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後來說,所有的螞蟻都可以爲她驅使,隻要它們的蟻後不是比白後修行更高的蟻後就行。
重新去尋找自己的子嗣并不難,但白後擔心的是,自己的子嗣被左馗用陰火燒殺無數,剩下的又早已四散耳而逃,很可能被人類以及其他的動物消滅得差不多了。
左馗對此表示了歉意,但白後并不太在意這件事情。對于蟻後而言,子嗣是繁衍族群的工具,也是服務自己的奴隸。
沒有了,就再生。
左馗三人私下聊天,都感歎蟲類的思維果然比一般的妖族更加特别。
白後讓左馗三人将擁有自己唾液的食物殘渣分扔在周邊幾個區中,其中蘊含的信息一旦被周遭的螞蟻得到,便可以向更遠範圍的螞蟻傳遞信息,以此層層擴散,這樣很快便可以聚集起蟻群。
一周過去了,六方齋仍然沒有一樁生意上門,白止在人間攬客的計劃也毫無進展。他變得有些焦躁,仿佛平賬失敗需要下地獄的人是他一樣。這讓左馗每天都要花些時間來寬慰他,否則就要聽白止像老太太一樣叨叨個沒完。
白後的元氣慢慢恢複,食量也開始減少,從每餐從二十人份降到了十人份。她的精神越來越好,說話也慢慢強勢起來。
生命能量的不斷增強,會使得一個人的氣場和精神發生變化,左馗和白止都了解這一點。白後的身形雖然依舊沒有變化,但整個人舉手投足之間,卻越發散發出成熟的味道以及隐約的王者貴氣。左馗和白止深知這一點,也開始慢慢學着不拿她當小女孩看待。
白止很喜歡和白後聊天。每天他騷擾完左馗,就會拽着白後問東問西。三十多歲的人,和白後相處起來像個孩子。
白止來到妖街之後,最想要做的事情——問妖族們曆史以及做妖怪的感受——在白後這裏得到了實現。畢竟别家老闆都是外人,白止難以開口。
但是白後聊的内容總是和白止的預期有偏差。白止想知道她活了多少歲,都經曆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做妖怪的感覺怎麽樣,變成蟻後的時候有那麽多腿,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而白後喜歡聊的是潮流,奢侈品,貴族品味,還有男人,各種各樣的男人。
左馗在一旁聽了,總覺得白後的狀态像是以前的胡夫人。
白後很關心自己的酒吧怎麽樣了。左馗告訴他,她的酒吧因爲法人失蹤,已經歇業很久了。現在找不到繼承人,還處于公告認領中。
“等你學會了術學,正好回去開你的店。”白止道。
左馗皺眉道:“她沒有身份證明,就算要冒充原法人的家屬,也走不了程序吧?”
白止又給了左馗一個白眼,道:“身份證明?程序?左老闆,你醒醒好不好,我們是行裏人,還搞不定這些東西?”
左馗恍然,點了點頭。他必須承認,在社會閱曆這方面,白止有足夠的資格和本錢教育他。
但他沒有看到,當他和白止聊及這件事情的時候,白後望着他的臉龐眼神迷離,臉上的落寞像是九幽之下的寒冰。
挑選蟲屬的術學沒有三人預想的那麽簡單。左馗首先要在浩瀚的六方齋藏書尋找術學,然後出門到2各家老闆的店裏,裝作閑聊一樣驗證自己的選擇。
沒有一個老闆不好奇左馗爲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愛串門了。
在這一周的時間裏,左馗驗證了三四個術學,結果都是所有其他店主聽都沒聽過的那種。他隻好繼續努力。
做人的最後時間裏,左馗覺得每一秒都是折磨;做六方齋店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體會到充裕的時間帶來的愉悅;而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的時間好像不夠用了。
莫醒的店裏一直沒有生意,所以他總是很閑。每天來六方齋裏和白後扯閑很久,仿佛和白止輪着上早晚班一樣。
當莫醒這一周不知道第幾次來到店裏時,卻被白後的尖叫刺得耳鳴了好久。
再往前走一步,他就要踩死一隻晶瑩剔透的白蟻了。
左馗從幻樓裏趕了出來,和莫醒一起看着白後和白蟻交流。片刻之後,白後将白蟻放走,對莫醒道:
“你差點踩死給你送手臂來的使者。”
莫醒讷讷地撓撓頭,給迅速爬進牆根中的白蟻連作了好幾個揖,嘴裏一邊道歉,一邊道謝。
“成了?”左馗問道。
白點點頭,道:“我送出去了信息,讓本市的所有蟻族都到我的店裏集合。”
左馗一驚,道:“所有?你的店裏裝的下嗎?我們也不需要那麽多吧?”
“這個不用你們操心。”白後道:“治療莫醒是我們的主要目的,不過我重獲新生,也要重新在這個地盤上立一下威才行。”
“就是複出發布會呗。”莫醒調笑道,被白後瞪了一眼。
左馗猶豫了一下,道:“你重新恢複生活,我沒有意見。隻是……”
“放心吧。”白後輕聲道:“我會聽你的話,好好靠術學生活,不再做以前的事情。”
左馗輕輕點點頭。
一時間,沒有說話,三人陷入迷之沉默。左馗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尴尬,他張了幾次嘴,最後都沒有說出什麽來。
莫醒看了看兩人,挑起眉毛道:“我是不是有點礙事?”
這次,白後狠狠踢了他下半身一腳。
白後會見蟻群聚集的時間定在第二天的淩晨五點。她的酒吧在夜店群聚的商業街中,白天受路人的注意,晚上又聚集了大批的癡男怨女,将近天亮的一兩個小時是僅有的一小段消停空檔。
左馗一行四人來到白蘭地皇後的後門。一路上,三人怪異的着裝,在奇裝異服的人流中仍然特别顯眼,惹來無數路人的關注。
直到拐進小巷,他們才感覺自在一些。
後門并沒有鎖上,而是虛掩着,這對一個數個月沒有經營的店來說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
白止道:“一看就是被人撬了,進來偷光了。”
“也許是店員自己拿走也說不定。”莫醒道:“又或者店員拿了一些,小偷又拿了一些。”
白止點點頭道:“這是肯定的。老闆失蹤那麽久,在這種地方的店,肯定什麽都保不住。”
左馗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他擡頭看着上面,再次感到一絲尴尬。
在他們頭頂,是當初左馗撞破的那扇窗戶。他可以仰望到缺口内一片漆黑,想到幾個月前,白後曾試圖把他制服再床。
他看了一眼白後現在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