這句話讓張總管愣了一下,仿佛這是一個颠覆他認知信息。
“你……你都……棘手的……事……”
大姐頭對她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
總管吞了下口水,最後點點頭:“我知道了,謹遵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