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靜從左馗對面轉了過來，也把頭探進凹陷的牆壁中敲了敲，轉回來對左馗道：
“兩扇窗，倆眼睛。”
左馗點點頭，又打量了一番凹陷的形狀，明白是一直蛟首的造型。兩扇窗戶是橫向的菱形，呈現出冷血動物的眼型。
左馗走進凹陷，發現菱形窗戶上被碧藍色的光華所覆蓋，像一大塊藍寶石一般，并不能透過它看到外面的景象。
“這有什麽好看的。”左靜說着，離開了凹陷，道：“難道跳窗跳到其他的頭上去不成？”
左馗沒有說話。
他還記得，當那半間被污染屋子落下來的時候，那半張醜陋的臉上鑲嵌的眼睛，讓左馗總感覺在看着他。
想到這裏，左馗自己都皺起了眉頭，自嘲地笑起來。
即便如此，這種事情又能和通往其他七個房子有什麽關系呢？
左馗想。
他覺得自己可能敏感過度了，不由自主地把一切線索都往遇到的問題上聯想。
兄妹兩人又在房間裏轉悠，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壁畫上。
壁畫上的注解和文字記載，看上去和左馗以前看過的資料沒有什麽不同，倒是其中一面牆上精美碩大的蛟獸的畫像，吸引了左馗的注意。
畫像的漆色鮮豔，左馗用手小心地蹭了一點，卻并沒有蹭下來顔色。但畫的味道以及塗層的手感，都表明這是現代作品，是用合成顔料所圖畫的。
不過，畫像看起來委實精美。在色彩取用上，看起來對比度恰到好處，而且好像結合了古畫的質樸幹練和現代畫的飛揚靓麗。隻不過，畫風依舊是古代壁畫到底畫風，看不出半點現代再創作的影子，非常粗糙。
左靜百無聊賴地念起其他牆上的字來。左馗一邊皺眉思索，一邊聽着左靜叨叨，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他用手在蛟獸的頭部劃拉了幾下，似乎在确認圖像的準确性。
“丫頭。”
左靜聽見左馗叫她，立時住嘴，跑過來看着左馗摸索的地方。
左馗所摸的，是壁畫上，蛟獸的眼睛位置。
這世上很多事情是有通性的，比如想要創作一幅畫，而創作的畫布夠大，就有了大量描繪細節的空間；反之，想要在一張餐巾紙上畫出千軍萬馬，不畫糙些是肯定不可能的。
在一整面牆上畫出蛟獸，連龍鱗和獅鬃的毛都有接近高清的水準，不畫眼睛就顯得太奇怪了。
準确來說，不是不畫眼睛，是蛟獸的眼睛處隻畫了一個眼白，沒有畫瞳仁。
左馗在蛟目上敲了幾下，對左靜使了個眼色，道：“考考你？”
左靜看了一眼，不屑地擺擺手，道：“這個我再不懂我就成真傻子了。人家畫龍，讓我們點睛呗。”
左馗微微一笑，摸了摸左靜的頭，道：“腦子真的開竅了。”
左靜嘿嘿笑了兩聲，卻接着又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奈。
“怎麽了？”左馗道。
左靜道：“拿什麽畫呢？”
左馗看了看周圍，也有些發愁。這間房間中，除了精魄以外别無他物。左馗又捏了捏袖口，盤算了一下自己攜帶的寶物，似乎也沒有能用來塗塗畫畫的東西。
左靜想了想，舔了舔食指，戳向蛟目，被左馗抓住了手腕阻止。
“你幹什麽？”
“點睛啊！”
“點你個頭。”左馗把她的手放下，道：“點了之後會發生什麽，你知道嗎？”
左靜搖搖頭：“就是幹！”
左馗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幹你個頭。剛剛誇你變聰明了，傻氣又蓋不住了。”
左靜撅了噘嘴，“切”了一聲。
左馗微笑道：“再說，口水也未必管用。”
左靜雖然魯莽，但現在不試試點睛，看看會發生什麽，左馗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辦法。
左馗思考了一下。按照古代畫龍點睛的典故來看，點睛之後，這條蛟龍應該會飛出壁畫。
可是，術學這樣布置，卻不明白目的所在。
蛟龍被變成了精魄，肯定已經失去了肉身，而精魄又能化出巨獸靈體，再用考需要讓人畫龍點睛才能召出些什麽的術學來做保護，反而有些多餘。又何況九頭宅子都難以進入，誰又會進來點睛呢？
難道點睛之後，可以激活精魄？
左馗弓起手指蹭了蹭唇下，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宅子被破壞後，精魄自然會被激活，畫龍點睛這種欠缺主動性的術學，仍然顯得畫蛇添足。
左靜看他又陷入沉思，擺擺手發了些牢騷，坐在地上不再說話。
最終，左馗長籲一口氣，道：“那就畫吧，這次我得承認，你說得對，就是幹。”
左靜“哼”了一聲，對左馗馬後炮一樣恭維表現出十足的嫌棄。
“我要畫了，不來看？”
左靜一轱辘爬了起來。她興奮地再次舔舔手指，被左馗攔住。
“别，我想口水可能沒什麽用。”
“那還有什麽？”左靜皺眉道。她轉了轉眼珠，看了看左馗的下半身道：“你……不是尿不出來的嗎？你不會要讓我尿吧？！”
左馗無奈地歎口氣，道：“我真是佩服你的思路。你真的想畫？這個可誰畫都一樣的。”
“我畫我畫我畫！我一定要畫！夠我吹一輩子！”左靜興奮道，一邊開始解開腰帶，被左馗一把按住。
“就當哥哥求你，像個女人一點好嗎？”
左馗說着，拿起左靜的手，用鋒利地指甲劃開了左靜的手，鮮血頓時溢出。
左靜尖叫一聲，卻迅速又閉上了嘴忍耐。在行裏呆了一段時間，她迅速領悟左馗的意圖一點也不難。興奮的神色很快又回到她臉上，她用拇指研勻了食指上的血，小心地在蛟龍的眼睛上畫下一條豎瞳。
或許是左靜确實有一些美術天賦，這隻豎瞳畫得異常完美。
就在左靜點完龍睛之後，房間正中央的精魄突然飛出一縷淡淡的藍色流光，進入了壁畫中蛟龍的眼睛。這股流光在蛟目中流轉了幾番，又化成絲狀，遊離到蛟龍身體的邊緣，又順着邊緣遊走，很快與了蛟龍圖像的線條輪廓完美重合。
然而在這之後，蛟龍圖像就隻是持續散發着光芒，再沒了别的變化。
左馗又等了許久，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不禁疑惑地皺起眉頭。
左靜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哥，你看。”
左馗順着她手的指向望去，看到在一扇窗戶上，出現了一條能容下一人通過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