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馗見多了個性極端的怪人,他本以爲這三個怪物會非常好賭,他可以借這個機會逃脫,卻沒想到他們的腦子居然很正常。
不過,左馗也沒有太慌神,這本來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沒有完全指望這個計劃。
至少他現在能自由活動,就比捆着在地上等要有機會得多了。
他腦子飛速轉動,思考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左馗的賭術很不錯。他是街頭混混出身,對于撲克、麻将這類棋牌遊戲非常精通。
甚至在那些得不到父母給予生活費的日子,他可以靠自己的賭術勉強生活。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特長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大眼睛這個所謂“他們三個中最厲害”的人,其打牌技術在左馗眼中僅僅屬于下等。左馗認爲他們三個會有這樣的感覺,可能是因爲他們的牌局常年隻有這三個人。
三個井底之蛙。
左馗這麽想。
他替大嘴巴連續赢了好多次之後,大嘴巴開心地吃了好多口貢品。
他的嘴特别大,吃得比大眼睛要多得多。
左馗也終于看到,所謂的貢品就是一些人類的屍體殘骸。它們在地上淩亂地堆放着,似乎都已經被風幹了。
那景象,讓已經有所見識的左馗看了也覺得分外作嘔。
大眼睛那僅有的單個眉頭皺得像拱橋一樣,他看左馗的目光變得很不友好。
終于,大眼睛把牌扔在樹樁上,生氣道:
“你這個蠢蛋,一定出千了!”
“你有證據嗎?”左馗瞥了他一眼道。
大眼睛噎得說不出話來。大嘴巴見狀,大笑起來。
左馗看大眼睛開始生氣,心裏暗自高興。
生氣意味着激動,激動意味着容易出現問題。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道:“現在承認自己的技術差了嗎?”
大眼睛的眼睛瞪了起來,他張了半天嘴,最後怒道:“放屁!我的技術根本就不差!”
“那就賭一把,我赢了就放我回去。”
大眼睛瞪了他半天,左馗能看到血絲開始漫上他的眼白。
然而最終,大眼睛鎮靜下來。
他冷笑了一聲道:“我說過,門都沒有。”
左馗心裏一沉,但他依然聳聳肩,裝作不在乎道:“那就繼續來吧。”
“滾!”大眼睛突然惡狠狠道:“你替他打得差不多了,這不是你的位置,滾下去!”
大嘴巴的大嘴咧開,嘿嘿一笑,道:“喲呵!大哥生氣了!大哥不行了!”
大眼睛對他的揶揄置若罔聞。他瞪着左馗,散發出強大的威懾力。
左馗想了一下,放下了牌,道:“好吧,惹不起。”
他說着,站起來離開了座位。
大嘴巴抽了抽兩個鼻孔,道:“别聽他的,繼續打。”
大眼睛怒喝道:“老二!你是不是找死!”
大嘴巴回敬道:“你敢欺負我們!我就告訴大姐頭!”
這是左馗第二次聽到這個稱呼。
他不知道“大姐頭”是什麽人,但看起來,這個人對這三個怪物有很大的威懾作用。
但他顧不得想那麽多。
看到他們兩個針鋒相對,左馗計上心來。
“我替你打了很久了,也該替他打幾局。”左馗指着大眼睛,對大嘴巴說道。
大眼睛一愣,眼珠轉了好幾轉,最後笑得眯了起來,道:“對對對!說得好!也該輪到我了!”
“憑什麽呀?”大嘴巴急道:“我們本來就玩不過你。”
“那是你們水平不行!”大眼睛道:“這個蠢蛋幫過你也要幫幫我……”
他想了一下,又指了指大耳朵,道:“一會兒還得幫幫老三,這才公平。”
“我……”
“你說!大姐頭是不是教我們,必須公平相處,不能厚此薄彼?”
大嘴巴的嘴巴開了又合,最後狠狠一撇,坐了下來。
大耳朵聽到有人爲他說話,發出憨憨的傻笑聲。
左馗有點高興,他覺得似乎捕捉到這三個怪人思維方式的怪異之處了。
他們有一種舍本逐末,并且很容易就被人帶跑偏思路的死腦筋。
左馗輪流幫他們打牌,輪到誰,誰就能撈着吃幾口“貢品”。
大耳朵似乎是個癡呆,但大眼睛和大嘴巴,都開始不斷要求延長幫自己打牌的局數。
挑起争鬥,就在他們倆之間了。
在又一次勝利後,左馗伸了個懶腰,道:“我累了,要歇一會兒。”
大嘴巴忙不疊道:“别啊,你一走,大哥又要一直赢了!”
左馗聳聳肩,道:“我陪你們玩隻是一時興起,又不是我的義務或者責任。”
大嘴巴趕忙讨好,對左馗笑道:“别别别!你接着興起,接着來!”
左馗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哆嗦。
左馗覺得,可能是因爲沒有眼睛,所以他從來沒照過鏡子,也就沒看到過自己那張大嘴笑起來有多吓人。他定了定神,道:“除非你肯放我回去。”
大嘴巴谄媚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坐了回去,自己洗牌,口中道:“門都沒有。大姐頭說過,不能因私廢公。”
左馗眉頭狠狠一皺。
他本來想挑起大嘴巴的欲望,讓他動搖,同意放自己回去。
這樣一來,他就會和那個堅持原則的大眼睛發生沖突,左馗就可以從中取事。
結果他又失敗了,他開始有點恨這個“大姐頭”。
左馗沒了辦法,開始變得急躁。
這是他做僵屍以來,僅有的幾次急躁之一。
他看着三個怪物打牌,努力思考了半天,又想到一個辦法。
“我要上個廁所。”他對三個怪物道。
大眼睛頭也不擡,擺擺手道:“這裏到處都能上,你随便找地方吧。”
左馗心裏一陣竊喜。
大眼睛的說法,正中他下懷。
他緩緩向後退着步子,很快就和三個怪物拉開了一些距離。
濃霧非常之大,左馗退了并沒多遠,霧氣已經把三個怪物完全遮蓋住了。
除了驿站上挂着的燈籠,左馗已經看不見驿站的任何一處景象了。
但他沒有心急,而是繼續緩緩倒退。他聽着三個怪物打牌的呼喝聲越變越小,直至在霧氣全部消失。
左馗轉過身,甩開步子,用他驚人的速度沿着來時的土路狂奔而去。
左馗跑了沒有十步,就感到肩膀上傳來巨大的重壓。
大耳朵踩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瞬間踩趴在地。
“哼哼!這個蠢蛋!還想跑?”大眼睛和大嘴巴從濃霧中走了出來。它們站在他身邊低頭看他,語氣中滿是輕蔑。
“老大!他敢擅自逃跑,這下我們有理由生吃他了!”大嘴巴發出刺耳的嘎嘎笑聲,像鴨子叫一樣。
他們的速度,快到左馗都感覺不到他們的追逐。
左馗的怒火升騰,他剛想開口罵這三個不講道理的混蛋,卻聽到踩在他身上的大耳朵幽幽道:
“不行,不能吃。”
大眼睛和大嘴巴都一愣,道:“爲啥?”
大耳朵用他并不存在的鼻子在左馗身上嗅了了半天,嗅得左馗脖頸發涼。
“他身上有大姐頭的味道。”
大耳朵說着,從左馗的後背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