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的西南角落,朱老闆發現了饕山地衣和外界連接的蹤迹。
地衣通過土質的牆壁接入房間中,但在牆壁中延伸到哪裏,三人并不知道。
高老闆過于心疼這些植物,變得有些失态。他開始脫掉外衣,似乎釋放身體裏的藤蔓來強行拆除土牆,被左馗和高老闆攔了下來。
左馗抖抖袖子,掉出手環,帶在手上融進了牆裏。
地衣在牆壁中的分布相當集中,完全是擰成一條線通向上方。對于植物而言,根部一般都會向水向陽生長。如果地衣的生命根源是地氣的話,那麽這麽集中地向地脈心生長也就不足爲奇了。
左馗遊了很久,就在他詫異自己到底遊了多遠的時候,眼前卻突然一片開闊。
星光如水一樣灑落在街道上,照得左馗面前的牆壁發亮。他用手撐着地面,整個人鑽了出來。
左馗發現,自己正身處高老闆的牆垣以外,和另一家點的後院牆壁之間的胡同中。
這胡同很窄,隻容得下三人并排行走。左馗接着月光,看到高老闆的後院牆壁上,趴着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像爬山虎一樣。
這應該就是地衣了。
左馗想。
地衣在外面的分布比他想象地要小得多。隻在牆根下有馬桶蓋大的一小團,不注意看的話,還以爲是一片青苔。
左馗皺了皺眉,迅速沿着原路返回,把情況告知了高老闆。高老闆吃驚之下,和兩人一起快速離開了地下空洞,來到了小巷中。
高老闆小心地沿着攀附在牆上的地衣摸索,眼中寒光駭人。
“二位知道,這東西爲什麽要叫饕山麽?”
左馗想了一下,道:“剛剛高老闆有介紹它的習性,想來是它對其他有地脈力量的植物的吞噬毫無止境,會不停地吸取地氣,像饕餮一樣?”
“是啊,多大的山,隻要靈氣充足,他都能把一座山吸枯,所以我們才叫他作饕山。”
高老闆說着,收回手來,對左馗道:“左老闆,借火折子一用。”
左馗将火折子遞給高老闆,高老闆吹燃了火折子,在地衣附近烤了起來。
第一仿佛有感覺一般,隻要一接觸到火苗便立刻收縮,像極了海葵。
高老闆舉着火折子不斷地炙烤地衣,地衣便不斷收縮,直至枯萎後從牆上剝落。随着大塊地衣從牆上剝落,許多發光的東西開始顯現出來。
三人都是一驚。
高老闆加快了炙烤的速度,知道地衣完全縮進了地底,隻留下一些枯萎的地衣掉在地上,變得如同灰燼一般。風一刮,它們便蹦跳着遠去了。
朱老闆看着地衣後露出的東西,驚訝道:“這……是……什麽東西?”
地衣覆蓋的牆面上鑲嵌着這一塊金屬材質的闆狀物。闆子上布滿密集交錯的紋路,頗像一塊大号的電路闆。這件東西隻露了一個闆面在牆壁上,不知道有多少嵌入在牆體中。
三人看了半天,都不明所以。終于,朱老闆道:“弄下來看看?”
左馗點點頭,他取出陽尺,用力插進金屬闆和牆壁的縫隙中,試圖把它摳出來。
金屬闆上的紋路突然開始湧現電流。一段段的光點沿着紋路瘋狂奔走,仿佛随時都要爆炸。
這過程隻持續了幾秒鍾,緊接着一陣暴鳴響起,金屬闆的表面發生了爆炸。爆炸的沖擊令左馗三人睜不開眼睛,不得不紛紛護着額頭倒退幾步躲避沖擊力。
在爆炸結束後,三人迅速放下手臂,觀察金屬闆的狀況。卻看到金屬闆開始急速風化,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塊土坷垃似的闆子。上面滿是龜裂,還不停剝落着顆粒。
高老闆吃了一驚,急忙上手去摸。當他的手觸及到闆子的時候,闆子迅速碎成了一堆幹涸的沙土,從牆壁上墜落下來。
高老闆呆了半晌,最終恨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道:
“保護機制,咱們早就該想到的。”
“早知道應該先拍個照給大家看看。”朱老闆道:“也許有人會認識。”
左馗認同地點點頭。
三人見毀了金屬闆,便吧目标放在了饕山地衣上。
“要留一些樣本做研究嗎?”左馗問高老闆道。
“我取一些,然後馬上燒掉。”高老闆道:“否則如果這塊闆子是抑制它生長的原因,那闆子毀了,這些地衣很有可能會很快恢複瘋狂生長的特性。”
高老闆從店中取了剪刀和容器,三人便趕往地下空間中。高老闆取了樣本裝好,左馗便把火折子重新燃着。火折子上的火焰在左馗的趨勢下瞬間暴漲,一下子将饕山地衣燒了起來。
所有的饕山地衣都來自同一個根源,火焰慢慢循着地衣傳導到了整片空間中。奇異的是,地衣附着在藤蔓上,卻始終沒有将藤蔓引燃。
“好火。”朱老闆看着烈火灼燒,不禁贊歎。
“這是陰火,有自己的意識。”左馗解釋道:“他聽我的指揮,隻燒我指定的目标。”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地衣都燒成了灰燼,紛紛從藤蔓上墜落下來。藤蔓的光芒再次照亮了地下空間,整個地脈心像顆巨大的夜明珠,照射出的光芒完全将手電筒的光芒蓋了下去。
高老闆一臉滿足的樣子,他摸了摸胸口,笑得很欣慰。
“先撤吧。”左馗說着,沖手電筒勾了勾手指,手電筒又緩緩飛回了他手中:“問問灰無常這東西的來曆。””
三人離開了高老闆的地下室,返回了六方齋。
灰無常面前的飯菜已經吃光。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口中不住呢喃,看起來精神已經崩潰。
“地衣被我們燒了。”左馗道。
灰無常顫抖了一下,卻什麽也沒說。
左馗覺得,這大概就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誰幹的?”左馗直截了當地問。
灰無常木然地搖搖頭,道:“不知道,這是千思那邊的人做的。我們隻是得到了這個情報,然後也竊聽了信号。”
“信号?”朱老闆皺眉道:“什麽信号?”
“共鳴闆是可以通過共鳴來傳遞信息的。”灰無常道:“就像兩部電話一樣,我們有方法截取。不要問我是什麽方法,這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個下線。”
左馗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終沒有質疑灰無常的話。
到這個份上,灰無常不說的東西,也肯定沒什麽手段能再問出來。他們燒了地衣,足以向灰無常背後的人宣告他的反叛。
又何況,灰無常無論說不說實話,都注定要在六方齋的幻樓裏度過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