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想知道的事情很多,而且他不明白女人的意思。
什麽樣的信息能幫妖街一把?事情紛亂複雜,很多事他現在都沒有完全捋順,他已經計劃要準備紙筆來列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了。
但是,看女人的樣子,她似乎對自己的信息能幫到妖街非常有信心。
除非她全知全能。
左馗這麽想着,又開始漸漸出神。
“嗯,你可以這麽理解。”
左馗一愣,道:“什麽可以這麽理解?”
“我全知全能啊。”
左馗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
“……你……你知道我的想法?”他驚訝道。
如果說,女人之前的表現隻是讓他覺得高深莫測,那現在女人能做到的事情,在左馗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來到妖街以來,從來沒見過能讀心的妖族或是修家。
“這不叫讀心。”女人笑道:“這叫慧眼。”
左馗沉吟了一下,道:“佛祖才有慧眼。”
女人笑而不答。她又抓起一些瓜子,邊磕邊道:“你肯定特别好奇黃泉路上那三個笨蛋吧?”
左馗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了。但是,這種仿佛無所遁形的狀态反而讓他能夠放下敬畏,精神松弛了許多。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女人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好了,不至于有那麽消極的想法。其實我還是挺随和的,可能這幾年身份變了,端慣了姿态,染上了些壞脾氣。這樣吧,我不再讀你想什麽,大家都放松點。”
說完她坐了下來,對左馗兄妹道:“坐,就當閑聊一樣。”
左靜還在猶豫,左馗則直接坐了下來,抓起一袋薯片就吃。左靜見狀,也隻得坐下來,但仍然有些拘謹。
“我是很好奇。”左馗道:“他們叫你大姐頭。”
女人大笑幾聲,點點頭道:“他們倒是沒忘本,我都已經好多年沒去看過他們了。不過這也不奇怪,對于鬼道來說,壽命的意義比較淡薄,幾年時間也無非彈指一瞬吧。”
“你和他們……”
“你認爲鬼這東西,會和人一樣,有種族之分麽?”
左馗幾乎是立刻就答道:“姬,古,薛!”
女人并不吃驚,點頭道:“六方齋的書裏肯定有提及,你知道不奇怪。據說,鴻蒙開辟之初,沒有‘鬼魂’這種靈體東西的存在。所謂的鬼道,隻有那個世界裏這三種生靈,也就是所謂的鬼道三族。這三族其實是我們現在常見的三種東西,你們猜猜是哪三種東西?”
左馗和左靜都想了想,紛紛搖頭。
“這三種東西,你有我有她也有。”女人說:“你忘了妖族指族爲姓的傳統了?都說了動動腦子嘛。”
左靜想了一下,突然道:“是不是‘肌’‘骨’‘血’?”
“賓果!答對!”女人笑道:“你這腦子居然能想到?”
左靜撓了撓頭道:“有部國外的小說,裏面有一個情節就是這麽設計,說可以用魔法把‘血、肉和骨頭’組成一個人。”
女人點點頭,道:“那書我也愛看。這種說法不算是全無根據,鬼道三族就是由這三種東西分别構成的生物。但是隻要是生靈,都有死亡的時候。生靈死後,能量不會完全消失,會殘餘有一定意識的虛體,也就是我們說的‘鬼魂’了。在那邊,他們統稱這種東西爲‘靈族’。”
“靈族的繁衍法則和生靈有些不太一樣,它們不通過交合生育,而是需要通過融合進實體才能完成循環,通常的手段有所謂的‘投胎轉世’或者‘借屍還魂’甚至是‘附身’等等。”
女人說着,指了左馗一下,道:“實際上,你就處于這個階段。”
左馗沉默着,沒有說話。
左靜覺得有點尴尬,接話道:“這和我哥見到的那三個蛇精病有什麽關系?”
“對于三族來說,肌,骨,血是生命的形态,但同時也是三種元素。出于某些需要,他們可以利用這些元素制造一定的合成生物。”
左靜裂了下嘴,道:“聽着有點惡心啊!”
女人撇撇嘴道:“我也這麽覺得。制造出的生物不是繁衍出的,就像我們做的機器人一樣沒有靈魂。可是呢,人家有一樣人類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把靈魂融入造物中。”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有點悲傷:
“那三個笨蛋,就是這種東西。”
“老實說,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我認識他們的時候才剛做鬼差沒多久,他們幾個在黃泉路附近遊蕩,我們打了一架。那時候我的修行還很低,被他們抓住,要吃了我。”
左馗和左靜都是一愣,他們覺得這個故事變得有趣起來了。
“後來呢?”左靜好奇道。
“沒人來救我,我隻能自救。”女人道:“不過他們三個腦子有問題,我就奉承他們,誇他們聰明,但是又說他們沒我聰明。他們爲了證明自己聰明,非要和我比智力,約定他們赢了就把我做成刺身,我赢了他們就得給我當小弟。”
左靜大笑起來。
“結果你們都知道啦。”女人道:“但是他們現在沒那麽好騙了。他們雖然性拙情疏,可終究是出身可憐,并無多作踐,而且他們很守信用,在我最無助的那段日子裏倒是給了我莫大的幫助。我把他們當孩子一樣好好教育,總算讓他們能夠懂一些世事立身的道理。後來我升職比較快,也就慢慢無法顧及他們,就借用一些便利,把他們安排在了黃泉路上守關,聽說幹得還挺不錯。”
左馗想了一下,道:“他們确實挺有原則。不讓他們吃活物也是你給他們的規定?”
女人點點頭,又道:“好啦,他們的事情就說這麽多,反正你們以後也不會再見,我們聊點别的。”
左馗活動了一下心思,主動問道:“聊聊易山盡的事吧。”
女人長長地哼了一聲,道:“這事我無可奉告。”
左馗歎了口氣,道:“你的‘能說’和‘不能說’之間,到底是用什麽樣的标準界定的?”
“标準?”女人嘿嘿一笑,道:“标準就是看我心情。”
左馗的胳膊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他用手撐着自己的腦袋,再次深深“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