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被詭異的沉默所包圍。
許久之後,左馗看了看大姐頭的嘴,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白後。他手來回比劃着,想要指點的東西太多導緻他的動作看起來雜亂又滑稽。
最後,他結結巴巴道:“那……那……你爲什麽……”
說着,左馗的手指最終指在了白後身上。
“爲什麽沒把她也……”
“她又沒受傷。”大姐頭笑吟吟道:“而且她也沒參與打架,好少年一枚,用不着。”
左馗又是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道:“所以,你是喜歡吃刺身,沒挂彩的不要?”
大姐頭的笑容變得很無奈。她翻了個白眼,道:“我是不是看起來像屬饕餮的,特别可怕?”
左馗看着大姐頭,一副“你可不可怕心理沒點數嗎”的表情。
大姐頭歎了口氣,道:“你進街的時候,看到外面的那些店鋪都是什麽樣的?”
左馗愣了一下,沒太明白大姐頭的意思。他想了一下,道:“沒什麽樣,都很正常,就是都……挺髒的,像兇殺現場一樣。”
左馗自己說着,突然反應過來,問白後道:“不是說整條街都幾乎被夷平了麽?”
白後小心地擡眼看了大姐頭一下,小聲對左馗道:“她弄好的。”
左馗突然想到了十邪童子将地藏樓還原的一幕,頓時覺得大姐頭可能也是這麽做的。
“好了好了,剩下的我來說。”
大姐頭不耐煩道。
“這條街是我修複的。另外,我不是吃了他們,是把他們送到這裏,一面療傷,一面暫時拘禁。”
說着,大姐頭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左馗又盯了她的肚子片刻,非常認真地問道:“請問他們現在是在你的胃裏還是腸子裏還是子……”
一把瓜子皮瞬間糊到了左馗臉上,噼裏啪啦地散落了一地。
“你個智障。”大姐頭拍了拍手,打落沒被抛出去的瓜子皮:“這個術學,叫做小太虛。”
左馗和白後都是一愣,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願聞其詳。”
“你可以理解成一個在自己體内創造出來的空間。”大姐頭道:“術學的修行越高,這空間就可以越大越複雜。所謂芥子須彌,就是這個意思了。”
看着左馗疑惑的神情,她又擺擺手道:“知道你不好理解,不過人間的生靈是學不會這種術學的,你也沒必要理解,你隻要知道我肚子裏有個像四次元口袋一樣的廣大空間,我可以自由打造,塑形,建設。然後我把剛剛那些打群架的少年們都扔進去關了禁閉,當然裏面還有給他們做醫療的功能……”
大姐頭看着兩人依舊一臉迷茫,撓了撓頭,指了指左馗的袖口道:“就和袖裏乾坤差不多,這樣好理解了沒?”
左馗和白後仍舊雙雙點頭加搖頭,都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
“真蠢。”大姐頭無奈道:“聽得懂就聽懂,聽不懂就去死,自己領悟。”
于是,左馗和白止便不敢再就這個問題多問。
實際上左馗理解大姐頭的意思,他不懂的是,大姐頭爲什麽要囚禁這些人,還要幫他們治療,聽上去既像要害他們,又像要救他們。
他想了半天,想到了一個可以導向這個疑問的信息,道:“這麽說……是你把六道門的人引來的?”
大姐頭哈哈一笑,點頭道:“我隻引了鬼道門的人來,算是小懲大誡。”
“……我不明白。”
大姐頭磕了一顆瓜子,嚼了幾下,緩緩道:“倒是不怕告訴你。六道門的人一直在找我的麻煩,很煩你知道嗎?所以這次耍了張七海一次,也算給他們點教訓。”
“張七海?”左馗皺眉道:“那是誰?”
大姐頭停止了咀嚼,用力吞咽了一下,沖着左馗和白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下一秒,左馗兩人看着大姐頭的上半身臌脹起來,像是胸腔裏有一隻正在充氣的氣球。這團臌脹從大姐頭的胸腔向上運動,穿過了喉嚨,把他的頭顱撐得巨大,最終從口中吐出一個人來。
這人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緩緩爬了起來,整個身體搖搖晃晃,看上去好像随時都會摔倒。
這是一個身穿黑色尼龍大衣和西褲的男人。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歲,梳着秃鬓的背頭,五官俊朗,體态勻稱。
男人看到大姐頭的時候,畏縮地向後躲了一下。但他看到左馗的時候,又瞪大了眼睛:
“左老闆?!”
在叫出左馗的名字後,男人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洩露了什麽重大機密一樣。他四下看了半天,最後對大姐頭道:
“我說,大姐頭,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爲什麽還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
大姐頭站了起來,吓得男人打了個哆嗦。
她走到男人身邊,圍着男人轉了一圈,最終站在了男人的身後,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男人的肌肉明顯因緊張而崩了起來,臉色發白。
大姐頭嘿嘿一笑,捏了捏他的雙肩,越過男人的肩膀對左馗道:“小子,你的老朋友。”
左馗皺着眉頭仔細大量了男人一番,最後搖搖頭,道:“這……我不認識他啊。”
大姐頭笑着點點頭,一隻手捏住了男人的臉,白皙的面皮被扯得變了形。
“那是,換了副皮囊嘛。”
他用力地扭動男人的臉皮,男人疼得直咧嘴,卻完全不敢反抗。
大姐頭笑道:“我說的對嗎?張總管?”
左馗的嘴巴漸漸張大。他緩緩站起身來,盯着男人的臉道:“張……總管?”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笑容因女人扯動他的臉皮而顯得十分喜感。
“左……左老闆……”他含糊不清道:“别來無恙?”
左馗詫異道:“您……您這是變身的術學……還是……”
“變身個屁。”大姐頭冷冷道,掐着張總管的力道又增加了一些:“這小崽子找了我幾次茬,知道我不高興了,就一直琢磨着避風頭。奪舍是他的得意術學,他就想了一出借着常年的内鬥的契機而詐死換身的金蟬脫殼之計,還他娘的指望瞞過老娘。”
張總管的眼淚已經疼了出來。他帶着哭腔道:“姐姐……不,奶奶!太祖奶奶!我已經道了一萬遍歉了,您還要怎麽樣啊?”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麽。”
大姐頭扯着張總管的臉皮狠狠一扔,把張總管甩的打了個趔趄,摔坐在條凳上。
左馗懵得雲裏霧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74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