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街前的最後一周,居上們都在厲兵秣馬。
各家老闆要籌備的,不僅僅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會街的事務,也進入準備之中。
左馗召集所有參與會街的老闆開了一次會議。
左靜三人也終于知道了最後三名參與會街的老闆是誰。
這三個人,左靜也都見過,但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第一個是六方齋旁邊書店的老闆,叫白容之。
他的名字很有書卷氣,長得也很有書卷氣。
他長了一副耄耋老翁的樣子,花白的胡子垂到了胸口。
但他的皮膚很好,屬于标準的鶴發童顔。一雙老舊的圓形眼鏡下是一雙眯縫着的小眼睛,還穿着一身灰色的老式長衫。
整個人像是民國時期的老學者。
他的店裏經常買賣一些水墨字畫。欄櫃上擺滿了線狀書,牆上挂了許多畫卷,一進去墨香撲鼻。
左馗曾經尋找孤本殘卷,就是白老闆提供的情報。
第二個是開茶葉鋪的陸老闆。
他看起來瘦瘦小小,像個難民。
左靜還覺得他長得像小了好幾号還瘦了好幾圈的高老闆,不過她沒好意思說出來。
陸老闆叫作陸羽。實際上,他也确實是用茶聖的名字爲自己命的名。
陸老闆的店裏買賣茶葉,左靜對他不是很了解。
她很難想象茶葉這東西能惹出什麽怪力亂神的事來。
第三個是開鐵匠鋪的單老闆,叫作單槐。
說是鐵匠鋪,但單老闆不單單會打造鐵器,各種金屬材質的東西他都會制造。
小到金銀首飾,大到金戈兵器,怪到各種定制的特殊道具,沒有他做不出來的東西。
左靜後悔沒早點了解他,不然自己可以想出許多DIY的主意,讓他來打造。
單老闆是個胖子,比朱老闆還胖,整個人都胖圓了。
和朱老闆不同,單老闆的肉松松垮垮的,看起來像是虛胖。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會打鐵的人。
他的五官都不大,鑲在冬瓜一樣的大腦袋上,顯得有些浪費資源。
左靜見到他的時候,他穿着白色的對襟褂子和燈籠褲,憨厚地坐在居上們中間。
十三名老闆的名單确定,在會街的事務上,卻碰到了一些問題。
會街需要妖鬼兩街的老闆,将自己參與會街擺下的攤位互相交換,以此達到相互制衡的目的。
可是,左靜和墨悲根本沒有自己的業務。
莫醒雖然入駐妖街開了店,卻到現在都沒做成一筆生意。
甚至,他到現在爲止都隻有沈冰的夢境那一件貨物,都擺不出攤子來。
會上,這個問題讓所有人一籌莫展。
“如果不能對應交換,鬼街的人肯定不幹。”白老闆捋着胡子道。
陸老闆道:“那……我們就削減一下攤位?”
胡夫人瞪眼道:“胡扯!那妖街的臉面何在,參與會街還有什麽意義?”
單老闆道:“不然的話,就問别的老闆借來生意暫用。”
左馗搖頭道:“各家老闆,術學不一,就是交給其他見識淵博修行高深的老闆,也未見得能駕馭,别說是他們三個新人了。”
所有人七嘴八舌地扯了半天,沒想出有用的辦法。
高老闆撫了撫自己枯槁的雙頰,道:“諸位可記得會街的規矩?”
左馗道:“高老闆想到什麽了?”
高老闆道:“最初定下會街的規矩,是以老闆的數量爲基準的。彼時,妖鬼二街買賣的數量相近,我等按比例取舍,定下十三位這個數字,不就是因爲,要一位老闆對應一位老闆麽?”
“那又如何?”
高老闆笑笑,道:“隻是老闆對老闆,而不是攤位對攤位,所以我們怎麽布置老闆,他們就需要如何對應。”
居上們都有些驚異。
所有人讨論了一會兒,紛紛點頭稱是。
“還是高老闆足智多謀。”金老闆笑道。
“我沒聽懂。”左靜插嘴道。
左馗道:“就是說,你們三個人不必單獨立攤,而是分别給我們中的三個人做幫手。”
左靜想了想道:“我們三個組團立個攤位不可以嗎?”
所有人的人都笑起來。
毛老太輕蔑地一笑,道:“你們三人術學不精,開攤能做什麽買賣?”
左靜想了一下,道:“我哥說過,會街是爲了百鬼夜行,百鬼夜行是因爲冥府開門放那些冤魂們回陽間一日,用以釋放冥府擠壓的怨氣陰障。雖然我不是很懂,但如果是這樣,一定有很多人類來做生意吧?”
毛老太愣住。
高老闆點點頭,道:“确實如此。鬼街的人爲了謀利,将少與凡人接觸的原則置之不顧。我們爲了制衡他們,有限遵從了這個原則。不過,還是有大量了解情況的凡人來參與會街,我們每次都很頭疼。”
左靜道:“那,我們三個就組個隊,專門處理凡人的事情。”
一陣沉默之後,高老闆道:“怎麽處理?”
左靜聳聳肩道:“不知道啊,不同事情不同手法呗。六方齋的東西我也學了一些,墨悲的肚子裏亂七八糟的知道一堆,莫醒能在夢裏穿來穿去。我們三個綁在一起怎麽能頂一個諸葛亮吧?”
毛老太切了一聲,不以爲然。
高老闆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道:“這想法……倒是有點意思。”
毛老太一愣,道:“怎麽講?”
高老闆道:“妖街的事情在行内傳得很快,相信他們三個人的事情,鬼街的人應該都知道了不少。如果他們三個分開給我們做助手,鬼街的人固然難以下手針對,但也會用很多我們難料的方法,其實等于變相增加保護他們三個的難度。”
胡夫人想了一下,道:“高老闆的意思是,讓他們三個幹脆變得紮眼些,當誘餌?”
高老闆笑道:“也不全是。如果他們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那盯着他們的眼睛就更多了,鬼街的人如果要針對,反而會更難下手啊。”
左馗沉默了一下,道:“可鬼街的人不是傻子,這個路數他們也會懂得。”
高老闆望着他,狡黠一笑,道:“說的對,鬼街的人确實能看破這個做法的用意。可左老闆要記得,鬼街那些唯利是圖的兇徒都是些急性子。把誘餌放在他們的心尖上騷癢,他們是萬萬忍耐不住的。左老闆難道不知道,魚是可以爲了吃食而把自己活活撐死的麽?隻要他們有想法,就一定會動手的。到時候,我們拆招便是手到擒來的事情。”