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無常張着嘴巴,整個人狠狠抽搐了一下。
左馗看他陷入震驚,沒有去打擾他,而是檢查着張總管的屍體,試圖尋找他的死因。
然而他有些小看了灰無常的心性。灰無常很快就回過神來,道:“可能是元神出竅!”
左馗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他把張總管的臉扳了過來,展示給灰無常看。
灰無常看着張總管的臉,自己難過地表情扭曲起來。
張總管整張臉上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被利器連砍了幾十下一樣,那副景象讓見慣了鬼道種種的左馗和灰無常都不忍直視。
“元神出竅,肉體可以損毀的嗎?”左馗盡量把視線從張總管身上移開,問灰無常道。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灰無常看了看周圍,突然皺起眉頭道:“有點奇怪啊?”
“怎麽了?”
“周圍一滴血都沒有。”
左馗看了一眼,發現情況确如灰無常所說。就連張總管的臉剛剛摔在桌子上,都沒留下半點血漬。
但左馗隻是簡單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他用手背打了兩下灰無常的手臂,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想咱們還是不要繼續當偵探了,趕緊走。”
灰無常一愣,道:“爲什麽?”
左馗皺眉道:“單是張總管這種人死在這種地方,就足以惹一場大麻煩。又何況看手法就知道肯定是行内人幹的,正常人類沒有這種殺人還把血液抽得這麽幹淨的本事。”
灰無常望了左馗片刻,臉上的表情像走馬燈似的變換,最終點了點頭。
兩人顧不得之前談及的交易,快步離開了這個雅間。
他們一走出房門,便站住了腳步。
在通向第二進院子的門洞中站着兩個人。他們的身上遍布血污,一起牛喘着看着左馗兩人。
兩個人都是男人。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相貌十分粗犷;另一個身材勻稱,身高體重看起來都屬于中等水平,但他臉龐削瘦,眼神也無比銳利。
他們的服飾有些民國範,看起來比張總管的穿衣風格還要老舊。兩人的衣服上也滿是血迹和污漬,看起來比左馗兩人還要狼狽。
灰無常看到他們,似乎吃了一驚。他擡起手指着兩人剛想說些什麽,那兩人已經像閃電一樣沖了過來,口中發出憤怒的咆哮:
“灰無常!你這個叛徒!”
高大男人舉着沙包一樣大的拳頭打向灰無常的正面,而削瘦男人則反拿着兩隻匕首,從側面刺向灰無常的肋下。
灰無常還沒反應過來,左馗的鎖鏈已經甩了出去。
兩個男人的速度雖然都很快,但和左馗比還是相差太遠。左馗橫着鎖鏈沖出去,同時勾住了兩人的軀幹。鎖鏈也因此調轉了方向,借着慣性做起圓周運動,把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捆在了一起。
兩個男人似乎驚愕于左馗的手段,但當他們很快就開始瘋狂地掙紮。
削瘦男人一邊掙紮一邊大吼道:“混蛋!灰無常!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畜生!”
“到底是怎麽回事?!”灰無常用盡全力,把聲調拔得比削瘦男人還要高,已經完全不顧及是否會被其他的客人和工作人員聽到。
“去你媽的!”精壯男人破口大罵道:“要殺就殺,還他媽廢什麽話!”
他罵了兩句,轉頭看到左馗,又罵左馗道:“你這個婊子養的王八蛋,遲早有人送你下地獄,去陪你的那些同夥們!”
“你們能不能先給我解釋清楚!”灰無常對二人的行爲怒火升騰,大吼道。他指着削瘦的男人道:“于幹,你說仔細了!”
削瘦的男人于幹沒有回答灰無常的問題,而是沖他狠狠吐了一口痰,接着繼續咒罵。
“裝!接着裝!灰無常,不會再有人來了!你們害不死更多人了!”精壯的男人大罵道。
蓦地,左馗把一段鎖鏈甩了上來,一下子勒住了兩人的嘴巴,兩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到底怎麽回事?”他擰着眉頭問灰無常道。
灰無常看起來比他還要焦慮,他慌張道:“我們以前一起在張總管手下共事,可是他們現在爲什麽會這樣,我也……”
左馗看灰無常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頭再詳細調查,現在趕緊撤!”
灰無常有些爲難,道:“我們怎麽把他們帶走?”
“帶走?”左馗詫異道:“别說我們帶不走他們,就是能帶走,我也不能把他們帶回六方齋!
“可是……”
左馗迅速地砍出兩記手刀,打在了兩人的後腦上,兩人瞬間暈了過去。
左馗收起鎖鏈,扯着灰無常向外就跑:
“走了!”
路過第一進院子,兩人看到迎賓小姐和煮茶師傅倒在血泊之中,同時還有另外幾具女招待的屍體在地上橫七豎八地擺着。
怪不得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有那麽大的動靜。
這個想法随着左馗跑出大院而閃了過去。
跑出小巷的途中,左馗的小心比以往加倍。然而他們這次暢通無阻地跑出了小巷,并迅速攔下一輛出租車,返回了妖街。
灰無常沒有左馗那麽好的體質。他坐在車上牛喘,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焦慮。左馗沒有一絲勞累的迹象,他斜瞥着灰無常,等着他喘完。
看着灰無常漸漸平複下來,左馗問道:“能推測出究竟是怎麽回事嗎?”
灰無常倚着靠背,臉上滿是茫然。
不知思考了多久,他終于開口道:“我也什麽都不知道。但如果連張總管都敢殺,那一定和千思那一派的人有關。”
兩人互相對視着,突然都望向了出租車上的後視鏡。他們看到司機的表情有些驚恐,于是雙雙閉上了嘴巴,不再讨論。
半個小時後,兩人回到了妖街。左馗像出來的時候一樣,把帽子借給了灰無常。灰無常遮着臉,和左馗一起回到了六方齋。
白正坐在櫃台後面,把腿翹上了櫃台看着書。她聽到腳步聲,把臉從書後挪了出來,在看到是左馗和灰無常之後,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挺有效率啊。”白道:“不過那個姓張的是什麽癖好,他吐了你們一身口水嗎?”
左馗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徑直向洗手間所走去,準備沖一下身體。
他路過白的身邊,迅速而簡單地彙報了情況:
“出事了。張總管死了,我們什麽都沒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