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看着密密麻麻的蟻群,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自問沒有密集恐懼症,但面對這一堆蠕動爬行的小東西,還是産生了生理上的恐懼。
“莫老闆,請過來這裏。”白後看他沒反應,又說了一遍。
莫醒用力吞了一下口水。他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往前邁了一步。
白止挑起了眉毛,突然用力蹬出一腳,把莫醒踢得飛了起來,掉進了蟻群中。
莫醒在空中驚得尖叫起來,但他瞬間想到白後的告誡,又在落地前就捂住了嘴巴。
最終,莫醒被蟻群軟軟地接住,送到了白後面前。
對于白後這張人面大小的蟲臉,莫醒倒是還挺能接受。妖族長相各有不同,基本都習慣樣貌上的問題。
蟻群對莫醒的動作十分輕柔,讓莫醒完全感覺不到不适感,讓莫醒漸漸放松下來。
接下來,白後的六隻步足将莫醒抱住。整個蟻群開始翻滾湧動,很快将莫醒和白後包裹了起來。
左馗和白止看着他們兩個像餃子餡一樣被覆蓋在厚厚的蟻群之下,被這場景勾起了些微的不适感。
酒吧裏除了螞蟻移動的窸窣聲,一時間沒了其他的聲音。
就在兩人好奇莫醒究竟怎麽樣的時候,蟻群中突然開始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這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似乎能夠他的主人的痛苦在不斷大。
這是莫醒的聲音。
左馗和白止對視了一眼,雙雙皺起了眉頭。
或許出于白後告誡的原因,莫醒的呻吟聲在到達一定程度後穩定下來。這呻吟聲在空曠的酒吧裏,和蟻群制造的窸窣聲産生詭異的合奏,令人不寒而栗。
左馗和白止坐了下來。莫醒的呻吟讓他們面色凝重,都不想說一句話。
将近半個小時之後,莫醒的聲音漸漸變小,最終不見了。
白止撓了撓臉,道:“看來虛掉了。”
左馗瞥了他一眼,卻也被白止的玩笑逗得放松下來。
很快,包裹着白後和莫醒的蟻群分開了。莫醒躺在蟻群上,被緩緩推送出來。
左馗和白止急忙把莫醒接過來。莫醒的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看起來真的如白止所說,徹底虛脫了。
“我靠,還真的虛掉了!”白止訝道。
左馗摸想莫醒的右手,他的右手真的長出來了。但是奇怪的是,莫醒的手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呈一種透明的狀态,上面的血管和骨骼還隐約可見。
另外,左馗還覺得莫醒新生的手臂軟軟的,仿佛沒有骨頭一樣。
“過幾天就會好了。”
白後說着,也被蟻群推了出來。她已經恢複了女孩的模樣,說話有氣無力。她朝着左馗走了幾步,便栽倒下來,被左馗迅速扶住。
她的臉色不比莫醒好多少,依偎在左馗的懷裏,也是累的說不出話來。
蟻群像他們聚集起來的時候一樣,又在轉眼間退去了。
“辛苦了,白後。”左馗淡淡道。
他抱起白後,白止背起了莫醒,四人搭上了返回了妖街出租車。
當高老闆看到幾人來到店裏,吃了一驚。
他看着白後和莫醒虛脫的一樣,自然明白左馗的來意。他叫小夥計去煎藥,并把左馗幾人讓進後院,并展開兩張折疊藤椅,讓左馗兩人把白後和莫醒放了上去。
“怎麽回事?”高老闆一邊查看着兩人的身體一邊道:“看起來不像是受傷啊?”
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了莫醒新生的右手。
莫醒右手的透明度已經降低了很多,上面的肉色再逐漸變得渾厚。
左馗将事情告訴了高老闆。高老闆看了白後一眼,長長歎口氣道:“左老闆,你終究還是做了。”
“高老闆不必擔心。這是我最後一樁賠本生意,之後我們會盡快盈利的。”
高老闆輕笑了一聲,道:“左老闆,你也不是第一天做本行的經營。這一行出入随機不定,不是你說想要盈利就能馬上盈利的。”
“金玉良言。”白止在一旁念山音道。
左馗沒能說出什麽反駁,隻得點頭道:“我會盡力的。”
高老闆又歎了口氣,道:“左老闆啊,如今局勢複雜,你如果無法平賬,妖街便可能會有傾覆之危。你是人心不假,但你做事是不是該多多考慮一些?”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高老闆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勸戒,但其中蘊含的訓斥之意早已不言而喻。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白止突然開口道:“高老闆說的是,但事已至此,除了盡力盈利,我們别無他法。左老闆也不是不知道其中利害,但仍然帶他們兩人來高老闆您的店裏求藥,委實是以誠相待,還望高老闆看在莫醒這隻手臂也是當初爲了救妖街衆人的份上不要大動肝火。”
高老闆無奈地搖搖頭,道:“我能有什麽肝火,隻是爲妖街的前途擔心而已。”
“這個高老闆不必擔心,我們還是有辦法能夠平上帳頭的。”白止道。
高老闆一愣,道:“白先生怎麽這麽肯定?”
“天機不可洩露。”白止笑道:“高老闆靜候佳音就是。”
高老闆皺着眉頭,看起來十分懷疑白止說的話。
很快,小夥計煎出藥來,爲兩人服下。白後和莫醒漸漸緩刑過來,在高老闆的店裏休息了好一段時間。
左馗看到兩人沒事,和高老闆托付了幾句,便拉着白止回到了店裏。
“你剛剛說的是真淡定?”
左馗一進店門便問道。
白止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坐了下來,道:“當然是假的了。”
左馗愕然,道:“那你爲什麽說有辦法平賬?”
白止擰起眉頭,瞪着左馗道:“左老闆,這論術學,我是比你這個正牌學徒差的遠;可是論人情世故,你絕對是個棒槌。”
“白先生賜教。”
“你要知道,如果退讓得太多,那你不但會讓六方齋喪失在妖街中人心中的地位,同時你這種‘軟弱’也會間接讓其他老闆們失去信心。他們信仰六方齋,而你卻總是不自信,那你們直接的聯系遲早崩塌。”
左馗愣了半天,很佩服地點頭道:“受教了。”
“信任都是相互的。”白止道:“當靠山就要有當靠山的樣子。靠山都一副慫樣,你他們還能指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