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聽望着紫色漩渦,不知爲什麽,停止了對墨兕繼續攻擊。
他離開了墨兕,退到了一旁,目光在墨兕和漩渦之間徘徊,不停喘着粗氣,那聲音像打雷一樣。
墨兕倒在地上呻吟,叫聲很是凄惶。它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身體表面迅速蒸騰成氣體,湧入漩渦内。
“我靠,這……這什麽…………”左靜指着這與現實世界越來越爲何的景象,又開始說不利索話來。
沒有人理會她。事實上,左靜和白止的心情和她相差不多。
即便是行裏人,這種事恐怕很多人一輩子也不會見到。
諾大的墨兕巨獸,須臾間化成了粉塵,被悉數收入了漩渦之中,這氣旋也随之消散了。
谛聽高鳴了一聲,伏在了地上。
它看起來累壞了。
随着一聲巨響,十邪童子像炸開了,碎得像粉塵一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随之而來的,是第十層的燭陣烈焰瞬間熄滅,地藏王像的光芒也漸漸暗淡下去。隻剩下镂空的第九層和露天的第十層,看上去有着搖搖欲墜的即視感,顯得有些高處不勝寒。
谛聽身上的光芒也漸漸褪去。但它卻沒有消失,而是趴在地上,眼皮不住打架,看上去昏昏欲睡。
周圍恢複了平靜,除了谛聽打雷一樣的鼻息聲,地窟裏連風聲都不存一息。
沉默了許久之後,左靜小心道:“結……結束了?”
左馗和白止對望了一眼,都沒說話,而是小心地掃視着周圍。
他們有點不相信狀況變化得如此之快,都有些緩不過神來。
“應該……是……結束了……哈?”
小心觀察了好久之後,白止也小心道。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看了看左馗。
左馗比他更加謹慎地又等了一會兒,終于道:“嗯。”
左靜握緊了拳頭,高高跳了起來,發出一陣振奮地高呼:
“萬歲!!!活下來了!!!”
左馗和白止終于松出了一口氣。
兩個人累得筋疲力盡,同時癱坐在地上。他們一邊喘息,一邊雙雙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微笑。
“不容易。”白止嘿嘿笑道。
“是啊,不容易。”
左馗看着周圍一片狼藉,像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天災,不禁由衷感慨道。
可是,谛聽還在,循環空間看起來也并沒有消失。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什麽和回到未來有關的方法。
“唉,無妄之災啊……”左馗輕輕歎了一聲,靠在牆邊讓身體放松下來。
突然,左馗又睜開了眼睛。
他伸手去摸尋拘魂鎖,拘魂鎖的另一頭還綁着萬柳,左馗有點擔心萬柳的安危。
鎖鏈就在他身旁不遠,他想要過去撿取,卻發現鎖鏈抖動了一下。
左馗一愣。
他順着拘魂鎖向盡頭望去,看到萬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他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望着俯身拾取拘魂鎖的左馗。
左馗輕輕哼了一聲,什麽話都沒說。
萬柳大勢已去,再沒有任何威脅了。
左馗又向前走了一步,去撿鎖鏈,卻看到鎖鏈一躍從地上跳起,落入了萬柳手裏。
左馗微微一驚。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
他還沒說出話來,就看到萬柳身上的鎖鏈無人自動,瞬間解開了。
鎖鏈落地,發出金屬地撞擊聲,把左靜和白止的視線也引了過來。
萬柳緩緩走了過來,身形也在三人面前越發清晰起來。
他一雙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多目。
左馗、左靜還有白止,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散發出來,像氣浪一樣鋪面而來,幾乎讓他們喘不上氣來。
誰也不敢說活,
萬柳輕輕摩挲着雙手,紫色的眼睛半開半閉。他掃視了左馗三人一眼,不知爲什麽,左馗覺得現在萬柳隐隐有着難以名狀的王者氣勢,如水的面目卻不怒自威。
萬柳看着三人,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
“如此說來,爾等皆是鬼道中人?”
左馗幾個人小心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紛紛小心地點了點頭。
一聲怒吼傳來,震得三人耳朵嗡嗡直響。
他們回頭望去,看到剛剛昏昏欲睡的谛聽已然站了起來,對着他們四人的方向怒目而視,一嘴的利齒龇了出來,兩隻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
萬柳的身體突然從左馗三人面前消失了,瞬間出現了左馗三人和谛聽之間。
“放肆,你這畜生。”他淡淡道。
谛聽的怒容沒有消失,但它露出了明顯的畏縮,小心地刨着後蹄,向後緩緩退了兩步。
左馗和白止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萬柳現在已經不是萬柳了,但他出了什麽問題,兩人都不明白。
萬柳的威壓讓兩人都不敢說花,眉目傳遞的信息太有限了。
左馗突然有些想念起胡夫人的涎口玉來。
“大哥,你貴姓啊?”
左靜突然打破沉默,讓左馗和白止都驚出一身冷汗。
萬柳轉過頭,比剛剛更加仔細地看了左靜一眼,臉上掠過一絲明顯的驚訝。
他沒有回答左靜的話,而是擡頭看向地藏樓的上方,又四周望了望,最後才輕輕歎了口氣,恢複了微笑:
“原來如此啊……”
他走向谛聽,微小的身軀成爲地窟中唯一移動的事物,顯得頗爲孤高。
萬柳将手在胸前橫握,一把笛子閃爍着出現在他手中。谛聽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都慢慢盯成了鬥雞眼。
萬柳看面前這隻龐然巨獸一眼,沒有絲毫懼意,微笑道:“我可助地藏一臂之力,汝休要擔心。”
谛聽盯着它,喉嚨中發出一陣咕噜聲。片刻之後,它終于矮下身子,匍匐在了萬柳身前。
萬柳微微一笑,輕輕轉動笛子,朝着地藏樓的頂層一指。
霎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動了起來。
破損的建築碎片開始重新聚合,聚合起來的建築又重新回到原位,因谛聽和墨兕争鬥而破壞的地表也開始恢複。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打手,在給整個地窟做複形手術。
三人看着天上和地下不斷産生劇變,都張着嘴巴無言以對。
連續的超自然想象早已讓幾人産生了麻木。現在,他們除了張大嘴巴旁觀,已然也沒有什麽反應可做。
隻有左靜抽了抽臉上的肌肉,喃喃道:“牛了個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