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在千思身上下了血截首,千思不得不遵照左馗的指示行事。
但千思也沒有這麽好操控。他答應左馗放走左靜三人,但這次的事情扯平,不能威脅他的性命。
陶爺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但在左馗的要求下,還是隻好同意了千思的要求。
千思的家裏很大,占據了一整個樓層的回形房間中,有一處空間專門擺放一堆高精的的電子儀器,以及超過二十個屏幕。
這些都是布置在九曲四象環小區中的攝像頭拍攝來的畫面。
左馗一直盯着監視器,留意包老闆的車是否從大門進入。他想了一下,問千思道:
“千思先生在小區裏布置這麽多攝像頭,爲什麽樓層裏卻沒布置呢?”
千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并不說話。
左馗聳聳肩,也沒有繼續問。這種旁枝末節的問題,知不知道對現在來說意義也不大。
他們看到左靜三人被壓進小區裏,按照約定布置好埋伏,最終救下左靜三人。
墨悲聽完左馗的叙述,突然皺起眉頭,道:“可你沒有解掉千思的血截首啊!他爲什麽會放你們走?”
左馗道:“這很簡單,因爲用的是千思自己的血,所以他自己也能解除。隻不過有我們在的話,他想解除是不可能的。”
墨悲愕然。
左馗救援他們的經過,墨悲徹底了解。他還想爲自己的擅自行動道歉,可又覺得反複提及也太墨迹了,因此沉默了片刻,終于小心道:
“那……左老闆說能救我母親……”
左馗從大衣的内袋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墨悲道:“随你用什麽方法,把這些都拿給我,我可以救毛老太活命。”
看着墨悲驚喜地把紙條接過去,左馗和朱老闆、高老闆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對墨悲道:“但有一件事,我可能要提前告訴你。”
墨悲一愣,但他臉上的喜色仍然沒有褪去,興奮道:“請左老闆指教。”
左靜猶豫了憶夕,最後道:“毛老太最多隻能活命而已。”
墨悲張了張嘴,不解道:“這不是很好嗎?您能救我母親活命,那就是……”
“我的意思是,隻能活命而已。”
墨悲呆了半晌,道:“我不明白。”
左馗歎口氣,道:“毛老太傷在魂魄,老實說,等于是廢了。”
墨悲望着左馗,捏着紙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左馗繼續道:“我不是沒有再找到更妥善的方法救治毛老太,可她的傷勢正在迅速惡化,我怕她沒有時間等。”
墨悲沉默了許久,道:“左先生的方法,能救我母親到何種程度。”
左馗看了墨悲一眼,道:“功力盡失,打回原形。”
墨悲咬了咬嘴唇,道:“我母親還能撐多久?”
左馗似乎覺得答案有些殘酷,不忍地看了一眼高老闆,高老闆歎口氣,插嘴道:“這很難預估,也許三天,也許三年。毛老太傷在魂魄,并不像傷在肉身,可以用藥物阻止傷勢的惡化。如果你真想要一個答案,我隻能告訴你:随時。”
“随時可能死?”
高老闆鄭重地點了點頭。
左馗道:“你是毛老太的親屬,是盡快取這些東西來救人,還是再去找兩全其美的方法,都由你做決斷吧。”
左馗說完,站起身道:“有決定了,随時來找我,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
左馗在所有人的沉默中走出了店來。
他站在大街中央,擡頭看了看明澈的月亮,眼神變得深邃。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瞳孔又重新聚焦。他像做了什麽決定般歎了口氣,慢步走回了六方齋。
他一進店裏,就看到左靜坐在櫃台後面,眼眶通紅。她一直到現在都沒睡,讓左馗稍稍有些驚訝。
但他的驚訝轉瞬即逝。他輕輕走到櫃台前面,俯下身來,用手臂撐着櫃台,和左靜四目相對。
“怎麽還沒睡?”他淡淡道:“都折騰一天了。”
左靜看着他,一言不發,連呼吸都十分小心。
左馗歎了口氣,把左靜輕輕抱了起來。左靜沒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抱進卧室裏放進床上,卻始終一個字也不說。
左馗拉過被子,蓋在左靜身上,之後拍了拍她的頭道:“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他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當他走到門口的一刹那,左靜終于開口,道:
“你會……趕走我嗎……”
她聲音顫抖,微微帶着哭腔。
左馗站在原地,微微回了一下頭,卻最終沒有轉過來。
片刻後,他輕輕道:“不會。”
之後,他走了出去,把門關了起來。
左靜把被子拉上來,捂着臉嚎啕大哭。她的哭聲卻因爲被被子捂住而無比壓抑,釋放地讓人心塞。
左馗站在屋外,背靠着左靜的房門,失神了許久。終于,他緩緩動了起來,像慢放的電影一般動作,走進了倉庫了。半個小時之後,他拿着一隻小木盒走了出來,去了朱老闆的店裏。
左靜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她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她在床上緩神了許久才起來,毫無生氣地洗漱了一番。
她沒有在院子你裏看到左馗,覺得左馗應該在前店看店。
她很想見到左馗,卻又很害怕見到左馗。
左靜和左馗從小一起長大。什麽話是真的,什麽話是假的,她能聽得出來。
左馗的那句“不會”沒有絲毫的真心,那是無奈地敷衍,像左馗用來穩住父母時編的瞎話一樣。
左靜從沒感到如此難過,因爲左馗從沒用這樣的态度對待過她。是無節制地寵溺也好,是崩潰時的大打出手也罷,左靜都能接受。
但這種對待從心底就不信任的人才有的态度,像是橫生出的無形隔膜,讓左靜有些恐慌。
左馗真的再也不信任她了。
她緩緩地走進前店,每一步都像灌了鉛一樣,左馗的背影卻很快出現在她了的視野中。
左馗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對着左靜微微一笑,道:
“醒了?”
“嗯,醒了。”
“休息得還好嗎?”
左靜沒有說話,他盯着左馗的眼睛,想看出一些真實的東西,最終卻失敗了。
“不舒服就去再睡會兒吧。”左馗溫柔道:“晚上我們一起喝兩盅。”
左靜一愣,道:“和誰?”
“就你和我兩個人。”
左馗說着,又沖她輕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