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出竅?!”
白和左馗異口同聲道。
不過,他們的口氣和反應卻完全不同。白靠在沙發裏,眼睛眯了起來;左馗則是身體前傾,擰着眉頭一臉愕然。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震驚。
“那是什麽術?”左馗訝道。
“我不知道。”灰無常搖頭道:“自從加入這夥人之後,我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那裏有很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奇人異士,有很多人的能力遠遠在我之上。”
說着,灰無常又小心地看了一眼白道:“可能,白姐對這些人的了解都要比我更多一些。”
白并沒有解釋。她對着灰無常點了一下下巴,道:“後來呢?”
“那夥人一直在收集罕見的寶物和術學,也在招攬擁有出衆能力的奇人異士。開始一段時間,他們并不告訴我目的,隻是那裏的人和人之間相處非常和善并且團結,讓我覺得找到了歸屬。我盡心盡力地幫他們做成幾件事之後,終于碰到了一個麻煩。”
“張總管一向負責統籌人員的行動。有一次,他組織了幾個人去南方的深山裏尋找寶物,其中就包括我。尋寶的過程雖然有一些難度,但對我們這隊人馬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我們撞上了另外一夥人,他們不由分說就對我們動起手來。我們陣亡了兩個同僚,但剩下的人幹掉了他們的全部的人馬。”
“随行的人這才告訴我,我們是‘那些人’中的一派人組織起來的,爲了就是抗衡另外一派對這個世界有所圖謀、想要掀起動亂的人。雖然我知道事情變得複雜,但我在那裏呆的久了,眼看着他們做了很多順應天道的仁義之舉,也就爲之工作,把隊伍的事情當成了我自己的事業。”
灰無常說完,一直看着白,再不說話。左馗雖然一肚子疑問,但看到白若有所思的樣子,又不敢打擾。
屋子裏就一直維持着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白終于緩緩站起身來,踱到窗邊望着黑夜中的海岸,淡淡道:“你又知不知道,權力之争,曆來沒有對錯。所謂的派系争鬥,也必然是你死我亡,又或者受人平衡。隻要争鬥,就有犧牲,就會波及其他的生靈,無論是同類還是異類。”
灰無常點點頭,道:“可是,我們畢竟是在維護和平,并非惡意地濫殺無辜。我們是波及了很多無辜的人,可我們也犧牲了很多人。”
“維護和平?”
白轉過頭來,臉上挂着輕蔑的笑容:“你以爲我是第一天見識人這種動物?不錯,隻要是勢力争鬥,必然是弱小的一方先行仁義,收買人心,但等他們坐大之後,隻會把另一方斬草除根。之後一家獨大,無所拘束,慢慢膨脹到迷失自我,最後再被新生的力量所覆滅。”
“可是,這本來就是人類的發展軌迹,本身也無可避免。有我們在,還能犧牲小事成就大事,如果我們不在,他們掀起人間浩劫,到時候隻會生靈塗炭地更厲害!”
灰無常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對白的敬畏似乎減少了許多。
白冷冷地望着他,道:“所以你養小鬼、打家劫舍、強取豪奪、濫殺無辜?”
“我很少那麽做!”灰無常高聲道:“很少……難道在你眼裏,我真的是個沒有任何準則的人嗎?!但有時候,犧牲是無法避免的,就連我自己,也随時準備貢獻生命!”
白突然笑了起來,這笑聲冰冷刺骨,讓左馗感到汗毛都立了起來。
“沒有什麽生靈是本就該死的。”白道:“尤其是爲了生存以上的欲望争鬥。”
灰無常看着他,一張有些憔悴的臉似乎更加哀傷,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我是人,不是鬼,更不是鬼差。”灰無常哽咽道:“我在人類社會生活,必須爲人類做事,無法用你們的價值觀來做準則。”
白點着頭踱了回來,站在灰無常面前望着他道:“是啊,你說得對,所以我特别後悔許下教你冥府學術的承諾,畢竟你始終是要做人類的。”
她抖了抖手,鎖鏈從她的袖口裏掉了出來。她用雙手慢慢捋着鏈子,淡淡道:“吃一塹長一智,是我犯的錯,就由我來補救……你總歸違反了和我定下的誓言,應該死而無憾了吧?”
灰無常看了白幾秒鍾,卻沒有再争辯什麽。他輕輕閉上了眼睛,緊鎖的眉頭舒緩開來,看起來似乎已經釋然。
下一秒,白的鎖鏈掄了起來,像大刀一樣劈向灰無常的天靈蓋。鎖鏈帶動而出的風聲甚至引起了空氣的暴鳴,震得左馗耳朵生疼。
“等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左馗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把白撲到在地。
這個變故讓灰無常和白都吃了一驚。白又驚又怒,她掐住左馗的脖子,輕而易舉地提着他站了起來。
“你找死呢你?!”白的怒火幾乎化入了語言之中,吼得左馗睜不開眼睛。
“白……白姐!鎖下留人!我有話說!”
他在空中胡亂地蹬着雙腿,慌張道。
白狠狠地把左馗扔在地上,在地闆上砸出一片塌陷。
“快說!如果是廢話的話,我今天就把你倆的魂一起帶走!”
左馗喘着粗氣站了起來。她湊到白身邊,小聲道:“白……白姐,借一步說話。”
“給我就在這說!”白面目猙獰道。
“借一步吧……借一步……”左馗央求道。
白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她惡狠狠地瞪着灰無常,人卻被左馗連拉帶扯地拽出了别墅。
一出别墅,白立刻甩開了左馗的手,瞪着他道:“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
“白姐,你忘了咱們之前商量的了?”左馗道:“不是說好了嗎?如果你想殺灰無常的話,先用他和張總管換些東西來平賬啊!”
白的怒容消失了,反而瞬間換上了一張稍顯窘迫的面孔。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道:“不行。”
左馗一愣,道:“爲什麽啊?多合算的買賣啊?”
白的表情似乎很糾結。她支吾了幾聲,終于道:“不行,太丢人了。”
左馗不解道:“我不明白,哪裏丢人了?”
“我教出來的人,不但是廢物,而且是混賬,最後隻能像廢品一樣處理掉,換幾個賤賣的錢,你說我丢不丢人?”
白瞪着左馗,似乎要把他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